任輕盈涼涼的笑了笑,“不用啊。以前的那個任輕盈,的確已經死了。不過沒想到你居然能懂我的話。”
“佳期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裴莫行忽然間拿這句話來開了場,頓時間任輕盈那裡也沉默了下來,她的手緊緊揪在一起,還存了半分希冀的心也一點點的往下沉去。
“她說,人這一輩子的虧欠是有限的。”裴莫行一字一句的說着,“曾經,我的確欠過你很多,可是我不能揹負這虧欠一輩子。輕盈。燔”
“你別說了!”任輕盈驟然間轉身,目光如火,“我叫你過來,並不是要和你敘舊的,也不是要聽你和我說這些!窠”
“我和佳期的第一個孩子培培,今年才4歲,被杜唯真帶走這三天,至今發燒躺在醫院裡。”裴莫行沒有聽任輕盈的,而是繼續說了下去,“我和她的第二個孩子,因爲她給你下跪,至今還在保胎。輕盈,就算我與你之間有什麼恩怨,都不應該牽扯到她。”
“恩怨?”任輕盈挑眉,“我讓她自己選擇的。這件事是我求她做的?她要知道杜唯真的下落,總要有所付出。”
任輕盈的聲音忽然間尖利起來,“你又在是在指摘我??裴莫行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裴莫行定定的回望着她,眸中盡是痛苦的神色。
“你真自私。”任輕盈垂頭看着自己的衣襬,“我現在才發現,裴莫行你真的是個很自私的人。幾年前你爲了我,可以欺騙顧佳期,可以讓她險些傾家蕩產,現在呢,你爲了她居然對我說出這麼多狠心的話。”
“所有人都會變。沒有誰會等在原地,一成不變。”裴莫行讓自己強行變得冷淡起來,如果不這樣,他和任輕盈之間便無法了結。
裴莫行話中越來越冷淡的感覺令她心生寒涼,他明明可以溫柔點也明明可以虛與委蛇些來換取杜唯真的消息,可他卻並沒有這樣做。
“我要走了。”任輕盈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墓碑,“我叫你來,是爲了告訴你,我這次離開,是徹底的離開,你和顧佳期便過自己的日子吧,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
裴莫行相當意外的擡頭看着任輕盈。
任輕盈卻嗤笑了聲,“每次我都以爲自己心靜如水了,卻發現總有一種東西會讓我破功。可是這次回來我真的疲累了,無路如何都得不到的幸福,我又何必去強求。”
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的幸福,又何必去強求——如果早些年她能懂這個道理,或許也未必會變成今天這樣。
可惜她一直沒有想通,即便這一刻她說出這句話,其實也並沒有完全想通。
她只是不願意再糾纏到裴莫行顧佳期二人身上,她離開,也是因爲有事要做。
自從再活過來後,她的人生目標已經不再是裴莫行了,否則她根本不可能輕易放過裴莫行和顧佳期。
“準備去哪裡?”裴莫行問。
任輕盈沒有回答,只是忽然間轉身,用力的摟住裴莫行的身體,她的身體在微微輕顫着,整個人因爲毀容的自卑而無力的閉着眼睛,“我走了。”
裴莫行卻輕撫了下她的頭髮,“有的人,會努力把自己的生活過好。好好照顧好自己。”
任輕盈輕笑了聲,卻沒有再說話,鬆開手以後轉身朝着樓梯下方走去。
裴莫行站在原地良久,望着腳下的黑色大理石墓碑,聽見舒旬在後面的叫聲他才轉過來。
“問到了沒有,他們準備去哪裡?”裴莫行蹙眉問。
“問到了。”舒旬挨着裴莫行,小聲的回答:“剛纔在山下我找她的司機套話,他們準備去德國。看來杜唯真是去德國了,否則任輕盈不可能去那裡。”
“嗯。那週週估計和杜唯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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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月以後。
顧佳期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七個月的身孕令她走路都有點艱難,每天早起都要被裴莫行拉着下樓去鍛鍊,他說看了很多的育兒寶典,都說的孕婦要多鍛鍊纔好生。
