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節

我一口氣跑到了學校的足球場上,圍着足球場跑了幾圈,累得趴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呼吸着青草的清香味,我安靜了許多。

但是,我依然難受,我想大喊。

“啊……啊……啊……”

“誰在大叫啊?”忽然旁邊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你家大小姐我!”我正找不到地方發火。我叫一聲又怎麼樣嘛。

“沒什麼,只是我剛睡着。”

我忽然發現這個聲音有點熟悉,我蹭地站了起來。

對方也同時慢吞吞而優雅站了起來。

那是我的同桌米夏。他是個很特別的男孩子,長相併不出衆,但是舉止卻是很優雅、待人彬彬有禮,對女孩子特別有禮貌,特別是他會變魔術,很討女孩子的喜歡。

“是你啊。”我嘆口氣,望着天哼了幾聲,想排解一下鬱悶卻沒做到。

“你沒事吧?”小米同學關切問着。

“你纔有事呢。”我白了他一眼。

“你不開心啊?”

廢話,我又白了他一眼,假裝很高興地吹了一聲:“你纔不開心。”

“你生病了?”這次,小米同學變得小心翼翼。

“你才生病了。”我又躺了下來。

“你臉色不好看。別躺在草地上了,當心受涼。起來吧。我是關心你才問你,不要這樣。”說着,他伸出了手。

我望着他那雙白皙的手,心裡有些感動。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關心我的。

“你別太難過了。常言道:人總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

“停!”我做個手勢,及時阻止了小米同學感慨激揚的演講。他什麼都好,就這點受不了,真的婆媽。更何況,我不需要他的同情。

這時,天色已晚,操場上飄着不知誰家做飯菜的香味。

“咕咕……”我的肚子及時叫了起來。此時,我纔想起我光顧着生氣去了,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

“請你。”小米同學及時地變出一隻肯德基的雞翅。這是他的最愛。

想用這個賠罪,沒門。誰叫你運氣不好遇見我心情不爽?我癟癟嘴,雙手背在裙子後面,搖搖晃晃地一步一步走在足球場邊那道線上。

“當我賠禮好不?”小米同學拿出他那粘人的功夫,又變出一個草莓冰激凌。

這可是我的最愛。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但是,我故意不看它。

“好吧,外加一個漢堡包。”小米同學呼啦從背後拿出一個漢堡包,在我鼻子面前晃盪。

漢堡包的香味在我鼻子裡亂串,我忍不住使勁吞着口水。

“金豆豆同學,生活是美好的。你要加油。”小米同學語重心長。不過我沒聽見,我死死盯着那個漢堡:“你還會變什麼?”

“嘿嘿。我哪裡會變。那是我剛買回來的肯德基的套餐。剛躺着睡了,還沒吃你就來了。既然你餓了,就先吃吧。”小米同學倒是老實,真的舉着那個肯德基的大袋子遞到我面前。

我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笑笑,接過來狼吞虎嚥起來。心裡咒罵着那個該死的林小姐,害得大小姐我居然餓了一天。這可是金家有史以來第一次把大小姐給餓着了。還沒進門就這麼可惡。真是的。

小米同學在一旁看着我咬牙切齒地啃着雞翅,好幾次想問又吞了回去。最後,他終於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要過一條手絹,在我面前變起了魔術。

隨着夕陽染紅了天的那邊,小米同學把手絹變成了鴿子,接着又變出了一碗熱騰騰的麪條。又用沙子變起了花來。

我雖然見過他的小魔術,卻從來沒看見過他在什麼都沒有的情況下表演。而且,還是特意爲了安慰我。我的不愉快一掃而去。同時,我也愉快地吃完了我的肯德基,順帶吃完了那碗酸酸辣辣的麪條。

