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遲,你安心工作,需要什麼,直接跟我講,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來應付。”羅耀鄭重的道。
“明白。”
遲安知道,遇到一個好的上司,那是多麼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一個人有能力,如果遇到一個不靠譜的上級,他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出什麼大的成績來。
但是如果是一個懂他的人,又在背後大力支持他的人,那這個人就能爆發出無與倫比的能量來。
“人手夠嗎?”
“現在就我跟賈炳文和吳玉琅三個人,確實有些忙不過來,如果能增加人手那是最好了。”
“你們有什麼熟悉的介紹嗎?”羅耀道,“我去請。”
“我認識的人都在其他部門工作,估計他們是不會過來的,老賈和小吳應該有認識的人,回頭我問問,有合適的,就介紹過來。”
“好,介紹過來,薪水待遇跟他們一樣,就是行動自由上要受一點兒約束,畢竟咱們這個工作跟別的工作不一樣。”羅耀道。
“明白。”
“你去忙吧,我自己看看就行。”
“好的。”
羅耀一路走轉到了收發室,新添十臺快報機後,這裡變得臃腫起來,一眼望去,至少有七八臺機器都是開着的。
溫學仁作爲收發室主任,正在指導新來的學員上機實操,偵聽日方的密電通訊,現在的主要方向是日本陸軍的密電碼通訊日空軍的通訊,外務省的密電碼通訊和海軍艦船通訊,暫時擱置。
一來山城處在中國腹地,電磁信號的衰減,這裡並不是監聽這兩種密電通訊的最佳地點,二來,學員們還在起步階段,雖然進步很快,但達到合格要求還有一段路要走。
總不能還沒學會走路,就開始跑吧?
“站長,您來了。”溫學仁到了這裡,那是如魚得水,沒有干擾他的人了,他喜歡聽什麼就聽什麼,而且待遇也比以前高出一倍,人活的還自由,重要的是,短短二十幾天,他居然胖了十斤。
原來瘦瘦弱弱的,看上去風一吹就倒的模樣,現在好多了。
而且一來,他的軍銜就被提了一級。
就算電訊處以高一倍的待遇將他請回去,他都不回去了,在一個地方工作壓抑,還不開心,給的錢多有用嗎?還不是隨時可能找個藉口把你開除了,還有,他們是真心想把他請回去嗎?
還不是爲了能從他嘴裡得知“密研組”是如何破譯日空軍的密電碼的。
“你們忙,我就是隨便看看。”羅耀自己也經常收發報,而且他的聽力更變態,只是他現在很少展露了。
除了親近的人知道之外,外人還真不知道他在聽力上,那也是不輸給溫學仁的存在,甚至要比溫學仁還要高的多。
“站長,跟您彙報個事兒。”溫學仁吩咐學員們繼續工作,將羅耀請進了隔壁自己的辦公室。
羅耀進來一看,這溫學仁的辦公室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收發報室,不大的辦公室除了自己的辦公桌和一張會客的硬木沙發,還有一個佔據三分之一空間的工作臺,居然擺放了三臺收發報機以及各種電訊設備。
溫學仁平時除了喜歡收發報,偵聽這些附帶神秘信息的電磁信號之外,就喜歡搗鼓各種電訊設備。
用後世的話將,這應該是個電臺發燒友。
溫學仁也不把羅耀當外人,大體也知道羅耀也是懂技術的,而且還是他的伯樂,也沒必要在他跟前隱藏什麼。
“站長,你聽。”溫學仁遞給羅耀一副耳機,讓他帶上後,去了一盒磁帶,放在卡帶式放音機上,一擰播放按鈕。
滴滴……
電波的聲音很短,前後只有不到一分鐘,但是發報的人手法很快,很穩,一聽就是以爲至少有三年以上發報經驗的老手。
發報非常連貫,一氣呵成。
“站長,您繼續聽!”羅耀擡眼看了一下溫學仁,表示不解,他讓自己聽這段電波是什麼意思。
羅耀沒有摘下耳機,而是繼續往下聽,片刻後,又有一段電波出現在耳朵中,時間同樣不長。
但是一出現,羅耀就判斷出,這是同一個人發出來的。
溫學仁沒有按下暫停鍵,羅耀就繼續聽了下去,這盤袋子上一共錄了有七段這樣的電波聲音,最長不過三分鐘,最短的就只有三十秒,這是同一個人發出的電報。
“站長,這個電臺信號是我半個月前無意中偵聽道的,因爲太清晰了,信號幾乎聽不出任何衰減,而且以前沒聽到過,我就順手記錄了下來,後來,我又在同一時間截聽到相同的信號,這個電臺發報的時間很規律,每隔一天一次,時間一般是在晚上九點半到十點之間……”溫學仁截聽到這個信號並且加以研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這是我截聽到的電文,上面標註了時間,頻率,還有呼號。”溫學仁從抽屜裡取出一疊稿紙遞給了羅耀道。
羅耀翻看了一下,以他的記憶力,自然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他剛纔聽到的電波信號的數字。
“你有想法?”
