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軼又明白了洛希的意思,或者說,這位聖人每次開口都能夠將話題引在恰到好處的位置。
他不需要多說,但是軒軼總能夠領會到對方的意思,只需要很少的話,他就能夠傳達很多的信息。
這種對話其實很舒服,就像洛希這個聖人一樣,明明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幾個人之一,但是卻能夠讓人感受不到一點的違和。
這種能力,軒軼感覺自己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了。
或者說他也不曾希望有。
是的,夕天的想法。
這位可能是當世第一的兄長有多麼看重自己的妹妹,聽過那個故事的人都能夠清楚地明白。
而軒軼則不僅聽過了那個故事,他還見到了那兩位兄妹牽手站在這裡。
上次夕影要死的時候,夕天就像是逛超市一樣逛遍了其他的六個隱族,就像是挑選商品一樣將其他隱族最寶貴的寶物給點中,然後帶走。
幽影一族不願意,於是夕天就滅了幽影一族。
雖然說真實的故事並不是這樣寫的。
但是所有人都是這樣看到的,並且所有的歷史記載,至少說奧斯家族的歷史記載是這樣寫的。
畢竟這樣寫起來,這位族長大人才更讓人感到畏懼。
而現在,夕影又要死了,夕天總不能無動於衷吧。
所以洛希纔來見這位族長大人一面,並且其實軒軼清楚,夕天雖然強大,但是同爲聖人的話,其實差距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林薇是因爲她空有聖人之力,但是卻沒有聖人境界,而當初幽影一族的那一戰,則是夕天和夕影聯手,這對兄妹合力的話,幾乎有創滅世界之力。
但是唯獨無法挽救自己。
“好吧。”軒軼只能夠敷衍說道。
他其實內心存在的一絲僥倖就是洛希能夠帶來救治夕影的辦法,雖然說這樣的僥倖已經很微薄了,但是最終被洛希用自己的方法打碎,讓軒軼還是很失落的。
畢竟洛希說——自己能不能救夕影,軒軼比他還要清楚。
是的,軒軼因爲很清楚,所以才失落。
所以他只能看向前方。
這個雲舟很大,落顏站在最前方的駕駛座旁邊,給那邊的駕駛員指引方向和路徑,畢竟遺忘之城並沒有那麼好進,而且這並不是像軒軼之前那樣,步行入城,而是想要整座雲舟都停入遺忘之城內。
但是考慮到現在這艘雲舟中正坐着歸劍一族的族長,那麼這種程度的冒犯其實就稱不上冒犯了。
畢竟聖人能夠來拜訪這座城市,這是萬餘年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了。
前方的視野開闊,能夠看到那座燃燒的火焰關隘。
這是軒軼又一次在空中俯瞰這座關隘,落顏稱它爲九重雲霄,以及雲舟明明已經飛的很高了,但是放眼望去,這座火焰關隘就讓憑空升了起來,似乎高無止境地擋在雲舟的面前。
“我們需要做些什麼?”駕舟的是一位有些年輕的男子,穿着筆挺的灰色制服,表情不苟言笑,而落顏則罕見地沒有多說兩句。
因爲隱族之間的關係,事實上是非常微妙的。
他們是萬年前的仇敵,如今因爲黃金人類的關係,勉強化干戈爲玉帛,但是不動干戈,並不意味着彼此之間的關係會很好。
尤其是隱族之間不能通婚,這個並不是黃金人類的限制,而是在百族之戰的時期就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戒律,因爲隱族意味着自己血液中的純粹血脈中蘊含着獨特的驚人力量。
而兩種不同血脈的交融並不會帶來更強的力量,而是會讓母子盡皆在懷孕中力量交織碰撞,最終焚身死去。
因爲這種近似於生殖隔離的存在,纔會讓百族之間最終不死不休。
但是那些弱得不行的凡人,卻能夠無礙和隱族之間產下正常的後代,甚至可以蓋住隱族的天賦血脈。
而經過這種混血的隱族後代,彼此之間卻能夠通婚繁衍。
星立華便是這種純血星澈一族與混血曦光一族的後代,而真正的純血族人混血而生的嬰孩,自萬年以來只有一個先例,那就是被譽爲永耀至尊的星曦。
這也就是落顏對那位操舟者態度奇特的原因。
霓凰一族是魔之眷屬,歸劍一族是神之選民。
事實上所謂神魔之別,都是對彼岸黃金人類的稱呼,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神之選民和魔之眷屬也不是什麼生死大敵。
但是身爲所謂的隱族最強,之間的苗頭還是有一點的。
便如同此時與此刻。
落顏對於自己根本並不會喜歡上的男人,就算長得還算好看,但其實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所以她看着前方,淡淡開口道:“打開舟門,我出去一下。”
對方點頭,而正在這個時候,飛在天空中的雲舟巨震了一下。
落顏雙足幾乎緊貼在了地面上,即使是雲舟如同海中舟船經歷驚濤駭浪的上下起伏,依然穩如泰山。
而軒軼和洛希雖然正在交談,但是同樣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但是歸劍一族這次來了很多人,一座雲舟的容納量要遠比想象中要多。
而這麼多人,境界總是有高有低。
高的,或許和落顏軒軼差不多,畢竟有些的年齡已經很大了。
就算是對於歸劍一族這種號稱最強隱族的存在,洞玄之上依舊是非常珍貴的資源。
畢竟所謂洞玄之上,便是傳統意義上的半神。
既然半神,那麼數量當然不會有很多,就像星澈一族的半神其實算起來,也不過二十來位的樣子,便足夠屹立於世界最頂級的勢力當然。
於是那些境界較低的人,沒有想到雲舟會有這樣的變故,紛紛從座位中翻了出來,就好像滾地葫蘆一樣撞在了一起,雖然不至於受傷,但是皮青臉腫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與此同時,雲舟之外,白髮的少女林薇立在空中,背後是展開的纖薄冰雪之翼,這對羽翼在空中起伏,將少女的身體託在空中。
她伸出一隻手,便有無盡的冰霜在世界的四面八方涌出,將面前巨大的雲舟完全冰封,既然已經被冰封住了,那麼不掉下去就是很難得的事情了,又強求多少呢?
“不是說好了不打架嗎?”白貓立在林薇的肩頭,抱怨說道。
不過這次白貓並沒有很害怕的樣子。
似乎洛希並不難對付的樣子。
林薇笑了笑:“不打架。”
“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