小米同學此刻已經變出一盆散發着香味的桂花來,還唱着山歌把桂花放在學校的花壇裡。

“好哦!繼續!”一旁看得入神的同學們起鬨着。

我此時才發現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圍滿了看熱鬧的同學。

“嘿嘿。”我可不想第二天成爲學校的新聞人物,而且,我不能讓那個林小姐進門。想着,我皮笑肉不笑地跟周圍幾個同學打着招呼,趁着大家熱鬧中,找個縫溜了出去,頭也不回回家去也。

家裡靜悄悄無人,於是我溜回房間換好牛仔褲和襯衫。

我打開梳妝盒,裡面有一顆金豆豆。那是老媽留給我的唯一物品。她說是家傳之物,傳女不穿男,還不許我給任何人。最後老媽還說:“冷靜冷靜,衝動是魔鬼。孩子,你是最堅強的。”

我不由得嘆口氣,我已經長大了。看來今天是我太莽撞了。等老爹回來我好好找他問問號了。

我一隻手在牛仔褲的口袋裡捏着金豆豆,一邊溜下了樓。

餐廳剛擺好晚餐,有着我最愛的糖醋排骨和醬板鴨。我忍不住食指動起來,坐在位置上。

但是,我的筷子剛伸出去,就被打了回來。

“你坐這邊。那是你阿姨的位置。”我回頭一看,老爹正黑着臉盯着我,而林小姐則靦腆地和林嫂打着招呼。

“爲什麼?我一直坐這裡的呀。”我感到很委屈。

“因爲長者爲尊,應坐左。你小孩子坐右邊去。”老爹的聲音沒有一絲妥協,冷冰冰沒有感情。

我憤然,這個位置我從小坐到大可沒人說過我,這個林小姐還沒進門就如此兇。

我惡狠狠地盯着林小姐。

她無意識地護着肚子後退。我恍然大悟,狗男女做得好事,可憐我那母親。

我的全身似乎都要噴出火來。

“你看你成什麼體統!以後怎麼能做好你弟妹的姐姐?都是你媽寵壞了!”老爹在這時不冷不熱地說。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老爹,那團怒火變成了憤怒和傷心,我的頭腦裡一片嗡嗡作響。我舉起了手,咬着牙望着躲在老爹身後的林小姐。

“冷靜冷靜,衝動是魔鬼。孩子,你是最堅強的。”忽然,我腦海裡浮現出這樣一句來。那是我有次逃學老媽教育的話。後來還有一次考試考了最後一名,老媽也是這樣說的。在老媽去世前,她還是這樣說。

深呼吸。

深呼吸。

我慢慢放下了手,頭也不回地快步跑上了樓。走到他們都看不見的轉彎處,我再也忍不住眼淚成河。

這時卻聽見了老爹的聲音:“你是對的。看她那囂張跋扈的樣子,沒事就去瞎買東西浪費!再不好好管教的話,以後丟的都是金家的臉。從今天起,大小姐購物不許刷卡,不許支付,除非她自己買單!大家聽明白沒?”

還說和她無關?這個惡毒的女人!就只會在背後來陰招,有本事衝我來!

我氣憤地推倒了我面前的花架,花架上那盆綠蘿砰地摔得支離破碎,好似我的心。

“你要做什麼?”率先衝上來的是老爹,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我!”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使勁摔開老爹,但是在老爹眼裡卻是做戲。

“林媽!看着她!簡直是胡鬧,你也該改改了!”老爹眼裡全是火。

“你想關我嗎?你們做了什麼?老媽剛去!剛去!剛去!再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貼着就要進來!老媽剛去啊?!”我歇斯底里大叫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麼。

“啪!”一聲脆響,所有人都驚呆了。

我捂着火辣辣的半邊臉,吃驚地望着從來沒打過我老爹。

剎那間,我的心冰冰涼。

“你是個惡毒的女人!”我轉身不帶着任何情感地對林小姐笑着說,接着一路掀翻了我身邊所有能碰到的東西,一邊跑出金家漂亮的府邸。

“有什麼了不起!我呸!”遠處,我回頭望望此時亂成一團的金府,吐了一口水,漫無目的地瞎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