“站長,我判斷這個秘密電臺的使用者是一位至少有三年工作經驗的發報員,而且,他的工作量是極大的,才能練就如此快的手速,最重要的是,根據我對信號的分析,這個信號非常清晰,衰減幾乎忽略不計,我判斷,這個電臺信號就在我們附近的某個地方。”溫學仁說道。
“範圍?”
“大概二十公里範圍內。”
“二十公里,這可就難找了,山城內沒有登記的私人電臺很多,更別說那些秘密電臺了,你這個範圍太大了,不好找,而且你能確定他是一部日諜秘密地下電臺嗎?”羅耀反問道。
“不能,但是這個信號非常可疑。”
“這樣的秘密電臺,用的都是專用密碼本,沒有鑰匙根本破譯不了,我想你一定嘗試過用現行的掌握的各種日軍通訊密電碼破譯過了吧?”羅耀問道。
溫學仁訕訕一笑:“試過了,驢頭不對馬嘴。”
羅耀點了點頭,如果真調查的話,那可能耗費的人力物力無數,都未必會有一個確切的結果。
這種無意中發現的電波信號,就跟撞大運似的,說不準的。
“站長,我其實是想請您幫我再聽另一段電波信號的錄音。”溫學仁嘿嘿一笑,要是沒有一點兒準備,他幹嘛把羅耀請到自己的辦公室。
就因爲發現一個神秘的電臺信號,最後證明沒什麼用,他還煞有其事的彙報,那不是找不自在?
“還有?”
“您聽一下就明白了。”
溫學仁取出另一盤錄音帶,放進了放音機中,然後示意羅耀再一次戴上耳機,並擰下播放鍵。
一段很正常的發報從耳機中傳進了羅耀的耳朵裡,仔細聽了之後,羅耀眉毛微微的蹙了一下。
溫學仁沒有打擾,一直等羅耀將整盤磁帶全部聽完之後,才關停了放音機。
“站長,您聽出什麼來了?”
“小溫,這些電文像是明碼發出的,第一封是山城發往渝都,第二封是山城發往湘城……”
“沒錯,站長,這都是明碼電文,而且是山城電報局發出的。”溫學仁道。
“你沒事兒監聽人家電報局的發報幹什麼?”羅耀奇怪的問道,雖然他知道有些人喜歡幹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溫學仁羞魘的一笑:“我有時候上夜班,白天實在睡不着,就喜歡聽着這種‘滴滴答答’的聲音才能入眠。”
羅耀笑了,表示可以理解,夫妻一方打呼嚕,聽的習慣了,突然有一天,聽不見呼嚕聲睡不着的現象太多了。
“站長,您不覺得這兩種不同的電文,雖然發報的手速不一樣,可他們的手法卻有相似之處嗎?”溫學仁接着道。
“你是說,兩個‘點’連發的時候,第二個點要比第一個點力道要輕,發數字‘4’時候,是四個‘點’,連續發出,中間沒有任何停頓,這個跟之前聽到的四個‘點’連續非常一致,基本上可以假設這可能是同一個人所爲。”羅耀分析道。
“你再聽一遍。”溫學仁臉上綻放出歡喜的笑容,馬上手動把磁帶轉回去,又放了上去,摁下了播放鍵。
羅耀其實基本上確定這就是同一個人發出的電文,而且還是同一部機器,但是爲了配合溫學仁還是再帶上耳機,又聽了一遍。
然後又把之前的電文也從頭至尾聽了一遍。
“你想說,這兩本磁帶裡的電報是由同一個人,並且還是同一部機器發出來的,對嗎?”羅耀摘下耳機,直接給出了答案。
“站長說的沒錯,這個人在電報局上班,並且是趁上夜班的時間,私發電文,而且還故意的加快速度,一個人發報的速度形成之後,很少會改變,尤其是在電報局工作的報務員,經年累月下來,早就形成了一種身體本能,想要提速不是不可以,很難,而且還能在提速的過程中保證不出任何差錯,就更難了。”溫學仁興奮的解釋道。
“小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講,我會去調查,如果跟日本間諜無關,那就是普通的監守自盜的案子,直接交給警察局就是了。”羅耀鄭重的吩咐道。
“明白。”
有直覺,溫學仁這個無意中的發現,可能會在山城掀起不小的風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