顧培培自打經歷過上次的綁架事件,有好幾天都懨懨無力,後來顧培培和陸澤霖還都要替自己的爸爸保密,不能告訴媽媽週週哥哥至今杳無音信的事情。
爸爸說,一旦媽媽知道這件事後,就會影響心情。
影響了心情,對媽媽肚子裡的寶寶也不會好,所以顧培培和陸澤霖就算再難過,這會兒都變得特別乖巧。
只是兩個孩子窩在小房間裡的時候情緒都特別低落,培培說都怪自己,感覺自己一直都很沒用;陸澤霖則也說是自己的問題,如果當時他有點勇氣,讓自己去了,哥哥就會沒事了。
可是陸澤霖太害怕當時的懲罰了,那小黑屋簡直就是場噩夢,每次出來都會哭的涕淚交流的,所以他很擔心週週,會不會在那個壞人那裡,受到這些折磨。
一家人還是換了套房子,倒不是因爲周少卿說的風水不好,而是覺着自從搬進這複式小樓裡,似乎總是風波不斷,而且李媽在這屋子裡住過,給顧佳期的感覺特別不好。
後來陸成淵提供了一個地方,那是四九城近郊的一處小莊園一樣的房子,那房子陸成淵說陸澤霖也有份,乾脆他們一家搬過去算了。
顧佳期還是非常喜歡這個地方的,而且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莊園裡的那些花都開了,真的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所以在顧佳期的強烈要求下,裴莫行從陸成淵手裡買下了這套房子,後來他們便搬了過去。
早起的陽光不錯,裴莫行陪着顧佳期出去散步,走一截子路以後顧佳期忽然間嘆了口氣,目光望着不遠處的繁花似錦發呆,“莫行,成信堯還不肯原諒我們嗎?我真的好想見見週週。我真的好想週週啊。”
裴莫行頓了頓,顧佳期幾乎隔一段時間就會問一次週週,他甚至都覺着這件事未必能瞞多久了。
可是爲了顧佳期好,他又不得不編織這樣一個善意的謊言,“週週很好。我派人去看過,他現在已經不像以前了。你要知道,週週在我們這裡變得特別健康,所以成信堯把他要回去,肯定會比以前喜歡他。”
“這個我知道……”顧佳期有點傷感的垂眸,“我就是很想週週。”
“佳期。我們現在已經有第二個孩子了。”裴莫行低下身子,伸手握住她的手,“你應該把重心放在這個孩子身上。何況你還有霖霖。做人不要太貪心,週週在自己家過的很好,他父親不讓我們見他,也不要強求。”
顧佳期當然知道凡事不能強求,可她卻忽略了裴莫行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情緒,兀自陷入對週週的思念當中。
沒有辦法,爲了維持顧佳期的情緒,成信堯也不得不擔起這個名聲,所有人將週週被杜唯真帶到德國的這件事瞞得死死的,怕她知道以後承受不了。
德國不是熟悉的地界,裴莫行有託人在德國打聽,但他心裡頭非常清楚,上一次找到培培和霖霖是因爲時機巧合,可這一次週週,或許真的太難太難。
他當然沒有放棄尋找成雋周,可時間越往後推移,他的信心就越是渺茫。
顧佳期見裴莫行的情緒都有些不好,便輕輕扯了扯他的手,“你上次去醫院,高博衍不是說可以讓你看看b超,看是男孩還是女孩嗎?爲什麼不看?”
“男孩女孩都好。”裴莫行輕輕摸了摸顧佳期的額頭,“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女孩吧。”顧佳期幾乎毫不猶豫的回答:“霖霖現在是哥哥,如果我們再養個男孩,怕霖霖會覺着自己受了冷落,再養個女孩,他就會高興。”
裴莫行目光也變得柔和了些許,“嗯。我也喜歡女孩。如果是女孩,培培就有妹妹了。”
對於裴莫行來說,他並不是很在意傳宗接代這四個字,自從看見“諸惡莫行”的字條,他對於裴家並沒有任何的好感,更別說以裴姓爲榮了。
搬到這個小莊園來以後,陸成淵曾經遠遠的看了眼陸澤霖,然後便離開了裴家,他說,本來李茹苓如果不進監獄,他還是屬意讓李茹苓來帶這個孩子。
但看樣子,陸澤霖還是待在顧佳期身邊比較好。
至少跟着顧佳期,陸澤霖不會像他一樣的變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