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自立聽着大明想要打破規則改天換地的想法，沒有制止他繼續說下去，沒有嘲笑他，反而欣慰地看着他。
馮昭卻沒有同意。
“是啊，很不錯的想法，但是你還是太天真了。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有和你想法相同的人嗎？有，大有人在，可是現在你聽說過他們嗎？”
“他們都去哪兒啦？被砍頭，被燒死，被剝皮，還是被人看着行刑，最後連骨灰都給你揚了！”馮昭的聲音激動而顫抖。
“就算你說的都很好，最後能夠成功。可是，這和我自己有什麼關係？”馮昭帶着嘲諷的笑容，看向大明說道，“我的未來已經沒啦，我不會再相信了！”
“可是……”大明還想要勸解。
“沒什麼可是，我現在是輸給你們了，是我實力不夠。現在殺了我吧。只要不殺了我，我還是會陷害你們爲殺死項青的兇手。”
“知道管家去哪兒了嗎？他去找搜查官了，馬上他們就帶着蜜之都的駐軍包圍這裡。你們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殺死我們，然後逃跑。”
說着，馮昭還把自己的蜂刺長劍遞到了大明手裡，把劍尖扶到了心口，閉上眼睛對大明輕輕說：“動手吧。”
大明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他的手心很快出汗，不穩定地拿着長劍，劍尖在馮昭心口抖動。
“來啊！動手啊！”睜開眼的馮昭對着大明吼道。
“你不是要推翻舊制度建立新制度嗎？我想要成爲項青那種人，我想要加入他們。不殺了我，我將會成爲你的敵人，我是你未來路上的阻礙。”
大明抽回劍蓄力，卻又無力地鬆手放下了劍。因爲馮昭瘋狂舉動而擔憂的嬴季陽鬆了口氣，爬起來想要靠近馮昭，馬自立沒有阻止。
可是，在蜂刺長劍在空中下落的過程中，在嬴季陽爬起來的時候，馮昭伸手抓住了長劍就刺向了自己。
她的動作是那麼地出乎意料，以至於在場的其他三人竟都沒反應過來。
等嬴季陽顫巍巍地跪抱起馮昭時，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嬴季陽幾次張口都變成哽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合上馮昭睜得大大的眼睛，深吸一口氣。
“我是家族出身，沒有阿昭那麼絕望的經歷，我也不想說我和她的事情。不過大明，你真的確定了你要做的事情嗎？”嬴季陽盯着大明問。
剛被馮昭自戕所震驚的大明，聽到他的問話，帶着冷顫回答：“我確定。”
“那很好。雖然我也算是你所說的舊勢力中的一員，理應阻止你。可是，這個讓阿昭經受苦難，讓她遍體鱗傷的世界，我不喜歡。你要改變的話，那就去吧，我希望你能成功。你不要忘了今天說的話，我會永遠看着你的！”
說完嬴季陽撫摸着馮昭的鬢角，折斷了自己的蜂刺長劍，用兩節斷刃，狠狠地刺向了自己。
這次馬自立可以阻止他，可是並沒有那麼做；大明也有機會阻止，但他也沒有那麼做。
兩人靜靜地站在死去的馮昭嬴季陽旁邊，久久不言。
“快點，再快點。別讓他們給跑了！”項青府上的管家急急吼着。
邢玉森看着旁邊不耐煩的軍衛，又看了看管家，在軍官指揮着軍衛包圍項府的時候，從大門走了進去。
他來到了管家說的大廳，卻只看到了三具屍體，兩男一女，沒看到管家說的兇手。而且管家只說了項青死了，如今竟又死去兩人。
“完了。完咯！”想到管家說的兇手是馬自立，又想到馬自立還沒幫自己向上司解釋，邢玉森就已經很頭疼了，現在除了花城的事，又有了新的命案，而且死者一個是楚家的，一個是姚家的。
邢玉森的第一反應是逃跑，可他朝門口走了幾步就停下了。不光是因爲門外包圍圈完成，軍衛開始涌入，還因爲自己無處可去，兩家的通緝比神教的更可怕。
放棄逃跑的馬自立，抓住了管家的衣領。這個管家本來還趾高氣昂，可一進門看到三人的屍體後，就變得畏畏縮縮的。
“說，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邢玉森儘量做出可怕的猙獰表情。
“啊呀，我說，我說。”管家立馬就說了。
管家先是講了自己撞破嬴季陽和馮昭私會，卻被兩人抓住，後被脅迫在項青的日常飲食中下****；在馬自立來了之後，馮昭和嬴季陽又讓管家陷害他們殺死了項青。
邢玉森聽完鬆了手，心態放鬆了許多，開始想着怎麼才能平息未來兩個家族的怒火。
邢玉森正想着呢，眼睛餘光瞥見管家偷偷溜走的動作。他想到了什麼，大喊了一聲：
“小六，快抓住他！”
……
大明和馬自立騎飛馬降落在蜜之都城外的一處草地上。兩人下馬後，馬自立拍了拍飛馬，飛馬慢悠悠地在周圍散步去了。
大明開始詢問馬自立。馬自立叫來飛馬帶兩人離城這段時間，他一直沒和大明說話。
“師叔，你對我給馮昭說的話怎麼看？”大明希望馬自立給些評價，馮昭的自殺讓他有些挫敗。儘管後面有了嬴季陽的認可和希望，但大明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我不認爲你的想法天真。事實上，我覺得你的想法很成熟。”馬自立看了大明一會說道。
“你不成熟的點在於，你並沒有真的接觸過馮昭，或者我，我們這些人遇到的困境。你說的話很漂亮，很正確，但是沒有考慮到怎麼去執行。”
“正如馮昭所說的，在你之前有這些想法的人不是沒有，可他們通通失敗了，被埋進了歷史。”
“你要知道，這種事情，不是請客吃飯，是要無數的流血和犧牲。舊有的利益團體，不會被動的接受時代、制度的改變。有利益，那就去搶奪；有反抗，那就去鎮壓；有威脅，那就去消除。”
“不過，你不要聽了這些而氣餒。我說這些話，不是讓你放棄現在的想法。我和你的老師，其實也有些和你同樣的目標。”
“是的，舊有的利益團體會阻撓我們，消滅我們。對比起他們來說，我們十分弱小，但至今我們仍舊要去反抗他們。”
“弱者爲何要反抗？因爲不反抗的話，就會永遠判以弱小的原罪；弱者爲何要戰鬥？因爲不戰鬥的話，就無法生存下去。”
“所以我想要告訴你的，其實是面對目前還強大的舊勢力，我們該怎麼辦。”
“在走上對立面後，我們未來是必將與其進行暴力對抗的。在此之前，弱小的我們要積蓄力量，掌握力量，要團結可以團結的力量，還要瓦解敵人的力量。”
“所以，在楚家和姚家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我們倆要先避避風頭了。不要還沒有出師，我們就被扼殺在萌芽裡。”
“那麼等一個人到了，我們去無法地帶吧。”馬自立總結道，“在那裡，你可以鍛鍊、掌握你自己的力量；在那裡，你可以遇見更多受到更嚴重迫害的人，補充你的理論和目標；在那裡，你可以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在馬自立說着，飛馬打了個響鼻提醒他們，有人從遠處接近了。
馬自立搭手一望，指着一個方向對大明說：
“啊，我想她已經到了，就在那兒。之前叫來的巫醫，很好的一個人，不過現在我們可能要帶着她去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