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裡,熱氣頓生。
這期間,三人只顧轉身避光,也沒注意裡面說些什麼,可就在這時,光縫裡又傳出一聲驚異的女聲,嬌柔豔麗:“大王,今日,我怎麼總覺得,與往日有些不同……”
“哦?狐妹,有何不同?”一個乾澀的聲音訝問了一句。
龍宇聚神一聽,心道:這個問話者,該是黑靈了。
“小妹我也說不清楚,”被稱做狐妹的暗忖着,“總覺得心裡惶惶不安,好象要發生什麼事……”
“哈哈哈哈……”一時間,各色笑聲鬨然而起,聲震四壁,好象這一牆之內,另有一處巨大空間,震盪的笑聲從微光閃爍的壁縫裡迸射而出,在暗道裡迴盪。
毫無預料的笑聲嚇了龍宇一跳,連聚神施法的波爾奔也是手掌一抖,迸發的火環隨之晃了晃,龍宇見狀,急忙朝他使個眼色,波爾奔這才穩住心神,大力及處,火光更加猛烈!
周圍的熱氣,越來越濃了。
“事?在這裡,能有什麼事!”一個渾厚的聲音取笑道,“該不是狐妹你……又**了吧?”緊接着這句話,各色笑聲忽又大起,嘈雜一片……
此間,隨着波爾奔飛轉騰挪,透石隱法力漸入佳境,一圈圈火環更加猛烈地撲蕩過去,眼前,原本幽黑厚重的石壁受光之處,漸漸變得柔軟起來,粘稠的漿液一樣四處盪漾着、盪漾着……稍頃,便如翻飛的雲團一片片碎裂地散開着,彷彿厚重的石壁被軟化後一層層剝開了似的,逐漸變得透明起來,那邊,影影綽綽,似有人影晃動。
鬱結的疑問,好象在一層層的光波中,軟化了、剝開了……
片刻,在龍宇和卓爾汗嚴密注視下,透光處果然現出五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大眼看去,不太像人,而又打圓高坐着,圍聚的正中間,像是一張寬大的桌子,上面平置一堆東西,究竟是什麼,還看不真切。
模糊的視覺令龍宇心癢難耐,心想如此耽誤下去,恐怕夜長夢多,於是,便向奮力施法的波爾奔看去,目光充滿了急切的催促。
波爾奔見狀,忽又長吸一口氣,左手一擡,一把抓住右手腕,立見斷斷續續的殘光向施法的右手飛竄而去,雙力相疊之際,掌中火力更盛,爆烈的火環瘋狂撲攻着透明的石壁!
稍頃,波爾奔右臂一擡,收掌成拳,忽閃間猛向透明處虛空一擊,立時,最後一道火環呼聲飛撲過去。
“啵!”眼前,薄如蟬翼的石壁猶如巨大的光泡一樣——破裂了!
一個隱秘的場景,豁然展現眼前——倒映在衆人眼瞳裡,一次次放大、放大、放大!
“啊!……”龍宇細看的一霎,轟然一震,兩隻大眼瞪得飽滿溜圓,炸神間,連續不止地倒抽着冷氣,緊接着,忽覺心口一沉,腹中翻江倒海,直往上衝!
龍宇強烈反應的同時,兩個火精靈亦被嚇得紅毛亂抖,出於本能,波爾奔驚恐瑟瑟地後退着:“……聚、聚靈宴……聚靈宴……這就是聚靈宴!”
“啊!”龍宇猛又大駭,失聲叫了出來。
爲一系列變化吸引,道口的羅琪急忙輕身跑來,湊身朝圓窗似的透光處看去,頓時,一個難以想象的場景即刻令她雙目一炸,頭腦轟的一聲震了個暈頭轉向,幾乎厥倒在地:
暗室裡,金碧輝煌的逆光下,正圍坐着幾個獸面活物——正對面,赫然一個九曲盤繞的蟒妖,長綾一樣的紅芯不住地tian噬着血跡模糊的闊大禿脣,尖牙若隱若現;緊挨着蟒妖的,乃一隻藍面蜘蛛,幾隻骨節嶙峋的黑爪正在臺上扒拉着,不停地將什麼東西塞入血紅利齒的**中;而在它亂爪張揚的右側,也就是背對着龍宇等人的,好像一個肉翅撲張的猛頭蝠妖,吱吱尖叫不停,龐大的肉翅黑影撩亂地四處撲打着;依次看去,最後兩個,一爲扇尾高搖的白麪狐妖,頗爲興奮,而另一個則是肩膀奇寬、頭頂黑斗篷的神秘人,在那毒蝠肉翅蓬張的間隙,卻是黑影掩面,看不清模樣。
此間,四個獸妖雖面貌各異,但都在臺面上抓拉着一具花環包繞的**人屍,乘着蝠妖肉翅閃動的空隙看去,屍體仰面而躺,浮腫發亮,看臉部特徵,顯然爲一壯年男子,然而又滿頭白髮,此時,黑色眼珠突兀呆怔着,似乎還在微微喘息,寬闊的胸膛早已變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亂窟,在羣獸混亂的扒拉下,整個屍體渾渾然搖晃着,鮮花裝點的石臺已是鮮血噴濺,狼籍不堪……
頭暈眼花中,龍宇、羅琪、波爾奔、卓爾汗,一個個苦面相向,幾欲嘔吐,難言間,都驚魂四蕩地看了出來,眼前,在活靈谷下的光洞上、墓道的隱秘處,幾個不世出的亂島奇妖,正在聚首進食!
