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慕千山擁着秋迪菲,感受着懷中少女因爲輕聲抽泣而微微顫抖的纖柔身軀,心底裡翻涌出無限的溫柔憐惜來,手掌輕拍在秋迪菲纖瘦的後背上,一下一下,爲少女撫平她的傷心,一下一下,撩起了自己的一腔柔情。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的向他貼近,沒有拒絕,沒有閃躲,甚至是有些急切和期盼的,撲進了他的懷裡,帶着讓他心憐的淚水,帶着讓他心疼的不安,帶讓他心動的軟聲呢噥。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在另一個懷裡靜靜哭泣着,另一個把一個擁在懷中默默呵護着,誰都沒有動,也似乎誰都沒有打算動;誰都沒有說話,也似乎誰都沒有打算說話。

這一刻,她的哭泣,於他,怎能不說是種歡喜?而這一刻,他能傾聽哭泣,於他,又怎能不說是種幸福?

此時,便是真真的無聲勝有聲了。

最後,打破這段曖昧的遠古溫柔的,卻是秋小妞的贗品前夫。

就在一對僞兄妹相擁氣氛正漸漸逼近假的時候,晉華驚而妒的聲音伴着他疾而重的腳步隔空傳來。

晉華看着綿密相擁的兩人,驚疑不定的開口對慕千山叫道:“習競棠!”

秋迪菲聽到有人說話之後,羞赧的從慕千山懷裡迅速脫身出來;慕千山看着自己驟然一空的懷抱,眉間不經意的流露出一絲極短暫的怔然來。

瓦亮的大蜡燭來的可真不是時候,讓他再多抱一會兒又如何吧!

晉華對着慕千山驚呼一句“習競棠”後,又瞪大了雙眼看向秋迪菲詫然說道:“小寶,你與習競棠……你!你們……”

晉華的驚呼還沒有說完,便聽到牛叉大爺極陰柔的揚高了調門說道:“小寶?居然是你!”

牛叉大爺不愧是大爺裡的牛叉,只電光火石之間,隨着晉華因爲太過“雞凍”而一時脫口的曖昧暱稱,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牛叉大爺就是牛叉,牛叉的不僅是無雙的臉蛋,牛叉的不僅是莫測的武功,牛叉的更是他卓絕的頭腦、非凡的智慧、強大的記憶系統和變態的聯想能力。

只聽牛叉大爺呵呵含笑的開口說道:“汪梓林?抑或是傳說中的易容天王?”

秋迪菲忍不住在一旁囁嚅插嘴說道:“……不是易容天王……”

慕千山心有靈犀的接話道:“也是,年紀怕是對不上的。那你莫不是叫做易容‘小’天王吧?”慕千山說完話,便兀自開始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其實“易容小天王”這個名諱實在是沒有什麼不妥。師傅易容天王,徒弟易容小天王,到了徒孫便是易容小小天王……依次下去,這是很符合武林命名的自然規律的。

但是當這易容“小”天王幾個字經由慕千山的嘴裡說出來時,便帶上了兩分的陰柔、兩分的怪笑、兩分的譏誚、兩分的反詰、和兩分的作弄意味來,讓人聽了之後,倒覺得是十足十的好笑了。

晉華陰了一張臉,眼神錯開慕千山看向秋迪菲聲音壓抑的說道:“小寶,難道說你我成親之前,你便已與他相識?”

慕千山看着晉華故意忽略自己而把眼神豪不隱晦的全部投在他“妹”身上,聽着他說着刺人耳朵的“夫妻”情話,心裡頓時鬱結叢生,臉上幾乎已經是隱隱現出了殺氣來。

叉!想跟他“妹”談戀愛,問過大舅哥嗎!還是個差點成爲妹の夫然後又不小心降級爲妹の兄的、有着僞傾向的大舅哥!

目中無人,越級泡妞,膽大包天,必靠之!必叉之!必做了之!

秋迪菲在一邊看到她“哥”一臉的殺人相,心裡有點不安起來,也顧不上回答假前夫的問題,而是一臉哀求的對慕千山軟言說道:“d……習先生,別……殺他,他剛剛救了我一命……”秋迪菲在“大哥”即將脫口而出的時候,很是智慧逼人的臨場改了口叫了句習先生,完美的保護住了牛叉大爺的牛叉身份。

慕千山聽了秋迪菲的話後,挑高了眉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曖昧笑容輕聲說道:“是這樣啊!那好,香香說什麼,我便聽什麼就是了!”

