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當太陽自東邊的天際躍出時,黑暗和陰霾被驅散,璀璨的光芒揮灑向人間,也昭示着新的一天開始。
陽光透過帳篷屋頂上的孔洞照進房間時,形成了一道筆直的光束印在了麗芙的臉上,輕微的灼熱感也將麗芙從沉睡中喚醒。
刷!
麗芙驟然翻身,看也不看,已經被握在手中整整一夜的匕首瞬間劃過半空,帶起一縷寒芒,橫掃過身前的空間。
這一擊或許力量不足,但絕對的突兀,如果真有敵人摸到近前,就算實力不差,傷不着,卻也會被嚇一大跳。
可一擊過後,什麼也都沒有。
麗芙終於睜開了眼睛,略帶迷茫的眼神警惕的向四周望去。
這是一個顯得有些破敗的家,用陳舊的木板做支撐,在輔以各種毛毯舊布搭建出一個僅僅能過遮風擋雨的帳篷,屋子內沒有壁爐,沒有燭臺,沒有奢華的衣櫃,排除常用的生活用具之外,最醒目的就是一處寬大的瘸腿木桌,用石塊踮起一角,上面擺放着瓶瓶罐罐。
以居住環境來看,這裡已經差的不能在差了,但麗芙卻放鬆了下來,她再次翻轉着身體坐在牀邊時,不由得望着手中的匕首,嘴角牽起了一縷苦澀的笑。
這匕首不大,看着也破舊,像是用某塊鐵片生生磨出來的,刃鋒雪亮一片,顯示着自己的鋒銳,刀柄被破布纏繞了一圈又一圈。
這把匕首是她父親給她的。
麗芙並非是伊爾馬蘇城的原住民,而是來自西海岸線,一個被稱爲庫巴龍的一個王國。兩年前,當魔潮到來,異位面入侵開始時,邪魔光顧了她的家鄉,也讓她陷入了一場噩夢之中。
在噩夢中,火焰點燃了一棟棟房子,熟悉的人變成了冰冷的屍體,鮮血染紅了大地。
在噩夢中,她跟着父母離開家鄉,隨着大部隊向着東面的一處城市逃亡,那裡有領主和城池,他們想要得到庇護和食物,然而,當他們千辛萬苦的趕到時,卻被拒之門外。
他們是難民,他們會帶去混亂,他們只會消耗糧食,所以,他們不會被接納,所有人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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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瘋狂,有人怒罵,有人做出種種過激行爲,但在領主的權威和軍隊下,他們什麼都改變不了,而當邪魔再次追上來後,麗芙只能再次跟着父母逃亡,這一次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就如同幽魂一般遊蕩。
她經歷過魔獸的追殺,她躲避着邪魔的捕捉,她遭遇過同伴的搶劫,她見到過飢餓下的易子而食,她更看到過瘋狂的人割破自己的喉嚨,只爲解脫。
在噩夢中,她的母親病了,日漸乾枯的手臂越來越無力,她的父親是一名藥劑師,卻苦於沒有草藥,她瘋了一般的到處尋找,但當她捧着草藥到來時,卻只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母親。
母親並非死於疾病,而是被一柄匕首插入心臟,握着匕首的人正是她的父親。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卻看到母親望向她,在笑!她的父親也在看她,在哭!
從那以後,她似乎明白了世界的殘酷,她知道死亡是母親自己的選擇,但她卻仍舊不願意原諒自己的父親,她吃飯,行走,逃亡,卻再也不再和父親說一句話,一直到父親也離開了。
那是一個雨夜,他們躲藏在一處樹洞中卻被一頭流竄的惡魔發現,那恐怖的惡魔之軀如同壓抑在心頭的烏雲狂笑着越來越近。
他的父親用匕首割傷了自己的一條臂膀,鮮血染紅了衣衫和那把匕首,但父親又迅速的將匕首清理乾淨,並塞到了她的手中。
直到今天,她都記得父親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是溺愛,是不捨,是痛苦,是決絕,她永遠記得父親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活着!活下去!!!”
父親走了,鮮血的氣息讓惡魔興奮,也帶走了它,她也活了下來,再一次活了下來,但她再也沒有見到自己的父親,再一次上路時,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兩年的旅途很漫長,她經歷了太多太多,生活讓她變得機敏而堅強,也一度讓她以爲世界都是這樣了,直到他來到了伊爾馬蘇城。
這是一座不太一樣的城市。
砰砰砰!!!
“麗芙姐姐,麗芙姐姐,你起來嗎?”
