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呂夏開了一個賣牛肉湯的店做掩護。”
潘富低聲說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先去店裡探聽一下。”
“好。”
趙雲站在路邊,點着了一根菸。
大街上,還是隨處可見日軍。
該怎麼打開局面?
趙雲暫時沒有想到好辦法。
從潘富的回報來看,不僅僅是日本人,漢奸在日控區也是極其囂張。
尤其是76號的。
在中日雙方鬥法的時候,由李士羣指揮,76號異常活躍。
軍統局上海區不斷的有特工犧牲、被俘、叛變。
其中絕大部分不是日本人做的,而是76號做的。
“在這裡,沒有軍統一寸之地!”
這句話,也是76號說的。
氣焰之囂張,讓人憤怒。
但偏偏又無可奈何。
必須先打一下76號。
一根菸抽到一大半,潘富的身影在對過的牛肉湯店出現。
趙雲扔掉了菸蒂,從容的朝着對面走去。
……
“趙雲,那個人是趙雲!”
“誰?”
“孟紹原的得力助手趙雲。”
“能確定?”
“能!”
樑德才非常肯定地說道:“我還在公共租界的時候,他來給我們安排過工作。”
“好!老姚,你和老樑在這裡盯着。我立刻回去叫人。”
……
“大致的情況就是如此。”
情報二組大隊大隊長呂夏,向趙雲彙報了一下日控區的工作:“現在形勢異常嚴峻,有些同志思想產生了動搖,認爲在這裡無法繼續生存下去。76號活動頻繁,抓捕、策反了我們不少人。”
“你呢?”趙雲問了一聲。
“我?”呂夏淡淡說道:“我無所謂,該死的時候,我不會猶豫的。”
“要出事!”
店裡的夥計小金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對面,有兩個人待了好久了,一直都在盯着咱們這裡。”
“去,把傢伙拿出來。”
呂夏趕緊和趙雲一起來到了店門口,悄悄朝外看了一眼。
“樑德才。”
趙雲一眼就認了出來:“上個月被俘的,一直沒有消息,看來是叛變了。”
“您瞧,我們店裡有事,不能留客了,這碗牛肉湯算我請的。”
呂夏把店裡唯一的一個客人請了出去。
兩把手槍拿了出來。
“總指揮,這裡有後門,你和老潘走吧,我和小金留下來拖住他們。”
呂夏才一開口,潘富已經搭上了他的手:“你活着,比我活着有價值,日控區有多少咱們的人,聯繫方式是什麼,你比我更加清楚。”
“不行,你是天字級的聯絡點,絕密級,你得活着。”
“還爭什麼?天字級?我是負責接待租界來的人的,少了我一個,損失不大。”
在這一刻,趙雲做出了一個艱難的選擇:
“潘富和小金留下,呂夏和我撤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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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富檢查了一下武器,問了一聲:“多大了?”
“二十了。”小金回答道。
“才二十啊。”潘富嘆息一聲:“老哥哥對不住你了,要拖你一起死。小金,你這輩子爲別人拼過命嗎?”
你這輩子,爲別人拼過命嗎?
小金笑了:
“現在,我就在爲別人拼命。”
“我們一起,拼命!”
……
我們一起,拼命!
監視的特務,似乎發現了對面的意圖。
樑德才和姓姚的特務嗎,迅速朝着這裡靠攏。
槍聲,幾乎是在一瞬間響起的。
不過片刻時間,76號的特工和日本巡邏憲兵迅速趕到。
沒機會逃跑的。
這點潘富和小金太清楚了。
可多在這裡拖一分鐘,就能幫趙雲和呂夏多爭取到一分鐘的時間。
潘富的大腿上被打中了一槍。
他就坐在地上,拼命的扣動着扳機。
你這輩子,爲別人拼過命嗎?
拼過了!
真的拼過了。
“砰”!
潘富一聲悶哼,胸口又被打中了一槍。
“小兄弟,不成了。”
潘富喘息着:“趕緊的,給我一槍,我怕疼,我不能落到他們手裡,我怕我要叛變!”
“老哥哥,對不住了。”小金把槍口對準了潘富的腦袋:“你在下面等着我,我一會就來找你。”
潘富笑了:“我這輩子……”
“砰”!
小金咬着牙扣動了扳機。
潘富死了。
他怕疼,怕自己會叛變。
但他就是不怕死!
他這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爲別人拼命!
小金知道自己也完了。
不能當俘虜,不能當叛徒。
他舉着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可就在他準備扣下扳機的一瞬間,一發子彈飛來,擊穿了他持槍的右手。
小金慘呼一聲,不顧一切的想要重新撿起那把槍。
他的手剛觸摸到槍柄,敵人已經衝了進來,對着他狠狠的來了一槍托。
小金被打倒了。
他滿頭都是血。
小金嘆了口氣:“小爺我想死,你們都不讓我好好死嗎?”
牛肉湯店裡裡外外都被搜查了個遍。
一無所獲。
“他媽的,說,人呢?人到哪裡去了?”
帶隊的樊開惡狠狠的問道。
“沒用的。”樑德才有些沮喪:“這種級別的都是小人物,知道的東西不多,他的上級另一個藏身處不會告訴他的。”
小金笑了,一笑,血水就流到了他的嘴裡,可他還是在笑:“沒錯,小爺我還真不知道,所以小爺沒用了,來給小爺來個痛快!”
“沒用?有用的很。”樊開冷冷說道:“讓他活着,我得讓他好好的活着!”
……
日控區和公共租界交界處的中國人,看到了慘絕人寰的一幕。
閘北,就在四行倉庫附近,一個巨大的十字架被豎了起來。
一個臉上稚氣未脫的年輕人,雙手雙腳被用鐵釘釘住。
兩個漢奸走了過來,用力撬開了他的嘴。
先是一碗肉湯,然後是一碗人蔘湯給他灌了進去。
“看到了吧,這就是軍統的特務!”
樊開舉着喇叭大聲喊道:“這就是和皇軍作對的下場!”
“你們這輩子幫別人拼過命嗎?”小金大聲喊道:“小爺我幫別人拼過命!和日本人漢奸拼的命!同胞們,萬衆一心,抗戰必勝!”
“堵上他的嘴,堵上他的嘴!”樊開吼了起來。
小金的嘴被堵上了,可他還在不斷的“嗚嗚”着。
日控區的中國人自然不敢怎麼樣。
可是,在公共租界那一邊,越來越多的中國人慢慢的聚集到了一起,他們齊聲高呼的是:
“萬衆一心,抗戰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