牛叉大爺的話音剛落,晉華本就已經僵凝悽然的面頰上,驟然更加浮現出死灰一般的慘白來,聲音幾近微抖的對着秋迪菲說道:“香香……香香……小寶你便是他當日口中所說的今生摯愛?原來你們果然一早就相識的!小寶,你既然早已經是他的今生摯愛,卻又爲何還要與我成親!”

秋迪菲看着晉華哀傷頗濃的一張粉面,無語了。

這哥們也太投入角色了,她嫁,當日嫁的也是他所扮演的那個人,幾時變成嫁他了?

看來,易容這個職業,也不是那麼好乾的。一不小心入戲太深,實實在在的傷身傷心啊!

秋迪菲正覺得無言以對的時候,又聽到晉華同志繼續喃喃說道:“沒想到慕千山不肯來救你,天下卻還有個習競棠是肯來的,皇兄算來算去,只算到了慕千山,卻萬萬算不出這其中竟還有個習競棠!莫非這便是天意!”老天爺這個缺德玩意!弄個半道情敵出來讓我泡不到你!

慕千山聽到晉華說“慕千山不肯來救你”時,雙眉不覺微微一皺,再聯想之前他“妹”趴他身上淌着大鼻涕的說“我以爲你不來救我了”這句話,牛叉大爺心裡開始生出一絲疑惑來。

而秋迪菲果斷決定忽視晉華的一切言論。該廝實在太入戲,深情,哀婉,嗟嘆,全都刻畫得入木三分,她要是接了他的話來說,本來她是戲外人,可一旦互動過後,就會變得像個戲中人一樣,糾纏不清,曖昧不盡。

國籍都不一樣,談什麼愛情!在兩國敵對的年代,跨國婚姻是多麼的不受人待見啊!鬼撞得多了,便是不再怕了,也不能總挑夜路走吧!本國的大好青年,也是很多的,比如像她大哥這樣的,又美皮膚又好,是完全可以列爲發展對象的!

當牛叉妹的思緒飄散凌亂的飛到“嫁人當嫁牛叉郎”這一念頭上時,整個人募的一驚!她居然開始YY上了她的“葛隔”!!

這凌國皇宮可真不是個好地方,太催人生情!先是讓她很木有理智的投懷送抱不說,眼下又誘得她開始小耍起精神牛氓來!

羞啊!

所以,此地TMD不宜久留!

轉瞬之間,在秋迪菲的腦子裡閃過許許多多凌凌亂亂的念頭之後,她迅速無比的轉頭看向慕千山說道:“d……習先生,我想馬上就能離開這裡!”俺不想再在這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俺的思緒會如長在俺身上的別人的手爪子一樣,令俺無法控制它們的,去,狠狠摸你!

慕千山看着秋迪菲汪着水般的明麗雙眼,臉上現出無盡的呵護依順來,柔聲應道:“好!香香說想走,我們立刻便走!”

慕千山的話音剛落,人變驚鴻一樣眨眼間便抱起秋迪菲騰躍而去。

留下一臉傷痛不止的晉華王爺,恨恨的望着在樓閣亭臺頂上飛掠而去的那道身影,咬牙喊道:“來人!把府裡的碗都給我摔碎了!把所有的屋頂,通通的給我埋上碎瓷碴子!要是一天之內完不成,你們都給我到御殿上裸奔去!”你們怠工,我不殺你們;我皇兄他自會要麼做了你們,要麼叉了你們。到時候,誰難受誰知道!不想生不如死,就TMD給老子抓緊幹活!!!

