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布里亞破浪”號!
大英帝國的旗幟非常醒目。
孟紹原和丹尼爾一起站在了甲板上。
江風吹過,涼涼的。
江面上,經常可以看到各式的船隻。
包括懸掛着日本國旗的戰艦。
從上海到南京的距離非常近,走水路也用不了多少時候。
越是接近南京,能夠看到的日本戰艦越多。
這些,都是用來封鎖南京的。
孟紹原之前說的沒錯,此時的南京,在日軍的全面封鎖之下,已經逐漸的成爲了死地。
如果這個時候允許撤離,還能夠撤出大量的平民。
可是那個該死的唐生智啊。
沒有哪艘戰艦來阻攔“坎布里亞破浪”號,一來因爲它是進入南京,二來主要就是船上懸掛的那面英國國旗。
“老闆,還有20分鐘到達南京。”
“坎布里亞破浪”號船長席勒走上甲板說道。
當然要稱呼“老闆”了,這艘船可是孟紹原包下來的。
孟紹原點了點頭:“丹尼爾,你得和我一起進城。”
“當然。”
丹尼爾想都沒想就回答道:“我是一個很有職業道德的人,你出錢,我辦事。如果你的錢出的足夠多了,我甚至願意和你一起去東京。”
和一個眼裡只認錢的人共事,還是有好處的,只要出錢,就絕對能夠買來他的“忠誠”,當然,前提是要和丹尼爾一樣有職業道德。
“坎布里亞破浪”號開始靠岸。
能夠看到,江防陣地上岸防炮虎視眈眈的盯着江面。
陣地上,到處都可以看到荷槍實彈的士兵。
這些士兵,既是防備日軍的突襲,也是爲了防備南京城裡的人離開。
一個國軍上尉來到了船上,他是奉命前來詢問的。
都這個時候了,一艘英國船隻卻來到南京,不得不讓人詫異。
“他們是英國人。”孟紹原親自和那個上尉交涉:“我是他們的翻譯,英國人給南京送來了糧食和藥品。”
“英國人?送糧食和藥品?”上尉簡直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這些外國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心了:“先生,奉上峰命令,任何進入南京的船隻,都必須要進行檢查。”
“那不行。”孟紹原搖了搖頭:“英國人不會答應的。”
“但這是我接到的命令。”
“我們有擔保人。”
“誰?”
“蕭山令!”
“誰?”上尉懷疑自己聽錯了:“哪個蕭山令?”
孟紹原笑了:“南京有幾個蕭山令?憲兵副司令、南京警備司令、防空司令、兼南京市長、警察廳長蕭山令蕭長官!”
上尉暈頭轉向。
自從憲兵司令谷正倫因病前往武漢就醫後,蕭山令一躍而成爲了南京憲、警的頭號人物。
可是這個人居然說蕭長官爲他們擔保?
“你、你等等,我去證實一下。”
上尉摸不清底細,也不敢輕易得罪了面前這個人。
“我們在這等着。”孟紹原笑了笑:“聯繫到了蕭長官,他要問起我是什麼人,就說他的債主到了。”
“啊?”
上尉傻了,感情蕭長官還欠着這位小爺的債呢?
孟紹原卻一本正經地說道:“沒錯,債主,就說有人來問他要欠的那挺重機槍了。”
“孟?怎麼回事?”
丹尼爾不是特別理解。
“我去找我的靠山了。”孟紹原笑嘻嘻的:“現在船上等着吧。那人就是一個小小上尉,他還得向他的長官彙報,他的長官又得向長官的長官彙報……”
……
南京憲兵司令部。
“蕭司令,雨花臺工事在我數萬民工努力之下,全部搶修完畢。”
“好,命令憲兵第二團、教導團、練習團進入工事,全力備戰。”蕭山令面色凝重:“日軍已經全面突破我國防線第一線,南京已成前線,隨時都有爆發戰爭可能。”
“是!”
“蕭司令。”他的聯絡參謀韓秉海走了過來,面色有些古怪:“江防那裡來了一個電話……”
“什麼電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那個……那邊說,您的債主來了。”
“什麼?”蕭山令一怔,接着勃然大怒:“一派胡言,我什麼時候欠過別人錢了?”
剛纔還繁忙無比的司令部,一下變得安靜下來。
“真的,對方就是這麼說的。”
韓秉海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們說,那個債主是來問您討要重機槍的。”
“胡說八道,他們簡直就是……”蕭山令剛罵了這麼一句,猛的想起了什麼:“你說那個債主來要什麼?”
“重機槍!”
