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生魂,非色身泯滅,自然離脫之中陰身,更非道家陰神、陽神;乃是生人之魂,徹離肉廬,羸弱無究,莫言風雷雨電,縱是靜夜出脫,也有灰飛之厄
當着溫良玉的面,張棟自然不能把何秀是四陽命格的事情說出來,這不光是迷信不迷信的問題,在同學們面前侃什麼命運,萬一影響到大家的進取心,那可就罪莫大焉了。
所以張棟只說是看不準,就推搪了過去,何秀也沒追問,只是王戰多看了他幾眼,顯然是不信他的話。
到了下午的自習課,張棟就溜了出來,迅速進入‘隱身’狀態,全力展開速度,向山外而去。
他這兩年多來功夫大進,光論武道,也是抱丹初期的高手了,一旦全力發動,就好像小說中駕起了趁腳風的妖怪,連腳後跟都不帶沾地的,一般的車輛,都未必跑得過他。
走了一百多公里的山路,到了外面的小鎮上,張棟割了十斤生肉,打了兩斤老白乾,又在一家熟菜鋪裡買了豬頭肉、黃牛肉、花生米等下酒菜,這才調頭返回。
趕回到三家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一來一回兩百四五十公里,就算是張棟,也要跑上將近三個小時。
走進何家的大門,就看到王戰和溫良玉正在洗菜淘米,看來是在準備晚飯。
王戰一眼看他,嘻嘻笑着迎了上來:“老張,你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咦,豬頭肉花生米,還有老酒,靠,你是從哪裡弄來的這些好東西?”
三家店名雖是店,其實連生熟肉鋪都沒有,要買這些東西,必須得去山外面。
溫良玉也走了過來,看着張棟手裡的滷肉,忍不住舔了舔嘴脣:“是啊張棟,你從哪裡買來的這些東西啊?”
“呵呵,這不是饞了嗎,就跑到村外溜達,沒想到運氣還挺好,趕上了過路的車,這都是我搭車到鎮上買的。”
“那你的運氣真是好到爆了老張,去的時候搭車就算了,回來的時候也能搭上車,嘖嘖”
王戰笑得像只狐狸,張棟這話也就能騙騙溫良玉這種離開了自己的專業領域就什麼都不懂的美女。像三家店這種兔不拉屎的地方,一天下來都不知道能有幾輛車經過,怎麼就都讓你給趕上了?
不過王戰同學只要有的吃就行,也懶得揭穿發小的謊言。
“好香,是鎮上的老白乾啊?”
何老爹晃晃地從北屋裡走了出來,看了眼張棟手裡的熟菜和老酒,忍不住抽了抽鼻。
“呵呵,何大爺,我們住在這裡可是麻煩您了,這不我特別打了酒孝敬您呢。”張棟嘿嘿笑起來:“咱爺幾個喝兩盅?”
“張棟、王戰,你們還是學生呢,怎麼可以喝白酒呢?”溫良玉皺了下好看的眉毛,她還沒忘記樊老師的囑託呢。
“這有什麼關係?像我們這個年齡,在大山裡都可以娶媳婦了,更何況是喝酒?”張棟哈哈一笑:“何大爺,您說是不?”
“說得好。”何老爹也開懷的笑了起來,大馬金刀地往院內石桌旁一坐:“溫姑娘,能喝酒的,纔是真男娃兒。你就別管了,來,張同學,王同學,咱們喝。”
“就你們男人行麼,我也能喝”
溫良玉從王戰手中搶過一個杯,‘砰’地一聲放在自己面前,倒是有幾分巾幗豪氣。
幾杯酒下肚,張棟發現這位老爺不但不怪,相反還挺健談的,於是找了個機會問道:“何大爺,怎麼不叫出何大哥出來喝幾杯啊?”
“不用了,我這個老兒自打十八歲生日後,就變得怪怪的,不會跟人相處。白天除了愛去學校,就是悶在家裡,叫他過來也是掃興。”
何老爹笑嘻嘻地說道,臉上也沒見有愁色。
張棟看得古怪,剛想發問。
溫良玉卻把話接過來了:“老人家,我學過醫,我看何秀很可能是間歇性的精神疾病。好在目前還不嚴重,要是及早治療,還是有希望治癒的。您家的經濟條件不錯,爲什麼不帶他到城裡看病呢?”
張棟和王戰也看着何老爹,這也正是他們想問的。
“呵呵,這年頭醫院光顧着賣鋼精鍋、電冰箱了,還能靠得住?”
何老爹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事兒,該好的時候他自然就好了,我這個老兒的命硬,肯定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
咦?
張棟聽得一愣,這老爺莫非也知道何秀是個四陽命格,撞火車都能大難不死的人?
