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先生,你真的決定投資拍攝麥兆輝的這個劇本?”鄒文懷在看過了蕭逸臣買下的劇本之後連連搖頭,黑幫電影雖然一直都是港片最主要的類型片之一,但近年來卻有不復當年之感,很多此類影片難以拍出新意,觀衆因此流失,電影商一時也對此失去了信心。
“你不覺得這是一部很特殊的黑幫電影?”儘管黑幫電影的衰敗是不爭的事實,但蕭逸臣認爲香港黑幫電影在香港乃至整個華人世界影迷中的影響,卻並未因此抹去,相反這類型的電影仍舊會是很多觀衆的最愛。
“特殊?”鄒文懷不明白蕭逸臣的意思,在他看來這個警匪相互臥底的故事並沒有跳出香港黑幫電影的桎梏,這類型的電影已經被香港導演翻來覆去的拍過了不知多少遍,要想在這個題材上取得突破,難度可想而知。這是重組後的嘉禾製作的第一部電影,選擇這樣的題材要承擔很大的風險。
“佛經裡說,無間是八大地獄之中最痛苦的一個。這個劇本以‘無間道’作爲片名,顯然寓意深刻。兩個身份都本不該屬於自己的人,他們幾乎生活在一個類似無間地獄的環境裡,做夢都怕別人拆穿自己的身份。這個世界裡,到底什麼纔是生活的道理、做人的道理,角色的茫然也就是編劇對這一問題的深入探討。進入無間地獄是沒有輪迴的,只有永遠受苦,但劇本中的兩位主角卻在尋求輪迴。”
“這個劇本用的雖然是黑幫電影裡較爲常見的邊緣人題材,但卻不是從黑社會與警察對立的表面意義去詮釋。除了槍戰和動作,對特殊環境里人性的畸變着墨甚多。在大量的娛樂元素之外,更有一些發人深思的東西存在。比起黑幫電影裡常見的兄弟情義,本片的故事中賦予的潛在精神臺詞,我覺得這部影片可以拍出香港黑幫電影的新境界!”蕭逸臣對這部影片充滿了信心。
鄒文懷嘴動了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蕭逸臣知道他心中的疑慮,“我知道現在香港的媒體和幾家電影公司都在看着嘉禾,公司合併之後推出的第一部電影,肯定是各方關注的焦點。憑藉着派拉蒙在資金和技術上的優勢,嘉禾想要推出一部高成本大製作的電影來聚攏人心,您的這種心情我完全能夠理解!”
剛纔是不知道怎麼開口,現在鄒文懷剛想說話卻被蕭逸臣主動打斷了,“嘉禾雖然被派拉蒙所控股,但我不希望它成爲派拉蒙的附庸。如果只是需要一個子公司的話,派拉蒙在這邊重新註冊一家公司就可以了。嘉禾立足香港電影市場,就應該走出一條香港電影自己的發展道路。好萊塢商業電影固然是成功的模式,但它並不一定就適合香港電影的發展。資金和技術只是好萊塢商業電影成功的表面因素,最主要的還是一種文化的成功。要想重振香港電影,最後能夠依靠還是自己的文化!”
憑心而論,鄒文懷自認爲沒有蕭逸臣的這份胸襟氣度,他考慮問題站在的是整個香港電影發展的角度,而鄒文懷一直考慮的都只是嘉禾公司自身的利益。在香港的武俠文化中,武林高手比拼也分爲不同的層次。普通的人比的是武功招式,一流的高手比的是內力深淺,而真正絕頂的人物比的是一種境界。
蕭逸臣未到而立之年,就已經成爲好萊塢電影圈裡絕頂的人物,鄒文懷一直認爲他的成功除了本身的才氣,多少還有一些運氣使然。但是蕭逸臣的這番見解讓鄒文懷真正的感到了自愧不如,在眼界魄力上,蕭逸臣確實已經站在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蕭逸臣那一次又一次的“意外”成功,靠的不是運氣,而是真正的實力。
鄒文懷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可笑我自負在香港電影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最後還沒有蕭先生看得透徹,說來真是感到慚愧!”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身在局外,有些問題看得清楚一些並不奇怪,所以您也不必妄自菲薄!”
“香港電影要是能多幾位像蕭先生這樣通達明理之士,又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鄒文懷很是感慨的說道:“我承認蕭先生的想法是很好的,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嘉禾現在拍攝這樣的電影冒的風險太大了。香港電影業現在很不景氣,港片的電影票房出一部死一部,一部電影的票房大約在200萬左右,有500萬已經是很好了!”
