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萊州三衛所之一的萊州衛就設在萊州城中,之前吳橋兵變,大部分衛所兵都在孔有德圍攻萊州城的戰鬥中基本上損失殆盡。本來,按照衛所的編制,是有一個指揮使,兩個指揮同知,剩下才輪到指揮僉事。但因爲那次戰事之後,萊州衛一直沒有恢復實力,也沒有將原來僅生還的一個指揮僉事提職,只讓他以原有的身份統領萊州衛剩餘的衛所兵。
萊州城是按照軍鎮的模式建設的,論堅固程度絲毫不遜於大部分的中原城池。再加上城中除了四千左右的士卒外,剩下的大部分百姓也都是這些士卒的親屬,城內的軍心、民心都心向官軍。因而,除非有大軍來犯,萊州城的防衛基本上不會有任何問題的,這也是萊州城之所以成爲東三府除萊陽城之外的第二堅城的根本原因。
周顯又向文志通詢問了萊州其他諸縣的田畝、人口以及刑獄的一些情況。剛開始的時候文志通還能作答,但隨着周顯問詢的越來越細,他回答起來越來越感吃力。最後,他叫來了主管刑獄的推官,還有主管糧運、水利的通判來回答周顯的問題。
他們專職此事,回答起來顯然比文志通更加流利。通過他們,周顯基本上對萊州的整體情況有了大致的瞭解。
周顯沉思片刻,擡頭望向馬定遠道:“馬通判,現在萊州府庫內還有多少存糧,多少金銀?”
馬定遠拱手道:“稟告知府大人,萊州府庫內大約有麥、谷、豆共計一萬石,黃金一千五百兩,白銀兩萬兩,錦帛三百匹。”
周顯點了點頭,道:“目前萊州饑荒,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我在路上就看到很多災民向萊州城涌來。馬推官,你從府庫裡面取出五千石糧食,每天分兩次發放。再取出一千兩黃金、一萬兩白銀,派人去富庶的濟南府全部用以購買糧食。自明日起,在萊州城中,我不要見到任何人因爲缺吃而餓死。”
馬定遠臉色微怔,擡頭看了一下文志通。
文志通臉帶淺笑,說道:“知府大人,您剛來萊州,大概是還不清楚情況。這是府庫僅剩的一點存貨了,不僅衆官的俸銀要靠它,軍中將士的餉銀也要靠它維持。到目前爲止,城中的三千營兵已經有四個月沒有發放餉銀了。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會影響軍中士氣。因而,這僅剩的這點金銀是萬萬不能動的。”
周顯知道明末拖欠餉銀嚴重,但他以爲那只是邊軍纔會如此,但沒想到連城中的營兵竟然也會這樣。而且還拖欠竟達四月之久。一個營兵,一個月的俸祿全部摺合成銀子,應該是七兩左右,三千士卒一個月也就是兩萬一千兩。也就是說,目前府庫剩下的那點金銀加在一起僅能支付這些士卒一個月的欠薪。
他眉頭緊縮,開口問道:“怎麼會欠了那麼多?”
文志通嘆了一口氣,道:“一般營兵的餉銀本應該是府庫內拿出一部分,再由朝廷再提供一部分。但自去年年末開始,舉國大旱,而朝廷又四處用兵,導致朝廷那邊的供餉斷絕。而萊州又十分貧瘠,又加上此次旱情持續,各種稅又收不上來,這才導致目前的窘態。目前餘留的這點金銀是預防突發情況而準備的,所以才一直沒動。”
周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他低頭沉思,災民要管,士卒的餉銀也要發,關鍵是自己從哪裡能弄來銀子呢!
“馬通判,我們不能不管那些災民。我看這樣辦吧!你從府庫裡面調用八千石糧食,不再動府庫內的那些金銀。同時,以萊州府衙的名義號召城中的富戶鄉紳捐糧捐錢賑濟災民。而士卒的軍餉也不能再拖,先發一個月的吧!”
文志通臉色驚詫,道:“周知府,這樣一來,府庫裡面可就完全空了啊!”
周顯想了想,道:“文同知,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你幫我參考一下行不行?再有兩個月新糧便下來了,那時候府庫便可充盈。如若以官府名義向萊州的富戶借貸,許諾三個月後除了歸還本金之外,還外加一成的息銀。你看,這樣他們會同意嗎?”
文志通眼睛微睜,心中對周顯這個大膽的想法有點吃驚、他思考了片刻道:“周知府,這個方法倒是可行,但一成的息銀是不是有點太多了。您要知道,府庫內的所有稅銀都是有記錄的,你給予他們那麼多,以後就難辦了。況且,一旦上面追究下來……”
周顯擺了擺手,道:“如果上面追究下來,一切責任都由我一個人承擔。文同知,你要知道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在此亂世,官府的威信向來不是很高。如果不能以重利誘導,又有多少人願意拿出自己的銀子借貸給官府呢!”
文志通停下一下,拱手道:“屬下知道了,但知府你打算借貸多少?”
周顯道:“五萬兩。周某剛來此地,對萊州的鄉紳、富商都不熟悉,這件事就麻煩文同知你去辦了。如若需要本府出面辦什麼事,你儘管來找我。”
文志通道:“大人放心,屬下定然辦好此事。”
周顯點了點頭,轉向馬定遠道:“馬通判,那賑濟災民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你了。需要挖多少竈臺,設置多少個安置點,都由你作主。如果需要兵卒維持秩序,或者幫你的安置災民。就直接去找高推官,讓他派治下的差役給你。”
馬定遠拱了拱手,道:“屬下下去就安排人去辦。”
周顯笑着看向文志通道:“文同知,下午還麻煩你和我一起去城南軍營。一是將一個月的餉銀給他們發下去,二嗎,我也想看看萊州營兵的戰力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