“老人家,您不該相信命的,這都是封建迷信。”溫良玉開始了說服教育工作。
“那也不見得啊溫姐姐,大爺這樣說,肯定是有依據的,您說是吧何大爺?”
張棟笑眯眯地拍着馬屁,又給老爺倒上了一杯貓尿。
“那是當然了,不瞞你們”
何老爹一揚脖把酒乾了,酒勁兒一上頭,話也多了起來:“何秀剛滿週歲的時候,三家店就來了個遊方的老道,給人算命那叫一個準。就是這位活神仙給看過的,說何秀是個大命,這輩無驚無險,就是遇到點病痛麻煩,也遲早會過去,要不然我會這麼放心?”
“老道?”
張棟繼續套問道:“何大爺,您還記得那個老道的長相和穿着打扮嗎?”。
“怎麼不記得?這老道個挺高,得有一米八了,黑臉膛,左邊下巴上還有一撮黑毛”
何老爹回憶道:“我記得他眼神挺冷的,能看得人起雞皮疙瘩,手裡面還拿着個黑色的幡兒,不過那幡面是遮着的,也看不到上面的圖案。我的鼻最靈,能聞到那幡上有股腥羶的味道,估計這老道愛吃羊肉牛肉什麼的吧?少字不過這老道雖然長得難看,算起命來可真是準啊,連我們村裡的小媳婦流產過幾次,他都說對了”
這個老道面目醜陋,還拿着個古怪的幡兒?
張棟微微皺起雙眉,有道是相由心生,雖然說不能以貌取人,而且真正的大忠大奸未必就與外表相符,可一個修道人長成這樣,多半不是什麼好路數。
何秀這個四陽命格的貴人在剛滿週歲的時候,就被這老道遇到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說說笑笑,一頓飯足足吃到晚上八點多鐘,兩斤六十度的老白乾,硬是讓四個人喝光了。
何老爹起身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踉蹌;溫良玉也是粉面酡紅,已經開始指點江山,抨擊時~政了,幸虧張棟阻止的早,否則這位美女說不定就要犯上路線型的錯誤。
好說歹說將這一老一少兩個醉客送到房間裡睡下,等張棟回到房間時,發現王戰已經呼嚕震天,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這傢伙,還是貪戀酒意,修爲不夠啊。”
以王戰的功夫,要運功把酒意逼出來並不困難,可這傢伙就是不做,分明就是要享受醉酒後的感覺。
這就是個酒鬼胚。張棟不由搖頭笑了笑,怪不得古往今來多少道家高德,都要迷戀這杯中之物,就連神話傳說中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上,也離不開玉液瓊漿。看來酒這東西,是仙凡都喜歡,太白獨愛哉
不過也好,這傢伙睡了,反倒不會影響自己的計劃。
張棟也不用道家的手段,只是按照王良叔叔傳授的氣血催運之法,運轉幾周,就將腹內酒水化成了一頭急汗。然後才點起檀香,遣出陰神,悄悄向何秀居住的北屋而去
何秀與何老爹所住的這間北屋,中間用木板隔了開來,何秀就住在東首。這會兒何老爹早就睡着了,何秀卻沒有睡下,而是坐在牀上,背靠着牆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擺放在牀頭上的鬧鐘。
房間裡就開着一個5支光的老式燈泡,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的一張臉顯得格外白淨,兩隻黑黝黝的眸動也不動,頓時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氣氛來。
想起白天的經歷,張棟沒敢輕舉妄動,而是靠在房間的西北角上,默默注視着這個擁有四陽命格的青年。
有道是‘夜讀的書生盼女鬼’,只是不知道這位命硬的何大哥是在想女鬼呢,還是在想狐狸精?
可能是等待太過煎熬人,張棟自己給自己開了個玩笑。
可惜他卻沒能笑出聲來。
“叮叮”
鬧鐘響了。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到了零點,正是陽氣下降,陰氣上升,鬼狐妖祟出沒的時辰
何秀迅速按啞了鬧鐘,從牀頭櫃的抽屜內,拿出一盤黑色的香。
“嗯?好難聞的味道,刺鼻腥羶是用骨粉、屍油爲底料,配上慘遭橫死的無主遊魂,以旁門之法煉出的魔香”
縱然是陰神出體,張棟仍是感覺到一陣寒意,遍徹全身他萬萬想不到,有善心、發善願的何秀居然會藏有這種逆反天理人倫的魔道之物
這種香曾經見載於道書雜拾之中,張棟雖然也是第一次見到,不過就憑那股味道,絕對錯不了。
何秀摸出這柱魔香後,嘴裡唸唸有詞地嘮叨了一會兒,纔拿出一盒火柴,將這柱香點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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