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想……一百天就有八百銅子,加上以前存的,就可以送弟弟去戰士訓練營,或者是去教堂受洗,成爲真正的信徒了。”絲薇蒂絞着手指,
“絲薇蒂,你太讓我失望了!”佛爾斯看着絲薇蒂,痛心疾首,“我給了你借錢的機會,你把弟弟的問題解決了,這樣就滿足了?”
“你弟弟的問題解決了,可廢屋裡其他孩子該怎麼辦?你從此不管他們了?”
真是強迫中獎的質詢啊!幫助別人這種事,按說從來都是應該出於自願,願不願意幫,究竟要怎麼幫,都該事主自己決定纔對。
也就是絲薇蒂這種純潔善良的孩子,佛爾斯可以對着她,恍如光潔無瑕的聖人一樣做出這般荒謬的譴責。
“少爺,不是的,不是的……”絲薇蒂頭撥浪鼓一樣搖起來,委屈的快要哭了,“我以爲您……您會照顧他們的。”
“唉!”佛爾斯嘆了口氣,“絲薇蒂,你知道我爲什麼生氣嗎?就是因爲,你們誰都可以照顧他們,唯獨我不行啊!”
“爲什麼?”絲薇蒂一時接受不了佛爾斯的詭異說辭,碧藍的眼睛淚水轉來轉去,一片迷茫。
“因爲,他們不是我的領民啊!貴族之間約定成俗的規矩……”佛爾斯假惺惺的做出無可奈何的模樣,“就算是乞丐,他們也是屬於艾蘭多男爵的私產,接受男爵的統治,向男爵繳納賦稅。”
“我可以因爲他們講的故事獎賞他們,可以僱傭他們做事,卻不能無緣無故給他們恩惠,這會被男爵誤會我在向他的子民施恩攬惠,是貴族間的大忌。”
貴族間真的有如此這般的規矩嗎?還真的有,只不過,通常是指發生饑荒的特殊年月。
當數萬人乃至數十萬人的饑民衣食無着的時候,其它領主不能隨意賑濟,除非是出於饑民領主的請求。
因爲這樣的天災人禍,對領地的破壞是顛覆性的,如果別的領主都趁這個機會把領民招攬走了,該處領主就算返鄉,也無民可管,立時變成一個空頭貴族,那還有什麼意思。
做人難免有個頭疼腦熱的,當領主難免遇上個災禍連年,爲了不會一場大災下來自己就變成光桿司令,貴族們心照不宣的定下了這條潛規則。
但是,像佛爾斯這樣,救助八九個貧困已極的小孩子,絕對不在潛規則之內,一來數量不達標,二來……他自己也根本不是領主啊,甚至連領主候選都還沒當上呢!
如果領地的領主連這等小事都要管,那真的是累也要累死了。
可是這些個貓膩,拿來唬絲薇蒂卻綽綽有餘了。
“所以,絲薇蒂啊,我就是想幫他們,也無能爲力,必須通過你,你明白嗎?你從我這裡賺錢,拿去幫助他們,整件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哦,我明白了!”絲薇蒂欣叫起來。
多麼……善解人意的姑娘啊!佛爾斯看着絲薇蒂,食指大動:“要不然,咱們換一種協議吧?一份……你用你以後的工資,作爲你弟弟,還有那九個孩子學費的協議,怎麼樣?”
“什麼意思?”絲薇蒂沒跟上佛爾斯的思路。
“你看,我是一個魔法師,可以教孩子們魔法;謝爾頓老頭是個管家,可以教孩子們讀書識字算數;我那裡還有兩個護衛,雖然都很沒用,至少也能教教孩子們最基礎的武技修行……”
“只要你替我工作一天,我就負責一天他們的教育,你看如何?”
多麼……天衣無縫,一石好多隻鳥的方案啊!
用那羣小孩子的未來,把絲薇蒂牢牢的綁在了身邊,不用支付她工錢,還讓她對自己感恩戴德;
那些小孩子正好可以纏住謝爾頓,讓他不要放過多的心思在自己身上,讓自己疲於應付;
自己在這世界肯定會需要很多幫手,只要好好灌輸,這些小孩子長大了,肯定都能成爲自己的得力臂助,而且不說那麼久遠的事,就是現下……自己不是還有許多事需要用到他們嗎?
這段話說出來的時候,連佛爾斯自己都被感動了,簡直是卑鄙、無恥、虛僞到了頂點啊!
