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姐那邊打着電話,我跟強順走到沙發那裡坐下,我掏出兩根菸遞給強順一根,兩個人一邊喘氣一邊抽菸。
半個小時後,大廳的玻璃門被人推開了,從外邊兒走進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這女孩一身深藍色的女式西裝,可能是西裝吧,看着很像西裝,我不過是個鄉下民工,對衣裳樣式、名字沒啥研究,各位明白咋回事兒就行了,在女孩鼻樑上還架着副眼睛,臉白白的,看着挺斯文。
這時候,任小姐跟那倆男的也坐在了沙發上休息,見女孩進門,三個人同時站了起來,任小姐朝女孩迎了過去,“劉秘書,老闆、老闆沒來麼?”
這個被任小姐稱作劉秘書的女孩冷冰冰看了任小姐一眼,說道:“這種小事還用的着老闆親自過來嗎?”
女孩滿嘴標準的普通話,長相雖然比任小姐差了點兒,但是氣質卻比任小姐高出一大截,斯斯文文中透這那麼一股子高傲勁兒。
女孩隨即朝我跟強順輕瞥了一眼,問任小姐,“我小叔呢?”
任小姐一頓,趕忙回道:“中、中邪了。”
“我問他人呢!”
“不、不知道……”任小姐求助似的朝我看了一眼,又說道:“劉經理中邪以後,好可怕,我們……我們……”
女孩瞪了任小姐一眼,“你們就丟下他跑回來了?”
任小姐頓時一臉難色。
我這時候從沙發上站起了身,對女孩說道:“我們要是不跑,可能都會沒命的,咱現在多派點人手,把他找回來就行了。”
女孩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我這裡,上下打量了我幾眼,問道:“你就是我小叔請來的師傅吧?”
我趕忙點了點頭。
“那我小叔是怎麼中的邪?”
我當即露出一臉慚愧,很窩囊的說道:“本來……我是想用劉經理的身子請上來一位陰帥幫着捉鬼,誰知道……可能,可能怨我學藝不精吧,陰帥沒請上來,不知道從哪兒請過來一個惡鬼,最後,最後我們弄不過他,只能跑回來了。”
女孩頓時冷哼一聲,說道:“看你這樣兒就沒什麼真本事,又找來一個騙子,你說吧,現在我們該上哪兒去找,找到了就算了,要是找不到,把你們送到公安局,告你們個詐騙罪!”
我擡頭看了女孩兒一眼,露出一臉惶恐,不過我心裡卻在想,個死丫頭,年齡不大,盛氣凌人的氣勢不小,還想把我們送公安局,真到了公安局指不定誰告誰呢,一個逼良爲娼的,還敢告我們詐騙。
我舔了舔嘴脣,說道:“我作法的時候,請的是管理本地的陰帥,上劉經理身的惡鬼,應該也是本地的,他肯定跑不遠,咱只要在十字路那一片兒找,肯定能找到,不過,得多帶點兒人手,人少了可弄不住他。”
我說完,女孩朝我們身邊那倆男的看了一眼,說道:“你們兩個,把他們兩個先給我關起來,等找到我小叔了再說。”
兩個男的過來,一人擰住我跟強順一條胳膊,強順朝我看了一眼,他那意思想讓我跟他一起反抗,我趕忙給他使了個眼色,強順立馬兒打消了念頭。
就聽女孩兒又說道:“把他們兩個還關到那間房子裡。”
兩個男的應了一聲,押着我們倆上樓,就在我們把樓梯上了一大半,又聽女孩問道:“任小姐,你那位同學呢?”
我一回頭,想朝大廳裡看一眼,不過腦袋給後面那男的狠狠摁了一下,之後,兩個女生在大廳裡說了點兒啥,我一個字都沒聽見,不過,我估摸着張芸這時候已經跑遠了,她只要不傻,拿着錢跑到大路上攔下一輛出租車,很快就能離開這裡。
兩個男的,又把我們押進了三樓走廊最深處的那間客房,房門又給我們鎖上了。
一進屋裡,我立刻把頭一低,垂頭喪氣嘆了口氣,走到沙發那裡坐下,抽起了悶煙。
強順試了兩下房門,沒能拉開,坐到了我身邊,也點着一根菸抽上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以後,強順問道:“黃河,那個劉經理到底是咋回事兒呀?”
我看了他一眼,一臉的沮喪說道:“還能咋回事兒,馬有失蹄,有人失手,法術出錯了唄。”
強順難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不會吧,打咱從外面回到家裡這些年還沒見你失過手呢。”
我無奈地說道:“以前我咋跟你說的,你都忘了麼,我奶奶文革的時候給人打壞了腦子,有些東西她都忘了,沒給我教全,今天這個,我估計就是少唸了句啥。”
強順說道:“咱打外面回家的時候,你不是說陳輝道長已經把你們家這些手藝給你補齊了麼?”
“補齊?補齊個屁!陳道長知道的都是我們家一些小法術,像今天招陰帥這個,是我們家的禁術,他怎麼可能知道。”
我說完,兩個人又不說話了。
抽完煙,我擡手看了一下表,十一點冒頭兒了,對強順又說道:“不早了,洗洗睡吧。”說罷,菸頭摁進茶几上的菸灰缸裡,起身朝盥洗室走去。
強順在我身後叫道:“你還有心思睡覺哇,他們要是找不着那個劉經理,咱倆就得進局子了,你沒聽剛纔那小妮子管那劉經理一口一個小叔麼,弄不好這家旅館都姓劉。”
我回頭看了強順一眼,“他姓劉咋了,我還姓劉呢,王強順,我可不想跟你翻舊賬,你也沒想想,咱倆現在弄到這一步能怨我嗎?”
