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塞爾,他是我的。”尤利冷漠的聲音在這樣的場合下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隨之轉移到尤利身上,看着這個矇住雙眼,明顯是一個殘疾盲人的少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嗯?”尤利的話讓馬塞爾等人也是一愣,隨即馬塞爾似乎想起什麼,懷疑的打量着坐在淡藍身上的尤利,臉上寫滿了疑惑。
肖維爾眉頭緊皺,他絲毫感覺不到尤利的魔力水平。但是和馬塞爾一樣,他們都認得尤利左耳上的耳扣。不同的是尤利如今多了一個黑樸花紋耳環,氣質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最主要的是那雙眼睛。
三人同樣疑惑,卻不敢妄下定論,或許說尤利帶給他們的,是並非金錢所能比擬的財富。
海盜的遲疑惹得甲板之上的人羣議論紛紛,不時有人指着飛在天空之上的少年天馬騎士。這時候,從人羣中走出一個身穿無袖皮甲,手握一柄巨大雙手劍的男人。
魔劍士傑克,這個曾經作爲尤利試探機巧千金所敗下陣的魔劍士傑克。他如今冷漠依舊,臉上卻寫滿了堅定。傑克趴在馬塞爾肩膀低語,“不錯,正是他。船長可以讓,……”
人們不知道海盜們在做什麼打算,人們疑惑,克爾菲德更疑惑,他對於這個擁有如此珍惜魔獸寵物的少年充滿了好奇。
“咳咳。”思考間,馬塞爾等人似乎商議出對策,露出笑容說道,“嗯,可以。那你們四個就一起上,如果你們四個能夠獲勝,我海屠夫號放棄這批貨。”
場中譁然大作,人們此刻心中充滿了疑惑,看向尤利的眼神或有憐憫或有好奇。
“不過……”馬塞爾峰迴路轉,陰森地說道,“你們四個若是輸了,哼哼,我就帶走整艘船的所有貨物,並且,判處你們死罪。”
人羣再次傳來一聲聲驚呼,馬塞爾堅定的語氣讓人們的信心動搖,這個少年難道能夠依靠一隻魔獸打敗兩個大魔法師加兩個高級戰士?
“克爾菲德部長,您看這……”基利恩顯然也被馬塞爾迷惑,有些懷疑的向克爾菲德船長詢問確認。
克爾菲德哼聲一笑,剛纔這個海屠夫先生就故作親熱的與自己打招呼,不就是爲了迷惑衆人?如今,馬塞爾故伎重演,自己怎麼會相信。“不可能,這隻藍犄獨角天馬雖然是稀罕的珍貴魔法生物,價值不可估量。但是作爲壽命最爲長久的一類魔獸,藍犄獨角天馬也有它的缺陷。”
克爾菲德頓了頓,自嘲的笑道,“那就是這種天馬獨角獸的成長十分緩慢,要從成長期增長至完全體需要至少一百年。而這隻天馬獨角獸如今明顯只有成長期初期的實力,絕對不可能戰勝兩名大魔法師與高級戰士的。”
聽了克爾菲德船長的話基利恩船長與身後的人羣紛紛長出一口氣,爲能夠保住自己的財產而欣慰,但是人類就是情感複雜的生物,在自己利益得到保障之後便開始同情弱者,向尤利投去同情的眼神。
這一切尤利看在眼裡,他沒有絲毫反應,俯身下去抱住淡藍的脖子傷感的說,“我知道你很傷悲,我也知道你很想念蘭蒂安。我與你一樣。”語氣摻雜着真摯的情感,絲絲入扣的顯示出尤利對蘭蒂安的思念。
受到尤利的感染,淡藍悲傷的長鳴一聲,似乎在響應尤利悲傷的心情,又好像是在抒發自己的情感,表達自己對蘭蒂安同樣的思念,又彷彿在宣泄自己抑制已久,壓在心底的本性。
誰說獨角獸天性善良?獨角獸本爲暗夜生物,後來是因偉大的精靈神眷顧從而賜予它們純潔的身軀與靈魂,同時與精靈族生活在一起,隨着時間推移慢慢被人們尊爲和平天使,溫順的魔法生物。
只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淡藍作爲獨角獸異種,天馬系生物所能存活的年歲豈是渺小的精靈能夠媲美。早在幾千年前淡藍已經生活在這個世界,作爲最原始的生物之一,淡藍自然清楚自己的一切。因爲自己的夥伴,淡
藍一直充當着和平的使者,伴隨精靈蘭蒂安一族雲遊大陸之間,可是如今,蘭蒂安一次次幫助的人類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它,並且害死了善良的蘭蒂安。
