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庭,七堂三宮一殿。
七堂以北斗七星命名,三宮以天地人命名,而一殿,則名爲時空殿。
三宮,位於神庭山門的摺疊空間深處,佔地極大,是三處連綿的宮殿羣。
三處宮殿羣,人宮面積最大最廣袤,佔據極廣土地,位於地面。
地宮面積適中,卻是處於地底深處,以大陣溝通了地星各種磁場力量匯聚,也是洞天福地。
天宮,那就位於天空之上了,在飄渺雲層中,連綿的宮殿羣若隱若現,高高在上,吸納天地八方的靈氣匯聚,當真如仙境一般。
天地人三宮,人宮處於天地二宮的中央地帶,其中居住着大量通天境的長老、神庭核心弟子。
核心弟子的地位,不比長老要差。
一般七堂內的各執事長老,都是被貶出人宮的核心弟子擔任的。
此時,地底地宮深處,寬敞由青金玉石鋪就的街道四通八達,其中一條街道綿延向一處巍峨大氣的高聳城堡。
城堡的外堡門是敞開的,暢通無阻,沒有任何守衛的力量。
城堡的內部三層之上,是一片很寬敞的空間。
這裡整個房屋牆壁包括地磚都勾勒有神秘的陣法符文,天花板上刻畫着大量繁複的圖案。
神秘而寧靜。
卻此時,一圈仿若空氣漣漪般的波紋在這空曠房屋內盪漾,一圈圈擴散開來。
有股強勁的空間氣流自那波紋最中心的地帶散開。
旋即,極爲突兀的,兩道人影霍然出現在了這房屋之內,緩緩落地。
江誠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兼斗轉星移,周圍的景緻都已完全發生了改變,從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卻已是到了一片陌生地域。
“這是......壺公縮地?”
待看清周圍事物,江誠內心激盪,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這是咫尺天涯。”
身旁,沙啞的聲音傳來,陌生中的語氣中帶着一些感慨,“這是一種武道神通,能否領悟全看個人悟性,我現在境界跌落,這等神通施展開來,效果已不復從前啦。”
江誠這纔開始打量身旁之人,他滿臉皺紋和老人斑,渾身籠罩在一件黑銀長袍下,卻難掩一股遲暮的氣息,似乎已行將就木,半隻腳都入了土。
這是壽元不多的跡象,江誠的靈覺能清晰判斷出,此人所剩的壽陽,可能已不足五十年,甚至更少。
“你可知曉我是誰?”
老人摘下頭頂尖尖的長帽,露出稀疏的白髮,面帶微笑凝視江誠。
他的雙眼好像深邃靜謐的無垠星空,又如同蘊含魔力的漩渦,能夠看透人心,與之對視有種所有秘密都暴露無遺的錯覺。
江誠的心神都不由恍惚了一下,源珠在腦海輕`顫,將他驚醒。
他不由心中顫慄,能感覺到對方這老朽的身軀中蘊含的可怖力量。
僅僅只是看他一眼而已,可以察覺到並非對方刻意,但就算如此,也險些讓他心神失守。
“太強了,他的元神力量,靈魂力量,都遠遠強過我。”
江誠心中震撼。
這是他迄今爲止,見過最可怕的一人,可能比之曾經見過的那位落月神劍李尊上還要可怕。
他隱藏在靈域內的靈魂甚至此時都有一種畏懼感在滋生,似乎面對着天敵。
若非是剛剛源珠微微震顫,他可能短時間內都恍惚難以清醒。
“您是......地宮宮主,煉心宮主?”
江誠試探詢問。
他沒有忘記浪飛星跟他所說的情況,面前之人既然說昔日乃是陰陽境的武者,而今實力跌落,那麼很顯然,便是浪飛星所說的那人。
“你很不錯。”老者笑了笑,並不意外江誠知曉他的身份,似乎江誠的一些心理活動都逃不過他的雙眼觀察。
“我是煉心,你可願成爲我的衣鉢弟子?”
他話語很平淡,目光落在江誠身上,並沒有任何的情緒流露,只有一種平平淡淡的笑意,似乎什麼都不在意。
江誠心臟嘭嘭跳了一下。
對方如此直接開門見山的道出收徒想法。
這一刻,他能說不同意嗎?
一名昔日乃是陰陽境的大能,那是超越了秦則大帝的存在,此刻提出收徒的想法,試問偌大神庭如此多弟子,誰能抗拒?
誰又有資格抗拒?
“您......”江誠神色間有一絲猶豫,還是存在着一絲顧慮。
他生性多疑,入江湖這麼多年,大大小小各種磨難都經歷過,最驚險的一次,便要數秦則大帝謀劃三世險些吞噬他的靈魂那一次。
現在,這面前一位比之秦則大帝還要恐怖的人慾收他爲徒,這其中,有多少是真誠?有多少又是虛假?
