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大教堂的尖頂高高聳立,金色的宏偉教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兩座象徵着光明之懲罰的十字星火刑架被推到了空地中央,一下子將審判氣氛推到了巔峰。
唐納早就在人羣裡看到了拍下那副《仲夏夜星空》的裘利布朗。在艾利做出放棄辯解的舉動時,這個看上去始終異常沉穩的中年人,就已經臉色大變,此時看到被推上來的火刑架,更是眉頭皺得幾乎要打起結來。
不單是他,誰也沒有想到艾利布朗會直接放棄了辯解的權利。
尤其是在馬爾克斯說了這麼多話之後,他再這樣做,就等於是默認了馬爾克斯的一切指控。
正是因此,當第一位證人站到人羣前的時候,這位來自春之聖院的年輕人,也顯得慌亂極了。
“克拉羅夫,仲夏夜晚你在哪裡?”一位神牧站到了這位年輕人面前,緩緩問道。
“我……我在聖城……”
“瀆神事件的始末,你都看到了嗎?”
“看,看到了……”
“對於剛纔兩位囚犯的辯詞,你有什麼話說嗎?”神牧沉聲問道。
“我覺得,覺得,他說的好像不對……”克拉羅夫怯怯地回答道。
“什麼地方不對?”
“艾利……艾利根本不認識他們科米爾家族的人……”克拉羅夫解釋道。
神牧眉頭微皺:“你沒有聽清馬爾克斯科米爾的證詞嗎?他們是故意裝作不認識的。”
克拉羅夫看了一眼家人所在的位置,“這……我就不知道了……”
裘利布朗面色變得更嚴峻了。
“關於瀆神事件,你還有別的要補充嗎?”神牧繼續問道。
“……是科米爾家族的人先動手的。”
神牧微微點頭:“還有呢?”
“馬爾克斯打死了兩個人……”
“這些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神子沉聲道。
“那……那沒有了……”克拉羅夫間或瞥向人羣時,神色間頗有爲難之色。顯然,艾利布朗之前的表現,使得他事先被告知的那些話,都無從說起了。
接着又是幾名仲夏夜事件的參與者,被叫到神牧面前。
他們的證詞無一例外都偏向艾利布朗,但又無一例外的沒有說服力。
假如審判到此結束的話,不但艾利布朗在劫難逃,就連布朗家族恐怕也要大難臨頭。
當然,這所有的一切,從艾利詭異地放棄辯解,到神牧詢問證人證詞時有意無意地偏袒,都是唐納一手策劃的。
只有這樣,他才能從布朗家族那裡,獲得更大的利益。
好吧,他所圖謀的,還不止於此。
此時,排在他之前的所有證人都已陸續被傳喚結束,終於輪到他了。
而裘利布朗此時看向他的眼神,已經帶着明顯的乞求意味了。
“約翰史密斯……仲夏夜晚,你在哪裡?”神牧照舊是這個問題。
“我在聖城,目睹了瀆神事件。”唐納回答道。
“對兩位囚犯的辯詞,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神牧問。
“馬爾克斯在撒謊。”唐納的回答比之前任何一個證人的證詞都要直截了當。
“他哪裡撒謊了?”神牧聲音一下子變得嚴厲起來。
“他所有的辯詞都是謊言,”唐納緩緩說道:“艾利布朗根本不認識他。”
他話音未落,人羣中已經響起稀稀落落的交流聲音,裘利布朗更是微微閉上了眼睛,像是在慶幸躲過了一劫。
“你有什麼證據這麼說?”神牧追問道。
“首先,艾利是看上了我的侍女,這件事情,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其次,假如他們事先就認識的話,不會突然間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還有,科米爾家族的人都是瘋子,馬爾克斯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可信的。”唐納接着回答。
“你說的第一個原因,馬爾克斯已經說了,這是他們故意這樣安排的,至於另外兩個原因,似乎也站不住腳。”神牧似乎對唐納的回答,並不滿意。
唐納冷冷地看了神牧一眼,淡淡問道:“你在現場嗎?”
圍觀的人羣中響起一片驚呼聲,沒有人想得到,這位約翰史密斯居然敢以這種語氣和神牧說話。
“什麼意思?”神牧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我是距離事發地點最近的人,你假如覺得我的證詞都沒有價值,那這次審判還有什麼意義?”唐納的語氣同樣咄咄逼人。
神牧被他問得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而一直站在高處的神子,突然向着唐納走過來。
“約翰史密斯,你是在質疑這次審判的公正性嗎?”神子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不……我始終覺得,這會是一次公正的審判。”唐納雙目直視神子,朗聲回答道。
“我在你的眼睛裡,看不到虔誠……”神子也向着唐納看過來。
這時,所有人都爲這位約翰史密斯少爺捏着一把汗,連裘利布朗也不知道,爲什麼他會這麼不沉穩。
只有唐納知道,自己一直是在表演,而且演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了。
於是,他擡手輕撫胸膛:“我的虔誠在這裡。”
神子臉色也漸漸陰沉下來:“好,既然你是虔誠的,那我再問你一遍,對馬爾克斯的辯詞,你有什麼要補充的?”
“他說的所有話,都是謊言。”唐納直接回答,沒有任何猶豫。
“好……”神子微微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唐納之後,才轉身走到審判臺上。
“審判到此結束,事實已經清晰明瞭,馬爾克斯科米爾瀆神罪名成立,科米爾家族所有成員都將被處以火刑!艾利布朗……無罪!”
人羣中,裘利布朗不自覺地雙腿一軟,幾乎站立不穩,假如沒有約翰史密斯的證詞,他們布朗家族的下場,很可能也和科米爾家族一樣。
幾分鐘後,馬爾克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綁到了火刑架上點着,直到臨死前,他也弄不明白,約翰史密斯爲什麼要幫艾利布朗。
而那位從絞刑架前走了一圈的艾利布朗,則被春之聖院的人羣接走了。
等到馬爾克斯被活活燒成了一截木炭,人羣才疏散開來。
當天晚上,唐納收到了兩條消息。
第一條來自布朗家族,消息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個詞兒:“友誼!”
另一條來自教會:剝奪約翰史密斯在獵魔考覈中的勝者頭銜,追認大地聖院已故的哈因姆夏當爲該次獵魔勝者。
而後面那條,很快就傳遍了聖彼得堡,得知這條消息的人,當然知道原因所在——約翰史密斯在今天的審判上,得罪光明教廷了。
在聖城內的某個房間裡,克羅斯正面對着一位白袍法師。
“這麼說,這位天才已經被教廷所拋棄了咯?”
“是的大人……”克羅斯點點頭:“現在,唯一要顧慮的就是,列伽家族殺死了他的父親,不知道他會不會懷恨在心。”
白袍法師微微一笑:“他父親?誰說唐斯坦丁是他父親?”
面對克羅斯疑惑的表情,白袍法師輕輕擺手道:“他和康斯坦丁到底是什麼關係,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既然他不站在教廷一邊,那就不是我們的敵人。”
“那您回去之前,要不要見他一面?”克羅斯問。
“他還不夠穩重……”白袍法師搖了搖頭:“而且,就他現在所表現出的能力,討論這個還爲時過早。”
“嗯……”克羅斯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