“吾以吾之靈魂爲祭,借於汝之手,揭開靈魂深處的禁錮,釋放汝族封印的力量。”尤利拍打着淡了的脖頸緩緩道。
貌似短小的一句咒語讓尤利瞬間變得臉色蒼白,坐在淡藍後背上的身子微微晃動,好幾次險些要掉落下去。而淡藍則是與之相反,身體微微顫立,表情異常亢奮。
“上古精靈封印訣!!”克爾菲德突然有些失態的大喊,絲毫沒有理會周圍人異樣的眼神,自顧自的嘟噥,“對,對,沒錯,果然是靈魂釋放,這隻天馬獨角獸竟然是古老的諸神契約種族之一所遺留的生物。”
肖維爾與多拉對視一眼,雖然他們不清楚這些罕見的上古魔法資料,卻能夠從中聽出其特殊之處——淡藍是強大的古老生物。
靈魂釋放,神魔大戰時期諸神與中立暗夜生物締造契約,契約內容無人知曉,人類的典籍中只有這樣的記載:強大的暗夜生物與諸神締造契約,禁錮自己所有的力量,想要釋放靈魂,必須依靠其他種族借於自己強大的精神力。
轉瞬間,天空傳來一聲兇戾的驚吼。淡藍身上突然暴起狂烈的青色火焰,熊熊火焰頃刻間將尤利與其自身吞噬掉。只不過,這火焰自出現而始,周圍溫度沒有絲毫提升,天空反而降下片片冰霜。
在場每一個人都被這離奇的場面所震懾,冷冷的看着天空中的變故不知所語。直到小布丁抱住胳膊大叫天冷的時候人們纔回神,意識到周圍的變化,周圍的海域竟然都被這股莫名的寒流冰凍。
只見天空火焰團退去,露出淡藍雪白的身軀,每一隻馬蹄後都猶如踏在一團火焰之上,脖頸處的鬃毛也化作一縷青色焰火盤踞其上,頭頂原本淡藍色的獨角已經消失不見,留下的只有一雙猩紅的雙眼。
震動雙翼,淡藍羽翼的尾部向外噴射出同樣的火焰,如同瞬移般出現在早已張口結舌,目瞪口呆的的四人面前。淡藍猩紅的雙眼完全掩蓋了它和平使者的外表,讓人自然感覺到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
淡藍只是輕輕瞥了四人一眼,四人就感覺後背冷汗已經浸溼了衣襟。
“究極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克爾菲德臉上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情,不敢相信的喃喃道,雖然人類珍藏典籍沒有記載更多關於這種契約的資料,但無論是基於常識,或是咒術法則,克爾菲德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相信這一切。因爲解放一個究極體魔法生物的禁錮所需要的精神力即使是兩個自己也無法提供。
說話間,淡藍背後早已昏闕的尤利似乎感覺到寒冷,打了個冷戰。這種形態下,淡藍只有看向尤利的時候,眼神中才會顯現出一縷善意的光芒。
速戰速決。
淡藍轉身,陰冷的看着眼前的四人,如同地獄修羅看待死去的小鬼。
一名戰士終於受不了壓抑的場面,嘶吼着朝淡藍背後的尤利砍去。
淡藍一撇嘴,一縷青色火焰隨着它揮動的翅膀盤上戰士的的身子,“啊——”
戰士立刻趴在地上痛苦的哀號,悽慘的模樣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後退兩步,另外三人則是恐懼的看着這一切,突然另一名戰士也抵抗不住壓力,轉身想要投身海洋。只是,淡藍不給他們機會。
風馳電掣一般的移動速度,第二名戰士也趴在地上翻滾,根本沒有人能夠看清楚着整個經過。
人們惶恐不安的看着這詭異的場面,總感覺有些岌岌自危,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惹得這個惡魔的怒火燒及自身。
兩名魔法師雖然精神力強大卻也抵不住這般壓力,兩人同時跌落在地,臉上滿是恐懼。
“夠了!”突然身後的克爾菲德首先清醒過來,有些心虛的大喊出聲,“這對於他們四人的懲罰已經夠了,請饒過他們的性命。”
克爾菲
德清楚,淡藍這種高靈性的生物完全能夠聽懂人類的語言。看了看躺在地上皮膚已經變成醬紫色的兩名戰士克爾菲德突然顯示出了他無畏的領導氣勢,“他們雖然有罪,卻罪不至死,你們已經勝利了,何必還要折磨他們呢?”