然而,奇怪的是,令人魂飛魄散的“聚靈宴”上,卻不見獸妖們摘取半件內臟,而是在血肉模糊的胸窟中亂七八糟掏着什麼——這時,白麪狐妖伸臂亂掏了一陣後,尖笑了兩聲,樣子極爲得意,周圍亂妖忙伸頭細觀,外面龍宇一衆急忙探望過去,卻見它尖利的血污毛爪中卻掙扎着一個粘血的**小人,鼠崽一般拼命嘶喊着、彈跳着,急欲逃竄,在巨大的狐爪緊攥中,顯得那麼弱小、無助……
“撲哧!喀嚓喀嚓……”是時,狐妖一把將掙扎的血人填進了血污尖嘴,大塊朵頤嚼了起來,貪婪的樣子極爲興奮,其它怪物見它得意,立即蜂擁撲向狼籍屍體,大肆扒拉起來,羣怪搶食,觸目驚心!
然而,混亂的宴席上,黑衣人卻穩坐一旁,微微搖了搖頭,很是淡定。
這一切,都發生在極短時間內,驀地,黑衣人乾咳一下,沉聲道:“啊,各位……”幾個不顧一切扒拉搶食的怪物見黑衣人開口,都意猶未盡地停了動作,極不甘心地以各種姿態退到了座位上,垂頭傾聽。
“各位,現今島上,不如往年,眼下人靈短缺,要相互謙讓……”黑衣人說到這裡,禁不住輕嘆了一聲,“說起來,這也是本王的過失,當初,悔不該連開殺戒,以致鬧得諸位饑荒,不過,更多的人靈,本王早已轉至魔界,以備日後之需……”
這時,白毛狐妖卻身子一挺,打個飽嗝,腦袋撲嚕嚕一晃,幻作一位美貌少女,儀態柔媚,風流勾魂,嬌聲道:“大王說哪裡話,若不是您威加島內,在座怎會享受這等美食?益壽又美顏,我們早已感激不盡了。”
她這麼一說,幾個妖物都是一怔,連忙點頭附和。
這期間,背對着龍宇等人的龐大毒蝠忽然一震,猥瑣在兩翅中間的蝠頭抖了抖,黑光爆放之間忽而化成一個尖頭面影,背光裡卻看不清面容,聲音異常粗糙:“自從歸順了大王,別的不說,光是這每月一次的聚靈宴……咳,就已經對得起小弟了,如今,大王的難處我等豈能不知,哪還敢有別的祈求?只是……”他說到這裡,好象有意頓了一下,“只是有一件事,小弟一直放心不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話間,另外兩個猙獰可怖的怪物已紛紛幻成人臉,緊接着引人注目的,當屬巨頭蟒妖,眨眼幻成一位玉面書生,長髮束肩,風流俊雅,哪裡還有半點蟒妖的惡氣?而適才亂爪張揚的藍面蜘蛛,卻成一兇面大漢,看去粗俗無比,此時,正用一雙怪目翻看着毒蝠老妖。
“哦?”黑衣人身子動了動,探問道,“什麼事,夜魂老弟但說無妨。”
“唉——”毒蝠老妖嘆了口氣,憂道:“如今看來,鳳仙島太平無虞,但真若哪一天中土震怒,兵發島內,那時,不知大王又當如何……”說完,沉沉低下了頭。
此言一出,衆怪都是一愣,不知是驚駭於蝠妖的預言,還是沒有想到聚靈宴上他竟說出這樣的話。
黑衣人一聽,身子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