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瘡痍的東南平原。
甘谷雨揹着邱達林,西弗倫薩扛着尹正雲和大明,身後則跟着一羣遍體鱗傷滿臉狼狽的火系魔法師,正朝着內陸方向奪命狂奔。
“我們這麼急着跑幹什麼?”西弗倫薩奇怪地問道,“不都說好了,每隔三百里放下一劑解藥,一共三劑。若他們提前追來,你就毀掉手中剩下的解藥嗎?難道你擔心他們會再次反悔?”
“不是擔心。他們,一定會,反悔的。”甘谷雨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如今的他,帶着邱達林維持這樣的速度,已是在挑戰自己的極限了。
成爲高階魔導師之後,甘谷雨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頭重腳輕的滋味了。不過此刻正值性命攸關之時,他也只得咬緊牙關,奮力向己方陣營逃去。
“……喂,
我們好像已經跑過三百里了。”過了一會兒,西弗倫薩忍不住提醒道。
此刻已經有些眼冒金星的甘谷雨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奮力向前跑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這是要耍賴,坑黃泉一把?”西弗倫薩微微一驚,有些古怪地看向甘谷雨。
這小子雖然陰招損招奇招怪招層出不窮,但還真沒有如此乾脆地言而無信過。看來這一次,他是真的不顧一切想要再斷非漠一臂了?
唔,雖然有些無恥,但如今的鹹荒大陸已是岌岌可危,這可是亡國滅種之戰,就算無所不用其極,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不應該那麼迂腐纔對……
西弗倫薩正這麼想着,忽然發現前方有一隊人馬向他們迎面衝了過來。他定睛一看,不由得微微一喜,卻是唐諾率衆來接應他們了。
“雨哥?!”唐諾狂奔至近前,一把摟住脫力的甘谷雨和他背上的邱達林,急忙問道,“你受傷了?”
“魔法力透支而已。”甘谷雨虛弱地躺在了唐諾懷中,“你怎麼還沒走?”
唐諾搖了搖頭:“是我把尹小姐和大姐頭給攔回去的,接應您的任務自然就落到我頭上了。”
“……早知道你這麼不靠譜,就不把她們託付給你了。”甘谷雨咧嘴一笑,喘息着說道,“要是你我今日都沒能走脫,也不知依沫和臭婆娘會暴走成啥樣,你的那位小嬌妻又會作何感想?”
唐諾小聲說道:“我沒想那麼多……”
“呵呵,罷了。”甘谷雨擺了擺手,“不管怎麼說,你跑到這兒來接我們,還真是幫了大忙……”
說着,他從隨身倉庫中掏出了一大堆魔法道具:“我們這羣殘兵敗將,可沒辦法在非漠大陸人追來之前搭建好傳送陣。不過,你們倒是可以。”
唐諾一愣,隨即立馬點了點頭,扭頭看向隨行而來的衆人喝道:“速速佈置傳送法陣,快!”
衆人不敢怠慢,急忙接過甘谷雨手中的魔法道具,就地佈置了起來。
甘谷雨見狀,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接下來,
就看你們的了……”說罷,他竟是就此昏睡了過去。
而此時的另一頭,非漠四賢者聚首,卻是神情各異,氣氛說不出的尷尬。
就在前不久,甘谷雨將一管黃褐色的懸濁試劑塞給了黃泉,然後將她放了回去。
他告訴非漠衆人,黃泉所中之毒需每日服用一劑此藥物,連服三日纔可祛除。而第二管試劑,則會在他帶着所有人遠離非漠勢力三百里開外之後放下,然後再隔一個三百里放下第三管。
一開始,光自然不同意這個對他們來說頗有風險的提議。但甘谷雨立刻就擺出了一副要麼就這樣,要麼就魚死網破的架勢,絲毫不肯退讓。
光一時間也拿不出其他可令雙方認同的方案,又自恃六百里的距離並非太遠,自己花些功夫,大抵還是能追得上的。因此,在一番相持之後,他終歸還是點頭允諾了下來。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碧落拉着黃泉的手腕,閉眼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嗎?”
黃泉聞言一愣:“碧落妹妹?”
“你沒中毒,我們被耍了。”碧落咬牙切齒地說道。
“什麼?!”黃泉大驚,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這,怎麼可能?剛纔明明――”
“沒錯,甘谷雨是在你的身上動了手腳,不過那只是一個小孩子惡作劇級別的把戲。”碧落恨聲解釋道,“想來,他在威脅你的時候,一定和你有過直接接觸吧?”
黃泉愣愣地點了點頭:“當時,他捏着本尊的手腕……你是說,當時是他的那隻手在搗鬼,而並非本尊體內的毒素?”
碧落微微頷首,冷聲說道:“他在你體內埋下了一個‘種子’,再通過與你肢體接觸的機會,與那‘種子’取得了聯繫,然後纔出現了類似於毒發症狀的那一幕。事實上,這個‘種子’也只能嚇嚇人而已,只要不與甘谷雨取得聯繫,便沒有任何作用。而且幾日之後,它便會自行消散。”
“換句話說,就算甘谷雨讓黃泉整個人都‘枯萎’下去,過幾日也會恢復過來?”光沉聲問道。
碧落搖了搖頭:“事實上,這種小把戲,也就只能影響一下手腳之類的部位,而且持續時間也不會太長。想要讓黃泉姐姐的內腑也跟着‘枯萎’,他甘谷雨還沒那個能耐。只怪他那把神器魔杖太混淆視聽了,讓我們下意識就認爲必有大威能。若是他甘谷雨自己施的毒,本尊一開始就根本不會相信,那能製得住黃泉姐姐。”
黃泉的臉色,瞬間變得比受制於甘谷雨那時還要難看。她拿出甘谷雨給她的那管試劑,打開塞子輕嗅了兩下,又小心翼翼地嚐了嚐――
酸酸甜甜,蘋果汁。
“……混賬!”光怒喝了一聲,轉身便欲向甘谷雨逃走的方向追去。
法里奧擡手攔住了他,搖頭輕聲道:“不用追了。他敢定下兩個三百里這樣的距離,就表明他有信心能就此逃掉。你此時追過去,多半都是吃灰的下場。”
“那你說怎麼辦?”光死死地盯着他,語氣不善地問道。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法里奧指了指遠處已然變得破敗不堪的沙棘牆,“別忘了我們此戰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而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又是如何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