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雙手環抱着那副《瀟湘圖》,就像抱着一個孩子,動作輕柔到了極點。她看着在一邊走路,一邊翻看那冊《節寰袁公行狀》的周顯,眼神中滿是不解道:“二公子,以前沒見過你對古畫感興趣啊!你難道真的打算用二十萬兩銀子買那些東西嗎?”
周顯合上冊子,問道:“我們現在有二十萬兩白銀嗎?”
錦瑟愣了一下,眼睛閃動,“是的啊!我們根本就沒有二十萬兩白銀,那您剛剛還和那人約定,說要……”
周顯笑道:“騙他的。那些東西顯然是他們搶來的,我怎麼可能去買?只不過是先穩住他們,再尋求機會將那些東西從他們手中弄過來而已。只是現在我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得到了這批東西的,所以只能用一萬兩銀子先買下這副畫和這張冊子。這就等於預付了定金,他們今天晚上必定會去約定好的地點。這樣一來,我便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好一切,坐等他們自己落網了。”
錦瑟“哦”了一聲,說道:“二公子,原來你是想空手套白狼啊!好狡猾。”
周顯用冊子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頭道:“怎麼說你家公子呢!我這只是替天行道,拿回本就不屬於他們的東西。”
錦瑟哎呀輕叫了一聲,“二公子,疼。”
周顯用手揉了揉她的頭,柔聲道:“這件事遠比你表面看到的要複雜很多。今晚你就好好的待在客棧裡,什麼地方都不要去,一切都聽從我的安排。”
錦瑟看周顯說的嚴肅,輕輕的點了點頭,問道:“二公子,會有危險嗎?”
周顯搖頭笑道:“怎麼可能,幾個小賊而已,有危險也是他們有危險。走啦!還有一些事要提前做呢!”
淘寶齋掌櫃一臉苦愁的坐在那裡,哀嘆這麼好的一筆生意就這樣從自己手中溜走。他發出一聲接着一聲的長嘆,心中鬱悶到了極點。
這時,他突然感覺有人似乎從背後碰了他一下。他下意識的仰頭看去,正看到那個之前來過的領頭漢子。後者如一尊鐵塔般站在他背後,眼神冷冰冰的,猶如蛇一般。“貴,……貴客,您怎麼又來了?”
那漢子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沉聲問道:“掌櫃的,那小子是什麼身份?”
“我,我……不知道啊!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客人,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他。”
“哦,原來是陌生人。掌櫃的,你這家店應該開了很久了吧!在濟南城中能隨手拿出一萬兩銀子的人應該沒多少,你不會告訴我,你完全不知道他的一點底信吧!我勸你說話之前好好想想,這可是爲你考慮啊!”
那掌櫃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道:“貴客,我的確不認識他,而且他肯定不是濟南人。他曾對我說過他來我店中是爲了買一些古玩送予他在京師的朋友,而且他似乎還是某一個朝廷官員家的公子,但這個我不能確定。”
那漢子聽完,略略沉吟了片刻,端起屬於掌櫃的茶水一飲而盡。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掌櫃的,如果順利的話,明天我再帶那批東西過來找你。至於價錢嗎?就按那小的說的,二十萬兩白銀。”
待那漢子走後半天,掌櫃纔回過神來,連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旁邊的掌眼先生走過來,輕聲問道:“掌櫃的,那漢子的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他還有另一批那樣的好東西?”
那掌櫃長長舒了一口氣,穩住心神道:“什麼意思,你還不明白嗎?這羣人分明就是一股強盜。他們搶了袁家的珍藏,現在肯定是又盯上剛剛那小子了。準備在交易的時候殺人劫財,然後再把東西賣給我們。這樣一來,他們就得了兩筆錢。”
掌眼先生臉色微變,驚聲道:“那掌櫃的,我們還要買他們的東西嗎?”
掌櫃的白了掌眼先生一眼,說道:“買,怎麼不買?二十萬銀子能買那麼多好東西,傻子纔不做這生意呢!但我們要稍微防着他們點。老李,你明天一早去僱幾個精悍的人,順便打點一下衙門上。如若這幾個人真想鬧事,我們也能有所應對。”
雙方交易的地點設在城西的一座破廟之中,四年前清軍入關時它被燒燬。廟內的和尚也全部逃散,後來也沒有再重建,只留下幾棟破殿,以及殿內破舊的神像。
那漢子看了一下廟門口樹上拴着的馬車,向身後兩人道:“你們兩個留在外面,其他的人和我一起進去。”
月光皎潔,星辰閃爍。
周顯正在看殿內的佛像,聽到有動靜。扭頭望去,正看到十數人擁進廟內,淡淡笑道:“老兄,做生意又不是搶劫。沒必要帶這麼多吧!還人人持刀,莫不是對我之前的開出的價錢不滿意?”
那漢子嘿嘿笑了兩聲道:“你不是也帶了兩個人嗎?”他手指着周顯身後的兩人。
周顯道:“他們是我僱來的搬那兩箱寶貝的,我一個人可搬不動?對了,老兄,那兩箱寶貝呢!天色也不早了,讓我們趕快完成交易,也好回去睡覺。”
那漢子哂笑道:“寶貝沒有。但你如果識趣,把銀票乖乖留下來。老子心情好了,或許就不會再想着留下你的命了。”
周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明火執仗的搶劫,你們還真是大膽。只不過什麼時候連盜匪都敢這麼輕鬆出入濟南城了,就不怕官府嗎?”
那漢子輕笑道:“官府算個鳥。我看你小子應該是哪家的貴公子,所以我不想要你的命。留在銀票,我讓你走。”
周顯道:“你讓我走,怎麼就覺得我一定會走?我今天不想走,而你也走不了了。”說着,周顯兩根手指放在嘴裡打了一個響亮的唿哨。
從廢屋、牆頭、門口頓時冒出十多人,個個手持弓箭,瞄向在院內的所有人。而周顯身旁的兩人也抽出長刀,護住周顯。
周顯看着驚慌失措的衆人,淡淡笑道:“看,現在不是我能不能走,而是你們能不能走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