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猜錯了。”路西恩苦笑道。
被無數木偶直勾勾地盯着,喬爾斯感覺自己無法動彈分毫,有種發自血液最深處的寒冷開始升起。
路西恩長袍的一個口袋開始發光,能辨認出來是一頭鹿的輪廓,而且隱約能見到它缺了一個角。
“咔嚓”的聲音響起,好像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樣,喬爾斯眼前的場景變成了房間之外、街道之上。
路西恩摸了摸口袋,說道:“那玩意兒徹底碎了,看來我們要加快一點腳步了。”
剛纔路西恩沒有露出太多的害怕,就是因爲有“回望”玉雕在。但是現在從結果來看,他們也喪失了唯一的護身符。
“好了,我們加緊一點吧。”喬爾斯擡腳往前走,卻發現路西恩和亞羅弗都沒有動。
“喬爾斯,我想你走錯方向了。”路西恩帶着亞羅弗往另一邊走去。
喬爾斯一拍腦門,連忙跟上。
越是深入“隱秘之城”,喬爾斯就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什麼感覺都沒有。
“什麼感覺都沒有”意味着周圍的事物都無法引發他的“感覺”,就像是從現實走進夢境,或者說是周圍的東西變得越來越虛假。
越是往裡,街道兩邊的房間就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廣場、公園之類的地方,但是喬爾斯、路西恩都沒有貿然進入,他們唯一的護身符已經碎成了渣滓,再出點什麼事情就真的自身難保了。
亞羅弗原本還比較活潑,喜歡找話講,但現在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原本看起來遙不可及的城堡已經近在咫尺,它的建築風格是典型的第三紀元的貴族風格——但不是精靈貴族,而是人類貴族。
實際上精靈族內沒有貴族和平民的區別。
城堡由許多塔樓組成,每一座塔的圓頂都裝飾着尖尖的金屬刺,據說這是“聆聽神明旨意,表達無上崇敬”的意思,但實際上這些金屬刺的作用是防雷。
五座小塔樓拱衛着最中央的主塔,城堡周圍還有一圈圍牆,裡面想必是花圃、花園、馬廄之類的設施。
來到城堡外牆的大門前,喬爾斯看見鐵門上掛着半條生鏽的鐵鏈,地上躺着一個裂成兩半的掛鎖。
“已經有人來了。”路西恩說道。
“說不定是龍。”喬爾斯推開門,城堡主塔的木門上面有一個烏鴉頭的裝飾,它空洞的眼眶裡忽然出現了一點紅光。
“你們來了,你們活着通過了。你們解開了三個謎團,可以抵達三樓。”烏鴉頭開始說話,主塔的木門打開,一個管家打扮的木偶精靈伸出手,做出“請”的手勢。
喬爾斯覺得那個烏鴉頭有點眼熟,但是說不上來到底在哪裡見過。
路西恩問道:“如果我們走到了三樓以上呢?”
烏鴉頭眼中的紅光消失,它又重新變回了一個不會動的裝飾品。
沒有得到回答的路西恩微微皺眉,邁步往主塔內走去。
喬爾斯緊隨其後,在他進門之後才覺得有點奇怪,回頭說道:“亞羅弗?不進來嗎?”
亞羅弗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比哭還難看:“薩波福尼亞先生,蒙提裡埃先生,很感謝你們帶我來到這裡。感謝你們帶我看到的世界,感謝你們請我吃的飯菜。豌豆湯真的好好喝,牛小排真的好好吃。
“我見識到了很多東西,學到了很多知識,真的很感謝你們……但是現在,請你們快想辦法逃出去吧,對不起。”
亞羅弗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開始出現一條條奇怪的線條,它們一起透出無窮白光,轉眼間就吞沒了亞羅弗整個人。
“真的……好捨不得這個世界……”
亞羅弗完全消失了,空氣中只剩下這麼一句嘆息般的話語。
路西恩露出了一點傷感的表情,喬爾斯則是感覺到不妙:“走,我們趕緊上樓!”
亞羅弗化作的白光連成一串,直接飛向了主塔的最高處,直接從那裡的窗戶衝了進去。
最高層內,四個“人”正在對峙。
“你們何必抵抗呢,成爲這座城的一部分,也成爲我的一部分,不好嗎?”其中一個穿着月白色長裙的女魔法師說話了,她的聲音悅耳動聽彷彿山間清泉,但是她的臉則是模糊一片完全無法分辨。
她舉起雙手,另外三個人正在苦苦抵抗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額頭上有冷汗滲出,緊緊咬着嘴脣一言不發。
最高層內除了這幾個人,旁邊還有一個用於陳列收藏品的架子,上面應該是有六件物品的位置,但現在有三個位置都空着,剩下的是一把匕首、一個小型馴鹿木偶、一枚磨損嚴重的錢幣。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白光呼嘯着衝入這片地方,那個面容模糊的女魔法師尖叫一聲:“不!”