煉心卻在此時呵呵一笑,似乎看穿江誠的心思,“你不需要顧慮什麼,我壽元無多,你應該可以看得出來。
我的靈魂都即將消散了,這是任何武道神通都無法彌補的,即便奪舍重修都沒用。
我一生所學皆在心之一道,心就是我的神,我的魂。
此道,我不想斷絕,也不想傳與庸人,你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他聲音沙啞,並沒有不耐煩,反而爲江誠解釋,消除他的顧慮。
似乎真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安詳怡然,視死如歸,只想將自己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遺傳下去,留待有緣。
江誠可以感受到他的誠意,這不似虛假。
他突然豁達。
如果這樣一位存在想要針對他,有所圖謀,他即便千方百計的抗拒都無用。
曾經一個只剩下三魂的秦則大帝都算計得他險些喪命。
而今這位雖然壽元將近,實力境界也跌落,卻仍舊強大不可思議,真想要謀算他,可以說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妥協。
“師尊!”
江誠沒有再猶豫,行拜師跪拜禮。
武者可以不敬天不敬地,卻不能不敬前賢。
魔王可以傲視天地睥睨天下,卻也不能不敬重授道之人。
心中可以無畏,卻不能無敬,無敬也即是自大,自大將導致人的退步與滅亡。
“好!”
煉心宮主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在江誠拜師的那一瞬間,他神色露出一絲欣然,坦然受了江誠的拜師禮,最終輕輕招手,把江誠扶起。
“我煉心一生,敗敵敗己、鬥天鬥地,一直將自己視作最大的敵人,一直走在問心煉心的路上。
心之所向,披靡無敵!
心的力量,是無限大的。心變大了,世界,也就小了。
徒兒,你可知,什麼是心?”
他似乎要授業,抓`住江誠的手,在江誠的掌心寫下了一個字。
心。
江誠看着掌心的字,一時怔然。
“什麼是心?”
“我的心,就是我自己。
煉心,就是煉我自己,一次次磨練,一次次突破,我心剛強,卻距離披靡無敵還有很遠的路程啊。”
煉心說出了他的理念。
他揮手,一瞬間,這房屋所有陣法符文都瞬間明亮了起來,閃爍微光,有濃郁的陣法波動在擴散浮現。
“你不急着回答我,我也不急着要你的答案。在我有生之年,你能明白你的心,你就繼承了我的道。
今日,我賜你兩大造化,爲你護道直到我寂滅之時。”
煉心的聲音在整片空曠的房屋中迴盪,這一刻,沙啞的聲音透着威嚴,透着期許和疲憊。
江誠回過神來,才發現周遭景緻變化,大陣的力量在激盪,同時,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吸扯到了一片蒼莽空間之內。
“這裡是......”
他站穩身形,掃目四望,發現是處在一片無邊廣袤的沙漠之中。
這裡氣候很乾燥,天空灰濛濛,四處都是卷着塵帶着沙的風,空氣中沒有一絲水分。
“這裡,是爲師的小世界。”
一股風吹來,裹挾着江誠的身軀飛起,飛上高空,看到了一片廣袤無垠的大地。
無邊的沙漠漸漸在視線中有了邊際,沙漠蔓延過後便是戈壁灘,而後是一片丘陵地帶、平原、海洋、森林,甚至還有生靈留下的痕跡。
“一個曾經誕生蘊育出了生靈的小世界?”
江誠能察覺到這片小世界的衰敗,似乎也如遲暮的老者,將要崩潰。
但不可否認它昔日的強大,曾蘊育出了生命。
這種生命不似魔魂靈域蘊育出的魔頭,而是真實的生命,是一個小世界強大的起點與標誌。
“爲師送你第一份禮,便是爲師這片世界中埋藏的半顆星核。”
煉心沙啞的聲音在江誠耳旁傳來。
話語中的內容讓江誠雙目瞳孔驟縮,心臟都忍不住狂跳。
半顆星核?
多麼不可思議。
只有類似星落武境這種大武境,纔會誕生出星核。
他所得的閃雷星核碎片,都稱不上什麼半顆星核,甚至連萬分之一都可能不算。
但煉心如今卻要饋贈他這麼一樁巨大的造化,半顆星核?
江誠心中震顫,有些不敢置信。
從來無人會如此對他。
他向來不認爲天上會有掉餡兒餅的好事發生在他的頭上。
如果發生在了他的頭上,他會去想,這好處的後面,隱藏有怎樣的兇險,對方的用意又是如何?
但現在,他卻想不透,猜不出,一時有些怔然。
隆隆——
下方,大地震顫發出轟鳴,開始崩潰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