“所以我們更需要用誠意來救市,這部電影我準備投入至少3000萬港幣,這是製片方的誠意。現在我需要的是同樣有這種誠意的導演和演員!”蕭逸臣並不是在賭博,他知道這是一部必將會成功的影片。
“3000萬?”這個數字讓鄒文懷倒抽了一口涼氣,像這樣的一部警匪片,沒有什麼驚險的特技鏡頭,也不需要電腦特效合成,拍攝這種影片300萬港幣就綽綽有餘,蕭逸臣張口就是3000萬,讓他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難道蕭逸臣真的沒把他剛纔的那番話聽進去,還是他在好萊塢已經習慣了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
“你不用那樣看着我,我是認真的。對於這部影片,大成本的投入是很必要的,大成本可以找來大牌的演員。這部影片中人物衆多,關係糾結複雜,一般的演員是無法表演出那種影片應該有的那種的張力!”看出了鄒文懷的疑惑,蕭逸臣解釋說。
“您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看蕭逸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鄒文懷突然有一種感覺,這部影片所有的一切在蕭逸臣的心中很可能都已經全部計劃好了。
“影片的兩位主線人物,我很看好劉德樺和樑朝韋,他們兩個的對手戲肯定會相當的出彩。黑幫頭目韓琛我覺得曾志韋很不錯,黃警司就讓黃秋生來演!”蕭逸臣一口氣報出了四個人的名字,他中意的人選無一例外的都是香港影帝級的演員。《無間道》是一部經典到蕭逸臣無法進行更多改變的電影,所以他忠實遵循了記憶這部影片的原貌。
聯想起剛纔看過的劇本,鄒文懷覺得蕭逸臣的安排看似隨意,卻一語中的。劉德樺、樑朝韋、黃秋生和曾志韋這四個人基本上之前都有過合作,四個人同時出現在同一部電影中應該是前所未有。這樣的組合放在10年之前,或許並不奇怪,但是現在這幾人都是叱吒香港影壇的大明星。隨便拿出一個,都可以在任何的影片中獨當一面。只有蕭逸臣,纔想得出這樣的安排;也只有他,纔有這樣的魄力在香港電影最沒落的時候召集起這樣強大的陣容來拍攝這類港片的經典題材。
不管怎麼說,蕭逸臣這樣的合作設想確實很吸引人。尤其是四位影帝的在劇中的身份變位。在劇本中劉德樺和樑朝韋的真實身份應該是互換的,不過無論怎麼換兩人還是冤家對頭。與兩人身份之變位相對應,身爲兩人老大的曾志韋和黃秋生雖然作爲對手的身份不變,但兩人實際的手下都不是自己人卻是事實。這種巧妙的安排,的確能夠吸引很多人的關注。
但是想要將這四位香港電影金像獎影帝得主聚合在一起演戲,應該說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撇開電影本身不談,鄒文懷隱隱的覺得蕭逸臣這樣的安排好像還有讓四人聯手奮力爲低迷的香港電影業注射一支興奮劑的意味。
劇本中還有幾個很重要的女性角色,雖然戲份不多,但也是貫穿全劇的重要線索。在這幾位女主的人選上,蕭逸臣同樣是計劃了一個大手筆。
“鄭秀雯、陳慧霖、蕭婭軒,這三位您覺得怎麼樣?”蕭逸臣擺出了一副了徵詢鄒文懷的意見,但鄒文懷卻知道這三位天后級的人物,恐怕也是蕭逸臣早就計劃好了的。鄭秀雯的演技自是不必說,陳慧霖、蕭婭軒僅靠人氣也能聚集起一大批觀衆。主角的陣容已經強大到足以征服全香港的觀衆,配角的吸引力也大到難以抵禦。
知道蕭逸臣已經計劃好了一切,鄒文懷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提出什麼反對的意見,他知道影片現在就只剩下兩個角色,年輕時候的劉德樺和樑朝韋,天后都可以拿來當過綠葉,鄒文懷斷定蕭逸臣在這兩個配角上也不會馬虎。
但是他並不知道蕭逸臣這個時候其實也很矛盾,之前所有的演員配置,他都遵循了記憶中原來那部影片的原貌,但是剩下的這兩個配角卻讓他有些頭疼。因爲原版電影中這兩個配角的飾演者,其中有一位在後來成爲了香港娛樂圈影響最爲惡劣的性醜聞的主角,這讓蕭逸臣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這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蕭逸臣的最後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