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感知術,甘谷雨輕而易舉地在村尾的一棵大樹下找到了微醺的莉娜。
“咦,這麼快就談完了?”莉娜衝甘谷雨揚了揚酒瓶子,然後又自顧自地猛灌了一口,“怎樣?那種絲織品是不是有大用?那蟲子是不是能讓全村人脫貧致富大財?若真是那樣就多謝了,老孃可以留下更多的錢買酒喝。”
甘谷雨嘆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巴斯村並非離了白絲蟲就會餓死人,我也並非只有通過白絲蟲才能達到鉗制蘇吉利家族的目的。所以,若是你不願意,我這就離開村子。”
莉娜目光一凝:“你知道了什麼?”
甘谷雨攤了攤手,示意自己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呵哇咔咔!”
莉娜沉默了一陣,突然狂笑道:“老孃在大陸上摸爬滾打了這麼些年,豈會不明白罵人不會死,擋人財路纔會死的道理?若是老孃強行阻止大家飼養白絲蟲,恐怕哪怕是受過老孃接濟的人,最終也會忍不住翻臉吧?
“而你……魔蝗潮一劫,邱達林就差那麼一點兒就倒向了梅里吉安,而你因此差點就把滅荒委員會,維他命連帶着自然之林老家輸得一乾二淨!如今好不容易有希望可以鉗制一下蘇吉利家族……臭小鬼,你會爲了老孃這麼一個小小火系法師的個人好惡,放棄眼前這麼好的一個機會?”
“爲什麼不會呢?你以爲剛纔哥是在試探你?”甘谷雨攤了攤手,輕輕一笑,扭頭看向她,“若真是那樣的話,哥倒真對你有些失望。你未必然把哥看得太扁了。
莉娜聞言一滯,隨即放聲大笑,衝他再次舉起了酒瓶子:“好,算你還有點良心,老孃向你賠罪!”
甘谷雨輕聲說道:“我還記得,在南郊市集管委會的問詢室。當時你對我說,你幫我保住了維他命……我創辦維他命,聚人心,想的是能把勢單力孤的平民魔法師力量整合起來。讓維他命可以保護大家,可是到頭來……瞧,你爲我做了這麼多,我若是都不能爲你小小犧牲一下,那我做這些事意義何在?是不是顯得有些本末倒置?”
莉娜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灌酒。她一向好酒惜酒,可今天卻灌得酒液沿嘴角不住淌下。
“放心,我還沒有了解白絲蟲的具體情況,它到底是不是真有用我也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甘谷雨輕聲說道,“所以,你也沒有擋誰的財路。”
“白絲蟲在巴斯村存在的歷史已有上百年,它破繭之後成爲白絲蝶,天生具有二階實力,風系魔獸。大多數白絲蟲會死在繭中,而那些成功羽化的……每次大家都會趁其產卵後最爲虛弱之時羣起而攻之。將其滅殺,一直以來倒也沒出過事。”突然,莉娜扔掉了空瓶,就這麼絮叨開了。
甘谷雨眉頭微皺:“你——”
她看向甘谷雨笑道:“老孃可是優秀的賞金獵人,在自己老家存在了上百年,還被養得白白胖胖的魔獸,老孃怎麼可能不知其底細?”
她指了指背靠着的大樹,繼續說道:“就是這棵樹,白絲蟲只吃它的樹葉,全村就只有這麼一棵這種樹。曾經有人試圖通過分離根部出的小枝椏。多栽種幾棵這樣的樹,不過大多失敗了。偶然成活下來的,也被老孃借酒裝瘋毀掉了……呵哇咔咔,其實大家都挺縱容老孃的。”
“所以說。制約白絲蟲大規模養殖的因素和黑牛一樣,就是飼料的量了。”甘谷雨擡頭瞧了瞧,呵,榆樹麼?哥可不認爲這就是最適合白絲蟲的飼料……
“樹葉就這麼多,又不可能摘完,所以村裡的白絲蟲並不多。”莉娜繼續說道。“因此那種絲織品全村一年最多也就產出個十來丈,一戶人家一年也就織個兩三尺,想要做套衣服都得攢上好幾年。老爹以前倒是給我做過一件,不過老孃又怎麼會穿?直接收起來當紀念品了。”
“有人覺得那料子摸起來舒服,也比較透氣,偶爾會做些褲頭褻衣啥的貼身小件,不過更多的還是做成抹布。比起吉利商行賣的棉布,這玩意兒擦拭污物效果更好,最重要的是棉布畢竟不便宜,咱們這窮鄉僻壤的能省就省了。”
“對於普通人而言,巴斯村離最近的一個吉利商行分店都有數日腳程,所以村裡人曾託老孃帶上一丈那種布匹去估價。呵哇咔咔,他們哪知道老孃只是去城裡喝了幾頓酒,然後便帶着那破玩意兒又回到了村子裡,然後告訴大夥兒人家根本看不上這東西……”
“所以蘇吉利家族至今不知此物的存在?你倒是無意間幹了件好事。”甘谷雨搖頭苦笑,“不過,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
“炎華家族的烈焰犬,重邦家族的水系魔獸,全大陸都在養殖魔獸,老孃管得了麼?”莉娜搖頭笑道,“再說,難道老孃會真的要爲了一己之私,爲了可笑的執念,去阻止你養殖白絲蟲,還有你懷裡的那個小東西?怎麼看都是無理取鬧啊……”
“那都是別的地方,可這裡是你的家鄉。”甘谷雨皺眉道,“對你來說這不一樣吧?”
“你想把白絲蟲引種到其他地方去大規模養殖?那完全是自欺欺人。”莉娜嬌笑道,“臭小鬼,答應老孃。如果白絲蟲真的有養殖價值,而且也可以大規模養殖的話,就讓它在這裡生根吧!這麼大個便宜,總不能讓別人撿了去。”
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老孃爲這個小村莊貢獻了那麼多,再多犧牲一些也無妨。老孃會繼續憎惡魔獸,獵殺魔獸,也會討厭養殖魔獸這種行爲。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臭小鬼你說,老孃是不是很偉大?覺悟是不是很高?這樣的犧牲精神能不能刊登在《自然之音》上表彰一番?”
甘谷雨啞然失笑。
“呵哇咔咔!”她轉過身湊到甘谷雨面前,噴了他一臉酒氣,輕笑道,“老實說,老孃本打算給你養殖白絲蟲的計劃暗中添添亂來着。偶爾酒瘋,還是被允許的吧?大不了到時候認罰就是了……不過老孃對你剛纔的態度十分滿意呢……要不你再給老孃釀兩大缸酒王,老孃就乖乖地以身相許夫唱婦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