強順嚥了口吐沫,啞口無言了,把菸頭在菸缸裡狠狠碾滅,起身也朝盥洗室走了過來。
兩個人在盥洗室裡洗完手腳臉,剛要離開的時候,我發現洗臉池子旁邊還放着牙膏牙刷,跟洗臉毛巾一樣,都是新的,之前我居然都沒注意過。
伸手拿起牙刷牙膏我對強順說道:“咱也學學人家城裡人,刷刷牙再睡。”
強順一聽,用陌生眼神看了我一眼,就像不認識了我似的,我又對他說道:“怎麼了,趕緊刷呀。”說着,拿起另一隻牙刷塞進了他手裡。
兩人擠出牙膏,彎下腰,對着洗臉池子刷起了牙,刷到一半兒,強順瞅了我一眼,滿嘴冒泡的對我說道:“黃河,你咋這麼噁心咧,你看你嘴裡的牙膏沫子,噴的哪兒都是。”
我衝他一笑,吐着泡沫說道:“還有更噁心的呢,你看着啊。”說着,我把一隻手伸進池子裡,蘸着那些牙膏沫子,在池子底部寫了一個“說”字。
強順一愣,看了我一眼,我緊跟着又寫了一個“話”字,強順又是一愣,我衝他一笑,一口氣又寫了兩字,緊深。
四個字連一塊兒“說話緊深”,緊跟着一口氣我又寫了四個字“有人堅視”。
強順當即就愣住了,雖然我這八個字裡面有三個都是錯別字,但是強順看明白了,強順快速刷完牙漱好嘴,對我大叫道:“劉黃河,你太能噁心人咧,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玩兒了。”
我看他一眼,繼續刷牙,繼續在池子裡劃拉牙膏沫子,說道:“不玩拉倒……”
強順還是睡在客廳沙發上,我還是睡在臥室,表面上很平靜。
人,什麼時候纔是真正的自己呢,睡着的時候,不過,我這時候可沒睡着,單子矇頭蓋在身上,兩隻耳朵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午夜零點剛過,旅館外面突然“嗷嗷”響起了警笛聲,緊跟着,強順在客廳外面砰砰砸起了臥室房門,“黃河,黃河,不好咧,他們是不是報案了,公安局是不是來抓咱們咧!”
我“呼”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聽着外面紛亂的警笛聲,心裡這時候也沒底了。
打開燈從牀上下來,給強順開開門,強順一下子衝進了臥室,“黃河,你聽你聽……”
我衝他點了點頭,“別慌,先別慌,我感覺他們不可能報警抓咱們,可能他們旅館出別的啥事兒了。”
說着,我拉着強順走出臥室來到客廳,遞給強順一根菸,兩個人坐在沙發上提心吊膽的抽起了煙。
大概過了能有十幾分鍾,警笛聲沒了,外面一下子靜了下來,簡直靜的怕人,好像那些警察正趕來抓我們,突然,我們的房門響了,頓時嚇了我們倆一大跳。
房門被個從外面推開了,我跟強順像給人踩了尾巴似的,騰一下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就見押我們過來的那倆男的走了進來,其中一個對我們說道:“劉師傅、王師傅,我們老闆請你們到二樓去一趟。”
我跟強順相互對視了一眼,稍稍鬆了一口氣。
旅館二樓,之前說過,是個歌舞廳。
又給兩個男的押着,很快來到了二樓歌舞廳,這時候,歌舞廳裡面燈火通明,高高矮矮十來號人,其中有一個坐着的,其他人都在旁邊站着,坐着的這個人,看上去有五十來歲,是個小老頭,之前見過,正是這家旅館的老闆。在他身邊,一左一右分別站着女孩劉秘書跟任小姐,除了這些人,歌舞廳中間還躺着一個,等我們走進裡面,我朝地上那人一瞧,居然是大胖子。
大胖子這時候可慘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破爛爛,像是給人撕爛的,整個人還在不停掙扎,不過,雙手給手銬扣着,雙腳給腳鏈綁着,手銬跟腳鏈之間還連着一根小拇指粗細的鐵鏈,他這身“打扮”,就跟電視上演的那死刑犯差不多。很明顯,那惡鬼還在他身上,旅館裡的人抓他估計也費了不少手腳。
兩個男的推着我跟強順,推到了大胖子跟前,在我們對面,就是坐在椅子上的那個小老頭兒,老頭兒這時候一臉陰森,貓頭鷹一樣的眼睛輕輕掃了我們兩個一下。
相較而言,大胖子的長相要比老頭兒兇狠的多,但是這老頭兒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給他掃上一眼就感覺後脊樑溝發寒,比太胖子不知道要恐怖多少倍。
老頭兒打量了我們幾眼以後,慢條斯理的問道:“你們兩個,怎麼把我兄弟弄成這樣兒的?”
我跟強順對視了一眼,我說道:“都怪我學藝不精,本想招個陰帥上來幫忙,誰知道把惡鬼招來了。”
“是嗎?”老頭兒顯得很平靜,扭頭看向了旁邊的眼鏡女孩,女孩趕忙彎下腰在老頭兒耳朵邊嘀咕上了,老頭兒眯着眼睛一邊聽一邊點頭。
等眼鏡女孩說完,老頭兒把眼睛睜開又看向了我,“你既然有本事招來,還能不能再送走呢?”
我頓時一愣,想了想說道:“恐怕、恐怕不太好送了,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什麼?”老頭兒把眼睛稍微睜了睜,“你們要是送不走,你們兩個就別想再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