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舌頭還想繼續挖開沙子尋找“白色線路”,忽聽司馬灰讓衆人迅速離開,感覺有些摸不着頭腦:“後邊有什麼動靜?爲什麼不能回頭?”
司馬灰一面支耳傾聽周圍的動靜,一面對羅大舌頭說:“你要回頭一看,可能就嚇得兩條腿發軟逃不動了。.”
羅大舌頭不服氣地說道:“我以前受你這壞分子唆使去食堂偷臘肉,結果被炊事員放了兩條狼狗來攆,追我追得跟王八蛋似的,我可也沒含糊過啊。”
勝香鄰和通訊班長劉江河見司馬灰神色肅然,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還想再問究竟,司馬灰卻霍地站起身來道:“情況緊急,快走!”
原來司馬灰剛纔在沙坑裡挖出了另外半截電話線,可想拽出來的時候卻又找不到了,他再往下挖,看到有許多細小的沙洞,心想可能是在黑暗中,誤將白化的沙蛇當作電話線了,那些棲身於沙海下的細小生物,受驚後早就逃得沒影了,又上哪裡去找?就算抓住了也無法當作導向線。與此同時,他又發覺遠處腥風陡作,漸漸聲如潮涌,都朝着古鯨殘骸處攢集而來,只有東側相對沉寂。司馬灰心知是來者不善,只憑老掉牙的撞針步槍,難以直攖其鋒,當即躍身而起,口中打聲呼哨,讓其餘三人都向東退。
這時羅大舌頭等人也已聽到沙海深處傳來的動靜,均感大難臨頭,情知偏離中蘇聯合考察隊佈設的電話線路,就得迷失在黑暗的地底極淵,可若不落荒而逃,頃刻間便會死於非命,不用權衡也知道應該作何取捨。開始還是快步而行,可轉瞬間那密密麻麻的爬行聲就已從後逐漸逼近,衆人只好撒開腿狂奔起來。疲於奔命之際,就是想回頭看也顧不上了。
除了勝香鄰以外,司馬灰與羅大舌頭、劉江河三人,都具備武裝越野的經驗,翻山過嶺如履平地。可那遍地黃沙又鬆又軟,踩一步陷一步,越用力越是緩慢,較之跋涉山地溪谷,更加艱難數倍。
羅大舌頭心裡焦躁,結果一個踉蹌撲倒在地。順着平緩的沙坡滾了下去。司馬灰只好停下腳步,伸手將他拽起,這時忽聽勝香鄰和劉江河同聲叫道:“小心!”
司馬灰也覺察到身後有陣怪風捲至,放手鬆開羅大舌頭,拽出獵刀回手反削,聽聲音就像砍到了一片枯樹皮,再用礦燈往地下照視,就看有條半米長的怪蛇被刀鋒揮作兩段。那蛇粗如兒臂,兩肋有肉翅,通體明亮,洞見腸胃。裡面生滿了無數肉刺,此時百餘體節一分爲二,兀自曲身蠕動。
司馬灰暗覺此事蹊蹺:“它何以對我們緊追不放?”他纔剛一愣神,忽然腳下沙石轟鳴,立足的沙坡蹋陷出一個大洞,從深處露出一條沙蚓,頭如螂蛆,身似巨甕,那分成兩截地死蛇都被它連同大量沙塵吸了下。衆人急忙退避。
通訊班長劉江河躲閃不及。竟跟着滑下沙洞,手足都陷在流沙裡掙扎不出。羅大舌頭離他較近。伸手拽住劉江河的揹包肩帶,奮力向上拖拽。這時卻聽耳邊嚶嚶之聲猶如兒啼。羅大舌頭連忙回頭去看,就見沙蚓前端的口葉不斷膨脹伸縮,離着自己還不到半尺,嚇得他險些冒了真魂,情急之下生出股子蠻力,想撿起劉江河的五六式半自動拼命一搏,卻苦於步槍槍身太長,根本掉轉不開。
這時司馬灰已端起步槍射擊。從洞中鑽出地沙蚓被子彈打得稍稍向後縮去。奈何其環肌層下地神經都屬網狀分佈。槍彈畢竟起不了多大作用。不過稍微緩得一緩。勝香鄰就趁機拋下繩子。那二人手足並用攀上了沙洞邊緣。
四人捨命掙出陷落地流沙。剛跑了幾步。面前又陷下一個旋渦般地沙洞。耳聽流沙涌動。周圍還不知更有多少。司馬灰心知地底沙蚓軀體蠢濁。只以腐物碎屑爲生。輕易也不肯從沙海深處爬上來。可一旦遇上了也是很難對付。而且聽動靜來勢驚人。這四周空曠無極。如果找不到依託抵擋。只怕衆人都要在此報銷了。
衆人此時已不顧迷失方向。繞開陷下地沙洞又向東逃。就聽天上滾雷沉悶。厚重地雲層裡忽然墜下一物。正砸在司馬灰頭戴地“PithHelmet”帽檐上。縱是配有緩衝夾層地木盔保護性能良好。還是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往地下一瞅。是溜圓地一顆冰雹。足有核桃大小。
高空雲霧中地對流層受地壓影響。產生猛烈衝突。披頭蓋腦地撒下一場大冰雹來。司馬灰心說:“怪不得東面靜得出奇。原來是要下雹子了。”
雹子在民間又有“雹災”之稱。冰雹大小不定。最小地如同米粒。也有直徑超過十釐米地大雹子。在無遮無攔地情況下。也出現過把人畜活活砸死地慘事。衆人心知厲害。連忙抖開捆在揹包後地氈筒子。迅速接到一處。再用步槍和揹包支起。蜷縮在底下躲避這場突如其來地冰雹。
司馬灰被雹子砸得頭上隱隱作痛。剛纔又逃得甚是急促。胸頭燥熱難擋。就撿了塊冰雹放在嘴裡去嚼。
勝香鄰喘勻了呼吸,就不安對司馬灰說:“你現在怎麼還有心思吃雹子?咱們已經在沙海中迷路了!”
