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正陽門後,周顯率部一路南行,直到永定門,在那裡遇到了數千闖軍的攔截。他發射火箭,武志英率部出現,從城外掩殺過來。兩相夾擊,擊潰攔截闖軍,周顯從容出城。
出城三裡,周顯下令讓所有步卒卸下鎧甲,棄了武器。分發銀子,讓他們扮作普通百姓分散逃亡,而自率所有騎兵向西南方向奔馳。
天明時分,行至大興。
周顯下令停下歇息半盞茶時間,士卒餵馬,吃食。他從武志英拿過幾塊肉乾和一袋清水走到馬車前,輕輕敲了一下馬車門。
一隻芊芊細手打開布簾,露出一張清秀絕美的臉龐,是陳圓圓。
之前爲了取信吳三桂,周顯已經送了一些吳家人出城,大部分爲女眷。但其中有兩個人,周顯卻強留了下來。其中一個是吳襄的夫人,也就是吳三桂的親生母親祖氏,另一個便是陳圓圓。
都說衝冠一怒爲紅顏,周顯也想看看陳圓圓在吳三桂心中究竟是否真有那麼重要。
周顯將肉乾和清水遞給她,“祖老夫人,陳姑娘,吃一點吧!一會還要繼續趕路。”
陳圓圓接過,輕輕點了點頭,“妾身謝過將軍。”
正待周顯要走時,祖氏卻叫住了他,“周顯,你這樣一直沿大路走,會很容易被賊軍發現行蹤的。你要多派斥候探查後面的情況,要留有足夠的殿後兵力。可以給一些重要的人配上雙馬,讓他們快速先行,這樣才容易逃脫。而且這裡離京師太近,遠沒有到可以歇息的地方和時候。”
周顯愣了一下,但很快想通了。她是祖大壽的妹妹,出生於遼東的軍人世家,數代爲將。自小耳濡目染,見識自和普通官婦不同。他淡淡笑道:“祖老夫人放心,無礙的,我們很快便會繼續啓程。我沒有太多多餘的馬匹,這裡都是跟隨我殺出京師的人,我不會在這裡再棄他們於不顧。況且我相信,吳少將軍必定會在前方接應,我們只需儘快趕至即可。大路順暢,速度更快。兩位歇息一會,我先走了。”
陳圓圓放下布簾,將肉乾遞給祖氏道:“老夫人,吃一點吧!”
祖氏搖了搖頭,只取來水袋飲了兩口清水。她掀開窗簾向外看,不遠處,數千士卒沿路邊停下。有的餵馬,有的吃食,有的直接躺在地上歇息,寂靜無聲。朝陽升起,光芒四照,給人一種寧靜祥和之狀。“好一支軍紀嚴明的大軍。”
陳圓圓把肉乾一點點的撕成小條,“老夫人,他們和二郎手下的那些兵卒相比如何?”吳三桂在家排行老二。
祖氏想了片刻道:“論軍紀,他們要比桂兒的好太多。但等同數量的士卒對戰,桂兒能把他們殺的片甲不留。一個是刀口舔血,是通過一次次硬戰打出來的。一個養尊處優,只與少許賊寇交戰過,如何能比?”
陳圓圓嫣然一笑,“那還是二郎更強一點。老夫人,現在我們逃出了京師,二郎也被皇帝封了侯。無論怎樣,都算是好事一樁。反正我們被周顯拘禁在此,想再多也沒什麼用,只用耐心等待二郎派人來接我們就行了。你這樣一直愁眉不展,什麼都不吃。若是二郎回頭見您瘦了,肯定會怪罪妾身的。您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娘娘,就可憐可憐妾身,稍微吃一點,也好讓妾身對二郎有所交待。”
看着陳圓圓委屈的樣子,祖氏微微一笑,“你的這張巧嘴啊!怪不得桂兒獨獨寵愛你一人呢!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吃點。”
陳圓圓連忙遞上肉條。
祖氏拿了一條,嘆了一口氣道:“我路上一直在想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真不知道皇帝頒發的這個封侯詔書對我們吳家來說是福還是禍啊!”
歇息完畢,大軍繼續前行。
後來,殿後斥候回報,有萬餘騎兵打着李字旗號從後側追殺過來。周顯只得令大軍加速前行,但剛過定河,依舊被李過所率的騎卒追上。
看着對岸的近四千騎,李過吃了一驚,連忙下令全軍止步。他眉頭緊鎖,臉色有點難看。他沒料到到了此時,周顯身邊竟然還有這麼多兵卒。莫非他一路行來,沒有一個兵卒脫離大隊逃跑?
李來亨回來道:“義父,我剛剛去查看了一下,發現上游五里處有一個淺彎。那裡水淺,且流速緩慢,騎兵可以踏水過去。”
李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李來亨道:“義父,殺過去吧!我軍是敵軍的兩倍,怎麼也能擊敗他們。”
李過指了指前方,“看到那邊了嗎?鳥雀驚飛,塵土飛揚,必有一支大軍向這個方向趕來。而眼前周顯率大軍停駐,有恃無恐,恐怕正在等我軍半渡而擊。”
李來亨愣了一下,看向遠處,心中有點不太確定的問道:“會不會是像張翼德在長板橋那樣故意布的疑兵?”
李過看了李來亨一眼,淡淡笑道:“小子,有長進啊!看來《三國演義》沒有白看。但這裡爲平原,聲音傳的很遠。那煙塵距離最多五里,你耳朵伏地仔細聽一聽,看那馬蹄聲是衆還是寡?”
李來亨下馬伏地聽了一會,站起來,臉色難看道:“義父,應該有數千騎卒。”
他話音剛落,只見西側一隊騎兵飛馳而來,那高高豎起的“王”字大旗分外顯眼。後來越聚越多,竟然有五千之衆。
周顯騎馬走到岸邊。
李來亨欲要下令亂箭開射卻被李過攔了下來,他獨身向前,朗聲道:“你便是周顯。”
周顯點了點頭,問道:“先帝如何?你又是誰?”
李過疑惑道:“你問的是崇禎皇帝?我因爲追擊你時未有進城,並不清楚他的情況。但他留在京師,要麼被俘,要麼自殺,沒有其他的路可走。我乃李過,有句話要對周將軍言。大明已亡,將軍何不歸降我大順?到時候封侯拜相,封妻廕子,不失一世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