慕千山抱着秋迪菲“飛”出華王府後,又疾行了很遠,在走至一處略見偏荒的樹林後,找了個乾爽的樹墩把秋迪菲安置在上面坐了下來。

牛叉大爺在他“妹”坐好後,蹲在她身前,靜靜的看着秋迪菲的臉頰,輕肉的爲她攏着鬢間的髮絲,低低沉沉的嘆了口氣。

秋迪菲在她“哥”如此這般的無言愛撫中,心跳如搗蒜般,乒乒乓乓的跳亂了拍子。就在秋迪菲覺得,她們兩兄妹間的氣氛已經粉黃得足夠慕千山開口煽情的時候,卻聽得慕千山倏然冷叫一聲:“封巖,你立刻給我爬着滾出來!”

秋迪菲狠狠一怔,神智有如游去太虛一般,恍然起來。

她“哥”老有才了!勾魂的雙眼還含情脈脈的盯着她看呢,多情的嘴巴卻是在對着別人,並且還是別的男人,說:你丫麻溜給老子貼着地皮現身!

多麼扭曲的眼睛和最脣,多麼扭曲的聲音和靈魂!

慕千山話音一落,秋迪菲果然看見一道人影,飄飄忽忽的貼着地面一路滾一路爬的閃現在她和她哥的腳邊。

秋迪菲由衷讚歎一聲:好功夫!衣服前襟居然沒有一處磨破!看來常爬!

秋迪菲覺得,既然她哥都已經把封巖給叫出來了,那麼接下來,他一定會跟人家對上兩句話的。

結果,牛叉妹再次悲催的怔然了。

她牛叉葛隔再開口,居然是神出鬼沒的對着她說的。

慕千山滿面溫柔的輕聲問向秋迪菲:“秋兒,爲何那個假大寶說,慕千山不肯來救你?爲何你說,他剛剛救了你的命?”

秋迪菲聞聲無限委屈的蹙緊雙眉,淡淡哀怨的回答說:“不是你派人給凌皇回了帖子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嗎;凌皇看了後便派了手下要砍我的腦袋送去天闕宮給你。那刀子就要落在我脖子上的時候,是晉華及時奪刀救下了我。大哥,我差點就死了,你……咋……”你咋就能說出那樣的話來呢!悲催!

秋迪菲的後半截話伴着滿喉嚨的苦澀,全都噎在了嗓子裡沒能傾吐出來。

慕千山聽了秋迪菲的話,轉頭看向封巖,臉上溫柔四起,眉間笑意盈然,聲音無限含情的對封巖說道:“你剛剛聽清秋兒說什麼了嗎!”

封巖面對主子盛怒的種種表現,渾身瑟瑟發抖有如篩糠狂人一般,牙齒打着寒戰的開口答道:“聽……聽清了……”

慕千山臉上陰柔更盛的問道:“回帖是我讓你親自辦的,說,我本在帖子上寫的什麼!”

封巖結巴答道:“是……是……若……若傷分毫……夷平凌宮……宮……”

慕千山面上驟然一冷,厲聲斥道:“那爲何帖子到了凌國後,竟會變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若不是那晉華出手救下了秋兒,她此刻豈不是已經斷頭!”說到這,慕千山於暴怒中揚手一甩,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便見三人身旁,一顆幾人都圍攏不來的參天大樹轟然而倒。

秋迪菲看着那顆無辜大樹慘兮兮的橫倒在地上,心裡涌上來的,是一種說不清的、濃濃的、纏繞不去的甘甜而喜悅的味道。

原來,她“哥”啊,沒有不要她!

原來,她“哥”啊,是很在乎她的!

“若傷分毫,夷平凌宮”,這八個字,實在是,太有範兒、太爺們了!

秋迪菲看着眼前她哥雖盛怒卻依然俊美絕倫的一張臉,一時間只覺得,爺們你氣吧氣吧氣吧不是罪,你連氣着都這麼無敵的嫵媚!

慕千山冷冷對篩糠狂人封巖吩咐道:“給你一天時間查明此事,如果一天內你查不出,那麼你就別再活着了!”去死吧!!!完蛋玩應!這麼點事你都幹不明白,活着還幹啥?!別爲國家浪費稻子了!去世得了!

封巖冷汗淋漓,溼透衣衫,顫聲領命而去。

留下僞兄妹二人脈脈相對。

然後,妹妹無限吻油的對哥哥輕聲說道:我餓!

然後,哥哥含笑翩翩的對妹妹憐愛回道:恩!我也是呢!

然後,一對飢渴的兄妹……找地兒吃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