身後的人羣被克爾菲德感染,彷彿真理在自己這一邊,氣宇軒昂的挺直了身子,靠攏在一起,有與淡藍一比高下的架勢。
淡藍長鳴一聲,似乎在感嘆弱小生物的無知。但是,千百年才能夠解放的一次機會,即使是常年與和平生物精靈族生活在一起的它,也忍不住想要重新體味一番祖先那睥睨天下、宏偉強大的力量。
看着緩緩踏步過來的淡藍,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即使是克爾菲德,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恐懼。要知道,究極體的魔寵可是擁有媲美上位大魔導師,大武聖一般的實力。
“喬喬姐,你快讓這個傢伙走開,嗚嗚。”小布丁首先無法承受這壓力,可憐兮兮的哭喊出聲,向他萬能的喬喬姐求救,“嗚嗚,我以後再也不會叫他瞎子了,哇啊……”
“布丁乖,不要怕,不要怕。”喬蒂琳娜的身體也在顫抖,畢竟她的年齡也僅僅與尤利相仿,怎麼能夠承受得住這連魔導士都無法抵禦的壓勢。可是,看着昏睡在淡藍身上的尤利,喬蒂琳娜也忍不住落下眼淚,與小布丁抱在一起。
“船長,我們插不插手?”肖維爾跺跺腳,似乎在驅趕寒意,但是他自己比誰都清楚,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冷意無法剔除。
馬塞爾眉頭緊皺,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在半年前成功晉級大武豪,卻知道自己與究極體魔法生物之間的差距。但是如果他保持沉默,或許自己一方的人也無法逃脫魔掌。如果現在出手,或許還能夠聯合對方的克爾菲德以及湯姆伯爵等人,這樣生還的可能或許會大一點。
顯然對方的湯姆伯爵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向克爾菲德投去詢問的眼神,眼下只有這一個方法最爲實用。
正在人們做理性鬥爭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一聲悽慘的哭喊,“哇啊——我的孩子。”
這包含最原始母性的喊聲彷彿具有某種魔力,讓原本因爲恐懼而險些窒息的人們清醒過來。只見剛剛因爲周圍溫度降低清醒過來的比尤拉失神的哭泣,絲毫沒有受到淡藍威勢的影響。這突兀出現的哭喊讓每一個人臉上蒙上一層悲傷的薄紗。
就連淡藍都受到比尤拉哭聲的影響,猩紅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銀白色的神采。
比尤拉倚靠在牆上,無論身邊的姐姐如何勸慰她都不肯理會,就頹廢的坐在那裡,仰着腦袋哭泣,彷彿這世間只剩下她,與她死去的孩子。
淡藍看着失神的比尤拉身上的火焰漸漸收斂,慢慢邁動步子緩緩朝她走去。曾幾何時,自己對待蘭蒂安也如同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高傲的獨角獸不會輕易允許人類坐上它的後背,可是蘭蒂安一次次抱着那些興奮的手舞足蹈的孩子往自己後背上放。自己多少次因爲這個與她爭吵,卻一次次無奈妥協。
蘭蒂安,在淡藍心中實在是太重要了。
噴一個響鼻,淡藍旁若無人的朝比尤拉走去。人羣恐懼的讓開一條道路,沒有人注意到,淡藍那猩紅瞳孔中飽含的一縷疼惜的神采。
“哼!”看到朝着比尤拉走去的淡藍,雖然克爾菲德對於淡藍的威壓依然無法免疫,但是長久以來被人們尊爲正義的上層高貴魔法師的他,也有刻骨銘心的尊嚴。他無法就這般眼睜睜看着兇惡的淡藍傷害弱小無助的比尤拉而不顧。
“萬能的星星,請將亙古光輝化爲必勝的烽火,……”隨着星學系魔法“強勝之光”,一道光芒同時照在馬塞爾以及湯姆等所有戰士身上。衆人之感覺一股暖流涌入身體,驅趕走淡藍威壓帶來的寒意。
上一刻仍處於對立位面的衆人相互對視一眼,露出堅定的神色。
戰爭,一觸即發,小尤利卻因爲魔力透支而昏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