清脆的敲門和呼喊聲將麗芙從回憶中喚醒,她迅速走到一處角落,透過帳篷的空洞向外看了眼,在確定是熟人後,她高聲答應了下,就快速洗漱着裝。
她動作麻利,僅僅是十多分鐘後,就完成了一切。
寬大的灰色長袍遮掩了豐滿的身材,匕首被他緊固在右小腿側,可以在第一時間拿到手,她臉上塗抹了一種特質的粉末,讓皮膚變得略顯灰暗粗糙,頭髮也被弄得凌亂,顯出幾分邋遢。
對着鏡子仔細檢查下,麗芙看着鏡子內的自己笑了笑,最終轉頭,開門。
說是開門,其實就是將一處寬大的木板移開,而後掀開簾子,麗芙就看到一個精壯的年輕人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站在門外。
那年輕漢子穿着半截皮衣,露出結實的肌肉,一雙臂膀比普通人大腿還粗,手上老繭也是極厚。他面容俊朗,一雙眼睛極爲有神,但神情似乎極爲羞澀,看到麗芙時,眼神微微一亮,又不自覺的低了下去。
他身旁的小男孩可比他開朗多了,雖然年紀不大,但眼神滴溜溜轉,極爲靈動,在看到麗芙後,他偷偷的又瞅了後面的年輕漢子一眼,嘴角‘嘿嘿’一笑。
只見他將手中的袋子向前一遞,笑嘻嘻道:“麗芙姐姐,這裡都是白葉花的果實,阿諾哥哥聽說你有需要,昨天晚上拉着我到荒野外採摘了一晚上,你看,我的黑眼圈都出來了。”
小男孩說着還把臉向前湊了湊,似乎讓麗芙看清楚些,他的身後,被稱爲阿諾的精壯漢子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直接在小男孩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又對着麗芙,漲紅着臉想解釋什麼。
但張嘴後,卻只發出一串‘嗚嗚’聲,一個詞都沒有說出來。
他居然是個啞巴。
小男孩捂着腦袋後退了幾步,臉上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嚷嚷着道:“麗芙姐姐,你看,你看,阿諾哥哥又起欺負我。他敢做不敢當,非拉着我去,還不讓我說。
哼哼,我安格斯可是站在姐姐這一邊的,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看着阿諾又要追來,小男孩哇哇大叫,立刻丟下了手中袋子,就抱頭鼠竄,而阿諾也偷偷看了麗芙一眼,紅着臉追了出去。
麗芙也有些臉紅,但看着追去的兩人,她微微一嘆,又斂去了羞澀和笑容,她是知道阿諾心意的,但她卻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這份心意,畢竟,她可以一個不潔的人。
緩過神來,麗芙開始收拾袋子中的白葉花果實,這是一種暗紅色球型的果實,拇指大小,生長在白葉花的中心,半邊被花朵包裹,裸露在外的半邊則佈滿了一根根銳利的倒刺。
因爲採摘不便,一般都是連着其下的白色花朵一起掐斷,帶回後,再單獨將花朵摘除。
白葉花的花朵沒有任何作用,但果實卻是數種藥劑都必需的材料,尤其是‘次級傷口修復藥劑’,這種在綠谷消耗量最大的藥劑就是以這種果實爲主材料。
這一袋子的果實已經被摘去了花朵,並很仔細的用水過濾了一遍,麗芙所要做的就是將果實搗碎,並曬乾,無論是哪種藥劑都必須要果實脫水後,才能用來製作。
篩選,研磨,過濾,二次清理,晾曬。
麗芙的手腳麻利,但架不住果子太多,她知道這絕不是兩個人一夜間所能收集的,必然是多日辛勞所獲。
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過來幫忙,這些人大都是一些婦女,她們有的送來了各種麪包食物,有的帶着各種最新採摘的草藥,有的幫着打理晾曬。
小小的庭院中顯出了幾分熱鬧,人們一邊忙碌一邊談論着家長裡短,嘈雜的聲音讓這裡多了幾分喧囂。
麗芙則來者不拒,她遊走在衆人之間,或是糾正,或是示範,或是安排,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而當有病人前來時,她總是放下手頭的工作,優先治療病人。
沒錯,她就是綠谷的醫師。
伊爾馬蘇城分爲主城區和四境衛城,分別處在五座山峰之上,而在山峰與山峰之間,有大片大片的谷地,這裡水源不缺,光照不缺,氣候適宜,又加上土地肥沃,是最好的糧食種植地。
而伊爾馬蘇城之所以能夠收留上百萬難民,就是因爲他們有足夠的糧食。
當然,也因爲伊爾馬蘇城收留的人口太多,在四境衛城和主城接納不下的時候,難民們就被安排到了這龐大谷地中的固定位置,他們可以在這裡建立自己的家園。
綠谷,也就是這衆多的安置點之一,說白了,這裡就是所謂的貧民窟。
ps:這一節寫的非常燒腦,總寫不出自己想要的感覺,修改了好多次,十二點以後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