“我知道了,是那個小無賴回來了。”說這話的時候,蕭山令的嘴角居然閃過了一絲笑意。
從南京保衛戰實施開始到現在,韓秉海不知道多少時候沒見蕭司令笑過了:“那個人,是乘坐英國人的船隻來的,江防部隊要上船檢查,他說您可以爲他擔保。”
“擔保,擔保。”蕭山令搖了搖頭:“我幫他擔保就是了。”
韓秉海趕緊提醒了一下:“蕭司令,萬一那艘船上有問題……”
“別人會,他不會。”蕭山令不暇思索說道:“這個人不但沒問題,而且是專門檢查問題的。韓秉海,你去趟碼頭,親自把他帶回來。”
“是。”
“對了。”蕭山令叫住了他:“記得,千萬別答應他任何事,最好是一路上連話都別和他說,切記切記啊。”
爲什麼啊?
韓秉海滿頭霧水。可是,當他離開司令部的時候,蕭山令的囑咐還是再度飄來:
“一定要記得,不要被他騙了!”
……
一個多小時後。
孟紹原出現在了憲兵司令部。
“報告!”他的聲音響亮無比:“蕭司令,我孟紹原回來了!”
“好小子!”正在那裡忙碌的蕭山令,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刻放下了手裡的工作,來到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會:
“好小子,聽說你去上海了,一去就那麼久,我還怪想你的。嗯,黑了,也結實了。這次回來,給我帶什麼禮物沒有?”
“沒有!”孟紹原大聲回答:“蕭司令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孟紹原不敢破壞蕭司令的清名。”
“他媽的,小氣還說的那麼理直氣壯的。”
蕭山令笑罵了一句,正想說話,忽然看到陪着一起進來的韓秉海愁眉苦臉,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升起:“韓秉海,怎麼回事?”
“蕭司令,我……”韓秉海囁嚅了半天都說不出來。
孟紹原笑嘻嘻地說道:“蕭司令,我來幫他回答,他一路上一共答應給我三挺機槍,五枝衝鋒槍,三十箱子彈,還有十箱手榴彈!”
“什麼?”蕭山令眼睛瞪得老大:“韓秉海,你是個聯絡參謀,誰給你的膽子私自答應的。”
“我……”韓秉海委屈的都快要哭了:“我剛接到他,他就說能猜到昨天晚上我做了什麼事,我怎麼可能相信他?他就和我打賭,一箱子彈……”
“結果你輸了?”
“輸了。”韓秉海垂頭喪氣:“然後他又加註,說能猜到我媳婦的性格,要是他贏了,子彈加倍,他輸了,不但不要,還倒過來給我們兩箱子彈……”
然後,孟紹原又贏了;然後,他的賭注繼續加倍加倍再加倍;然後,韓秉海在到達司令部後就欠了一屁股的債……
賭徒的心理啊,往往就是如此。
“滾,滾!”蕭山令被氣壞了:“你欠下的債,你自己還,別想着動老子的主意。”
“蕭司令,消消氣,消消氣。”孟紹原倒倒過來勸起了蕭山令:“這不路上無聊,和你的部下開個玩笑。當然啊,冤有頭債有主,您部下欠的,您可得認賬啊。”
“滾!”蕭山令張嘴就罵:“你個坑蒙拐騙的東西,騙到我這個司令頭上來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槍斃了你?”
“我信啊。”孟紹原還是笑模笑樣:“就算您槍斃了我,您也還是欠着我債啊。對了,我能知道您昨天晚上臨睡覺前做了什麼事……”
“一派胡言,您要是能知道……”蕭山令剛說到這裡,猛的住口:“好小子,才騙了我部下,又想讓我上鉤是不是?”
“別啊,蕭司令,這樣多沒意思。”孟紹原低聲說道:“我認真和您打個賭,我要贏了,您部下輸我的那些東西您得認賬,但我不白要你的,我告訴你日軍目前的動態。”
蕭山令眼睛一亮:“真的?”
“我能騙您?”
“那行,這賭我和你打!”
……
五分鐘後。
“孟紹原,成,成。”
蕭山令豎起了大拇指:“我輸了,武器彈藥我一會給你,說吧,情報。”
“日軍金澤第九師團已經在蘇州分兵,秋山義允之第六旅團編成秋山支隊橫渡太湖,與井出宣石第十八旅團在常州匯合之後,沿金壇、天王寺、淳化鎮並列向南京東部方向攻擊……”
孟紹原把自己掌握的情報全部告訴了蕭山令。
蕭山令的臉色愈發凝重:“你的情報非常重要,看起來,南京防衛有必要做一些調整了,來人啊!”
等到蕭山令命令下達完畢,孟紹原這才笑着說道:“蕭司令,我這情報值錢吧?那武器彈藥什麼時候給我?”
“值錢,值錢。”蕭山令連連點頭:“警衛營長,命令,立刻給我把孟紹原關了禁閉!”
“啊!蕭山令,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