佛爾斯尚且如此,絲薇蒂又怎能抗拒,毫不猶豫就定下了意向,只待尋寶完結,立刻讓佛爾斯撰書立字,簽下契約……
****
艾蘭多是一座美麗的城市,空氣清新,風景秀麗,除了城內交通系統稍有不便,簡直沒有一絲缺點,難怪在威廉•金特船長之前的輝煌年代,一度被譽爲東海岸線上的明珠。
所以,佛爾斯絲薇蒂這一路行去,與其說是尋寶,不如說是在旅遊,欣賞……一座海港小城初秋時分的寧靜與舒爽。
就連絲薇蒂這個小城裡土生土長的孩子,這一路下來,都忍不住的大呼小叫,爲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所忽略漠視的美麗景象而讚歎……
那湛藍的海面,微風吹拂下的枝葉繁茂,在漫天清新空氣裡翱翔的鳥雀,還有那些淳樸住屋,古舊的街道,無一處不透着旅遊景區纔有的乾淨與純粹。
帶着這種心情,佛爾斯和絲薇蒂兩個人,將以下所有地點統統梳理了一邊——
威廉•金特船長的舊居,威廉•金特船長的莊園,威廉•金特船長的後花園,威廉•金特船長的海灘,威廉•金特船長的海盜島,威廉•金特船長的巖洞,威廉•金特船長的魔法噴泉、水鍾,沃爾夫的舊別墅,沃爾夫藝術館,艾蘭多子爵堡,艾蘭多公署,神殿建築羣,法師塔,中心廣場……
土生土長的絲薇蒂這時候才知道,當年那位大海盜原來在艾蘭多留下了如許之多的痕跡與線索。
按照佛爾斯的說法,大海盜那堪比龍族的寶藏,肯定是無法輕易運走的,那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可是呢,如果放在海中某處,當威廉•金特船長隱居退休之後,每次缺錢花時都需要上島去取,同樣十分容易被人探查到。
所以,佛爾斯甚至懷疑,大海盜的寶藏其實就藏在艾蘭多城中,一處至今未被人發覺的所在。
威廉•金特船長臨死前的偈語,聽聽也可以,不聽也沒什麼損失,只要在上面那些與其相關的地點細細探尋,肯定也能找到他當年藏寶的蛛絲馬跡,那麼大宗寶物藏起來,不可能一點線索都留不下。
這說辭乍聽起來很有道理,不過當兩人風裡來雨裡去的把上述地點一一探查完畢,卻沒有半絲所得之後,就顯得有些荒謬了。
而佛爾斯根據偈句所推測的,秘密藏在中心廣場魔法噴泉底的猜想,也因探查一無所獲變成一場虛妄。
所以當太陽西下,兩個人長達一天的尋寶之旅就一無所獲的結束了……
活力充沛的絲薇蒂兩腿都灌了鉛一般的沉重,不過,平時走路都像老牛拉破車一樣費勁的佛爾斯,還是跟早晨出門時的狀態沒什麼兩樣。
這傢伙實在太不知道憐香惜玉了,行動不便本是他揩絲薇蒂油的藉口,可是一整天磨磨蹭蹭走下來,他不光揩油還把大半身體的重量都壓到了絲薇蒂身上,簡直無恥之尤!
可惜,絲薇蒂不僅沒察覺這位主人的狡詐,回家之後還強拖着疲憊的身體,要與佛爾斯立刻簽下商議的新合同……
佛爾斯當然欣然同意,一隻純潔無暇美味可口的羔羊,於是就這樣落入了惡狼口中……
合同簽訂,絲薇蒂就想立刻將小傢伙們接來家中,以方便就近關照,不過佛爾斯阻止了她,只說自己傷勢還重,得繼續將養數日,等身體稍好些再說。
絲薇蒂不曉得佛爾斯在等待什麼,但這是個很充分的理由,也便不疑。
於是從這一天開始,佛爾斯再度縮回屋裡變身宅男,全心研究起魔法的學問來,好像全然忘了自己當初信誓旦旦要找出威廉•金特船長寶藏的決心。
絲薇蒂爲人太好,雖然佛爾斯虎頭蛇尾的樣子很搞笑,也從來不取笑,只是盡職盡責做着自己的工作。
不過在莊園之外,一場人爲製造的波瀾,正在逐漸的傳播擴散,而且波勢越來越強,振幅越來越大,中心只有一個——海盜威廉•金特船長的藏寶。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艾蘭多忽然出現了一些關於威廉•金特船長寶藏的新的傳說,比如說……威廉•金特船長當年宅院的位置,威廉•金特船長舊居現在何處,威廉•金特船長的摯交好友又都是些什麼人物?
一時間,法師塔圖書館,艾蘭多公署檔案館,神殿紀事廳,還有威廉•金特船長、沃爾夫所遺下的那大批遺蹟,人滿爲患。
可以公然進去的地方門檻幾乎要被踏破,不允許進入的地方,人們或者明搶,或者暗偷,或者直接行賄,無所不用其極。
本來只是空穴來風的消息,依照艾蘭多居民多年以來的經驗,事情應該很快就會平息下去,讓一切回到正軌。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的波瀾尤其的大,浪頭尤其的高,而且越蕩越是劇烈,竟然……連遠方都開始有冒險者陸陸續續趕至,艾蘭多竟然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