羅大舌頭也撿起冰雹往嘴裡放:“現在就別考慮什麼方向了,這陣冰雹一過,沙洞子裡的怪物恐怕又要出來了,咱近視眼配鏡子,得先解決目前問題不是?”他又對通訊班長劉江河說:“剛纔要不是我羅大舌頭冒死下去救你,你小子早就革命到底了。”通訊班長劉江河千恩萬謝,又是慚愧又是感激。
司馬灰對衆人所言充耳不聞,心中突然一動,說道:“不對,沙蟲沙蚓之屬都是從沙海深處而來,它們只能通過感知振動和熱量變化行動,不應該隔着那麼遠就察覺到咱們的存在。這要是什麼巧合,我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摳出來,再當着你們地面吃了。”
勝香鄰道:“不用動咒發誓,你到底想說什麼?”
司馬灰說:“我看是咱們身邊可能藏着什麼東西,才把棲息沙海下的可怕生物引了出來……”他想起先前在沙漠中猛一回頭,看到有個惡鬼出現背後,兩隻手都搭在自己肩頭,可定睛再看,已是一片漆黑,他無法解釋這個現象,甚至懷疑自己被厲鬼附體。
現在回想,當時身後就只有這個揹包,於是拎過來察看,他把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掏出來,除了電池之外,就全是從地底測站裡找到的罐頭,也沒見有什麼反常之物,不料掏到裡邊的時候忽然摸到些什麼,感覺自己的手好像被人握住了。
司馬灰心說怪了,這揹包裡裝得滿滿的,底下怎會還有人?他硬着頭皮向外用力一拽,竟拽出半截死人的左臂,那手臂上似乎被塗了某種秘藥,沒有血腥和腐臭氣息,僅及常人一半大小,被拽出來之後手指仍在微微顫動。
衆人在旁看了,都是又驚又異:“這是誰的手臂?它怎麼還能動?”
司馬灰看其形狀,就知道這是“86號房間”地另一條胳膊,可能是在暗河裡焚化宋地球屍體地時候,被他藏在了揹包最底層的電池下邊,衆人在倉庫裡補充物資之際也未能發覺。司馬灰用刀割開手臂,從中剜出一顆肉瘤:“這就是鱉寶,可能就是這東西給咱們招災引禍。”
衆人湊近觀看,就見那肉瘤色呈暗紅,表面密佈着神經線般地血絲,再看那半截手臂,就此一動不動了,至此才知道“86號房間”兩條手臂裡都有憋寶,還在死前留下了陰險的後招。
這些情況好像都在趙老憋留下地憋寶古書中有所提示,只因內容爲過於隱晦,誰都沒能事先想到。除此之外,司馬灰心中還有些疑惑難解:“既然揹包裡的死人手臂屬於86號房間,爲什麼我看到的惡鬼,卻像是“綠色墳墓”的首腦?莫非它是……”
這時冰雹已停,沙海酷熱,冰雹落地不久就化爲水氣瀰漫成霧,羅大舌頭點火燒掉了“鱉寶”,又看那半截死人手臂礙眼,也給一同燒了,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惡臭。
勝香鄰見四周歸於寂靜,稍稍放下心來,就對司馬灰說:“多虧你有所察覺,纔將一場大難彌於無形。但咱們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根本無從確認位置,你鬼主意這麼多,現在還有沒有什麼法子可想?”
司馬灰卻根本沒把心思放在這件事上,只是搖了搖頭表示無法可想,此時其餘三人都已收拾好了揹包,準備繼續深入沙海尋找目標,司馬灰卻又伸手到自己揹包裡掏了個底掉,卻不見了那本憋寶古書的蹤影,急問勝香鄰是否還記得他把書放在哪了?
勝香鄰不解地問道:“那本舊書裡的內容詭秘古怪,觀之無益,何況也沒人看得懂,你還急着找它做什麼?”
司馬灰說:“這本憋寶古籍的真正主人是綠色墳墓,要是找不到它咱們的麻煩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