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聽到洪承疇的稱讚,淡淡笑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如若本王兵力充足,根本不會讓松山城中的明軍逃脫一個。畢竟現在雖有騎兵追擊,但不可能攔截住所有潰散的明軍。洪先生能否告知本王,你們到底要從哪裡撤離?”
洪承疇搖了搖頭道:“這個老夫不能告訴你。”
多爾袞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洪先生不願說也無妨,現在已經俘虜了先生,其他的人逃不逃脫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先生有什麼要問的,請繼續。”
王廷臣主動殿後,給洪承疇的逃脫爭取了一些時間。但清軍騎兵速度迅捷,在很短時間內便追上,並且再一次擊潰了自軍。一些親兵和家奴拼盡全力護着他向山林深處逃,一路不斷有人倒地,最後僅剩兩個家奴護着他。
看着蜂擁而至的清騎,洪承疇本欲揮刀自殺,但怎麼也下不去手。只在他猶豫的時候,清軍便衝上前來,打掉了他手中的長刀,並俘虜了他。他心中後悔不迭,此刻想死也變成了一種奢侈,只能任由被他們綁着前來見多爾袞。
洪承疇心懷死志,故意擺出高傲的姿態,想讓多爾袞殺了自己。但多爾袞的表現卻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他微微怔神了片刻,繼續問道:“由松山城向北,只用不到二十里便可到達海邊。你既然提前知道我軍主力從東、北兩門出城,怎麼料定我軍不會向北突圍?畢竟那纔是最近的距離。”
多爾袞笑道:“這個本王並不能確定。從兩門出,向北,向東都有可能。但之前剛圍困松山之時,周顯利用海路運了一批物資入城,這是城中明軍能堅持到現在的主要原因。爲了防止再發生那樣的事情,本王令人在松山之北的修建了很多的壘堡和炮臺。而且在得到你們將要突圍的消息之後,本王增強了當地的兵力,並下令守軍嚴防。不僅防備可能向北突圍的城中守軍,還防備可能從海上而來的援軍。可以說,那裡就是銅牆鐵壁,本王巴不得你們從那裡突圍呢!”
看多爾袞得意的樣子,洪承疇淡淡一笑,說道:“在西有攔截曹變蛟的士卒,在北還有大量駐守的守軍,在東還有阻擊追擊我軍主力的大軍。你應該調用了不少兵力吧!”
多爾袞沒有否認,說道:“從錦州調來了所有的騎兵,從杏山也調了一部兵力專門用來攔截曹變蛟。我已經調用了自己可以調用的所有兵力。”
洪承疇淡淡一笑,“既然是這樣,那這一仗老夫敗的慘,恐怕你也勝不到什麼地方去。”
多鐸聽了良久,洪承疇一直在說清軍會敗,但卻一直繞着圈說各種事情。他惱怒不已,但看多爾袞皺眉沉思的樣子,他也不好開口,只能怒視洪承疇。
而洪承疇對此似乎完全不在意,仍舊一副輕鬆自信的樣子,更增多鐸內心的怒氣。
多爾袞沉默了好一會,說道:“洪先生說的是那一支接應曹變蛟的明軍吧!本王一直在猜測他們會從哪裡冒出來,現在聽洪先生這麼說,倒是開始有點令我擔心了。”
洪承疇哈哈大笑道:“你的確應該爲此擔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領兵風格,盧建鬥被敵人稱爲盧閻王,在我軍內部也有很多人稱他爲盧瘋子。根本原因在於他從不計較個人得失,敢戰而且能戰。既然撤退是我們二人策劃的,他自然會在這次撤退中發揮重要的作用,而且遠不止你們所認爲的接應曹變蛟的那支騎兵那麼簡單。如果你們不調用大量兵力前來松山,或許對他還會對他有所限制,但此刻……”
多爾袞十分不解的看了洪承疇一眼,問道:“本王雖然調用了兵力,但只是從錦州調取了所有的騎兵。在杏山和塔山前線的士卒,基本上沒有調用多少。即使盧象升有沖天之能,又能發揮多大的作用,難道還能擊破濟爾哈朗嗎?況且,即使他拿下了杏山,要到達這裡也要耗費很多時間,又怎能起到援助你突圍的作用?”
洪承疇笑道:“只要一支奇兵從天而降,擾亂鬆錦周邊村堡,以造聲勢,自可牽制一部分汝軍前來追擊我軍。當然,這僅是最初的計劃。因爲叛徒出賣,你們提前做了準備,導致這個計劃完全沒有發揮作用。但你調用了大量兵力前來,那盧建鬥在別處的行動豈不是更無絲毫障礙?”
多鐸此刻也聽明白了,盧象升會率一部人馬親自前來鬆錦一線,並突襲各地,爲洪承疇率部撤離牽制清軍兵力。他冷笑道:“從塔山到杏山,再由杏山到松山,有無數的壘堡。除非盧象升只帶很少的兵力前往,否則絕對不可能被我軍發現。而如若他只攜帶很少的一部分兵力前來,你真以爲他能造成很大的騷亂。”
洪承疇斜瞥了多鐸一眼,不屑的說道:“他根本不需要攜帶太多兵力,只要數百騎就足以攪動整片天地。曹變蛟向西突圍,但按照最初的計劃。行出十數裡之後,他就會向女兒河方向行進,以將敵軍主力向北引。”
多鐸疑惑的問道:“向北引,那豈不是離要逃離的方向更遠了嗎?那他們接下來又能如何逃脫?”
洪承疇道:“向東,你們一定設下了攔截的重兵。向北雖然遠離了逃去的方向,卻可以暫時保全兵力。只要到時候你們撤離,他們自可以安全返回塔山。”
多爾袞擡頭道:“在緊追到曹變蛟之後,我軍又豈能撤離?除非盧象升真能在鬆錦一帶引起大的騷亂。但就像你所說的,他只能率很少的兵力前來,在這種情況下,他又如何能夠做到這點,本王十分好奇。”
洪承疇笑了笑,正待回答。
此時,從北側官道突然弛來一騎。他從上到下,渾身是血,一臉悽慘模樣。
多鐸眼尖,說道:“十四哥,那是福林。”
“福林?”多爾袞也吃了一驚,那可是他留在錦州的領將之一。
洪承疇滿臉堆笑道:“王爺,你要的答案來了。哈哈哈!真是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