白光直接衝向馴鹿木偶,完全沒入其中,木偶原本的木質鬃毛、鹿角等開始出現變化,似乎在從死物轉變爲活物。
喬爾斯和路西恩已經跑到了三樓,這裡有一個陳列架,上面放着一根手杖和一個空蕩蕩的玻璃瓶。
他們不是不想繼續往上走,而是他們推不開向上的門了,眼下他們迅速分配好戰利品,喬爾斯拿走了那根手杖,路西恩得到了那個瓶子。
“接下來怎麼辦?我們該怎麼離開?”
就在這時,主塔忽然間地動山搖起來,無論該怎麼逃離隱秘之城,至少呆在這座城堡裡面並非是明智的選擇。
喬爾斯和路西恩剛跑出城堡的主塔,就看見最頂層處,無數由純白色光芒組成的小型馴鹿飛出,它們離開了凱納斯坦山脈,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有兩隻小型馴鹿朝着喬爾斯和路西恩而來,喬爾斯只覺得汗毛倒豎,他能感覺到如果被這東西撲中,自己只怕是會出現某種極爲可怖、惡劣的變化。
他的擔憂剛剛出現,體內沉寂已久的魔力就開始活躍起來,他的魔力從身體內快速衝出,甚至他的毛孔都冒出了一點點鮮血。
這些魔力組成了一匹血紅色的狼,它剛一出現,那兩頭馴鹿就直接掉頭飛走,但這匹“狼”的速度更快,三兩下就抓住、吃掉了其中一隻馴鹿,另外一隻已經跑得沒影兒了。
“轟!”
主塔頂層轟然破碎,一頭巨大的青白色巨龍出現,它的一隻爪子上抓着一把精緻的匕首。
“哈哈哈哈,什麼‘窺秘者’,最後還是讓我得手了!”巨龍長嘯一聲,喬爾斯感覺整個地面都在震動。
這個時候,這頭龍的大腦袋轉了轉,看到了地面上的喬爾斯:“哦?還有一個歐吉利特?我就順便……”
這頭巨龍的話還沒有說完,幾個威力巨大的魔法就從頂層那裡轟出,喬爾斯勉強分辨出來那是兩個人類魔法師——應該說是大魔法師。
巨龍勉強躲開,說道:“今天算你走運!”
巨龍的一隻爪子緊緊抓着那把匕首,然後它身軀晃動,直接朝着遠處飛去。
“傲克哀克!”一個大魔法師憤憤不平的聲音響起,喬爾斯這才知道那就是風之龍一族的族長傲克哀克,心裡泛起冰冷的殺意,立刻浮現出了使用“血狼之血”追殺的想法。
“雷明頓,這枚‘時空錢幣’,該有我的一半。”一個聲音響起。
另一位大魔法師嗤笑一聲:“你是想太多了……咦?”
喬爾斯的眼前一花,一個穿着深藍色魔法長袍的身影出現,看起來像是個三四十歲的青年。
“老師!”路西恩大喊道。
“這就是路西恩的老師?他的名字是‘雷明頓’?”喬爾斯心中轉過一個念頭。
雷明頓直接抓住了路西恩的手腕,然後手裡拋起一枚硬幣,讓它在空中瘋狂旋轉。
“老師,等……”路西恩的話都還沒說完,他就和雷明頓一起消失在了原地。另一個大魔法師從頂層飛下,她是一位看起來只有十八歲的妙齡少女,但實際年齡就不得而知了。
“我原本還想救你的,但現在,我的心情非常不好,所以你就留在這裡吧。”這位大魔法師化作一道流光劃破天際離去。
喬爾斯自語道:“救我?我沒有遇到危險啊。”
他看了一下還在源源不斷衝出純白色馴鹿的的樓頂,然後回頭看了一下,隱秘之城正在慢慢“碎裂”,從外層到裡層,就像是被撕開的畫布一樣。
當這塊“畫布”撕裂到喬爾斯這裡的時候,他會不會跟着被“撕開”?
雖然喬爾斯已經感覺到了危機,但是他依然無法動用太多魔力,更別說飛行了。
“好吧,看來只能用這個了。”喬爾斯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個裝着黑色液體的精巧瓶子。
在莫洛城中,一個穿着司鐸黑紅長袍的女子走到街上,看着那佈滿天空的白色馴鹿,難掩興奮地露出了一點笑容:“是亞羅弗,他們成功了,沒想到那兩個魔法師真的可以走到最後……”
“看來,我以後就是樞機主教彌了。”彌臉上的喜色越來越多,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控制住了這種情緒。
“那幾個賤人不會善罷甘休,看來我得加強一下護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