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財了!這是戰艦上每一個人看到此幕的想法。
事實上他們不僅想了,也這樣喊出來了:“發財嘍!發財嘍!”
喊聲驚天動地,驚濤駭浪。
雖然久違大陸,身在窮鄉僻壤已久,可是這並不妨礙這裡的人類還保留着普適的價值觀。
前方那一片片的白肚皮,可不是白肚皮,那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銀幣,金燦燦的金幣啊!
一頭五級成年兇暴鯊,價值至少在數百金幣,眼前這是多少隻?三百隻,五百隻?
戰艦上的海員不可遏抑的生出了虛幻的感覺,當他們得到自由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當他們看到地精戰艦,並且親身登上之後,有了那麼一些,可是也完全沒有此時此刻那般強烈啊!
強烈的好像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強烈的好像這只是一場美夢,隨時隨地都可能醒來……
什麼時候,以自己這種人的武力,也能夠面對成千上萬的中階魔獸,而且如此輕而易舉的將魔獸擊退,取得如此豐碩的戰果了?
也是直到了此刻,戰艦上的乘員們,才真正的切實的理解到了,地精戰艦在這片海域縱橫馳騁,所向無敵的感覺……
那既不是魔法,也不是武技,更不是神術,甚至與個人身體的強壯全然無關,可是……同樣強大的超乎想象!
“還愣着幹什麼?趕快準備傢伙,去收拾我們的戰利品啊!”公共頻道里的咆哮驚醒了喜不自勝的船員,讓他們脫離了美夢迴到了同樣美妙的現實。
很快的,流水線式的戰場清掃工作開始了——
第一步,艦隊二十幾艘快艇全數出動,將幾十米外的兇暴鯊屍體一條條拉到戰艦尾部;
第二步,艦尾水域中人魚持着長繩,專門對死魚進行捆綁包紮。
第三步,艦尾甲板上的人利用簡易起重箱,將死去的鯊魚拖到甲板上。
第四步,尚處於訓練階段的大廚們,放血的放血,剝皮的剝皮,拆骨的拆骨,割肉的割肉……
第五步,裝滿鯊血的瓶子,剝好陰涼的鯊皮,可以加工的鯊骨,取出的兇暴鯊晶核,盡數由財會組記錄,由監察組覈實,由貨倉組入庫存放;鯊肉入夥食營賬面;至於剩下的不好處理的屍體殘骸,直接丟落大海。
整艘艦隊,彷彿變成了一座大型肉類加工場,而戰艦上上上下下忙忙碌碌的海員們,便是加工廠機械上的精密零件,按部就班有條不紊。
興奮的忙碌着的船員們並沒有注意,他們的最高指揮已經不見了……
不過就算髮現,估計也是見怪不怪,無論佛爾斯還是佛羅姆皆神龍見首不見尾,佛羅姆的命令多是通過共鳴石系統,佛爾斯則是利用原野蘭中轉,形式不同,本質一樣。
那麼此時此刻,我們的佛爾斯兼佛羅姆又在哪裡呢?
假如戰艦上的瞭望手足夠警惕視力又足夠變態,說不定真能看到遙遠的天邊那小小的黑點。
也就恰在屠鯊大戰剛剛結束之後,以太豪宅裡傳來了海軍團的消息——他們願意投降了。
佛爾斯愣了一會兒,果斷選擇了飛離艦隊,一直飛到遠望島鏈邊緣,找一片空地降落,念動了開啓以太豪宅的咒文。
當湛藍的門戶出現,他暴退五六十米,同時開啓了迅疾飛行術,方纔遙遙喊道:“好了,門開了,你們可以出來了。”
以太豪宅裡還藏着大批軍火呢,若是貿貿然開了門,豪宅裡的海軍團是假投降其實想玩同歸於盡,說不定會給艦隊造成不少困擾,佛爾斯不能不防啊!
說到底,是海軍團明明沒什麼意義,卻死扛到底的態度,讓佛爾斯捉摸不定心生疑慮。
他卻不知道,豪宅裡的死扛根本不是海軍團本意,從一開始就是被人誤導的。
喊聲過去兩三分鐘,佛爾斯神經已繃到了極點,一有風吹草動絕對立時逃之夭夭,從那湛藍的門戶裡,終於探出了一隻手,俄頃之後,是第二隻,然後是頭顱,身體……海軍團第一個人餓殍一樣從房子裡爬了出來,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海軍團那幅可憐模樣,看的佛爾斯都心生不忍,待海軍團全部十五人爬出來,他丟下一些新鮮的兇暴鯊肉,還有幾瓶洗澡水——這個時候,他身上也唯有此物可以解渴了——方纔關上豪宅門戶,飛身而去。
“佛爾斯魔導師……”海軍團的人本來已經不顧生腥,捧起兇暴鯊肉開始狼吞虎嚥了,事實上,生活在遠望島鏈的人,對於食物的生熟問題大多都已不在乎了,看到佛爾斯要走,也不知他們從哪裡來的力氣,放聲高呼起來。
“什麼事?”佛爾斯皺眉停身,看到海軍團一臉驚愕神情,會錯了意,“你們放心,既然你們不願加入,我也不勉強。當初是我救了你們,不過你們也幫我搬空了地精軍火庫,咱們就算兩清了吧。”
言畢,佛爾斯頭也不回掉頭而去。
我們不是要跟你算賬,我們是想從了你啊,你不是想把我們收了房嗎……一班餓殍舉高了手臂,呆若木雞,那一隻只豎起的手臂,像極了叢林中覓食的鳥雀。
一時三分之後,這幫人才曉得把手臂放下,彼此對視幾番,聳一聳肩,忽然有了幾分輕鬆之意……
仔細想想,他們想要加入佛爾斯,純粹是丹澤爾觀念灌輸的結果,以爲不加入就會死,既然不想死,那麼唯一能夠爭取的,便是加入之後的待遇問題了唄。
五六天時間一直抱持着這樣的想法,徒然意識到那根本是沒必要的選擇,幾個人一開始自然有些失落,待失落消失之後,卻有了幾分輕鬆……
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意識到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所以並沒開始後悔,不過,當輕鬆完了,十幾人臉色還是慢慢的變了……
他們緩緩停下了狼吞虎嚥,臉色鐵青,因爲他們不約而同想到——假如一開始的風聲鶴唳都沒有意義,自己這些人這些天的苦不是白吃,餓不是白捱,擔驚受怕不是自找的嗎?
越想越是彆扭,越想越是氣憤,越想越是……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都被人給耍了……
“那個可惡的丹澤爾!!!”
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海軍團其實也並沒有弄明白,不過,察覺異樣後慢慢往前倒,丹澤爾從頭到尾某些不盡不實的地方,卻很容易想出來。
勉強拿生鯊肉、洗澡水填飽了肚子,海軍團恢復了些體力,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四下搜尋開始分辨自己到底被丟在了什麼地方,結果沒搜尋出多遠,便在叢林中與另一夥人不期而遇了。
“佐帝?你們……”肚子填飽了,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驟然與昔日的冤家對頭狹路相逢,一班海軍面色大變。
不過,佐帝沒有爲難他們,而是看着他們大覺訝異:“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搞成這副樣子?”
因爲一舉一動消耗的能量更多,效率更高,鬥者的飯量是遠超常人的,飯量大也就意味着消化能力強,而消化能力強也就意味着……雖然僅僅五六天沒吃東西,海軍團這班人已經瘦骨嶙峋,整個人幾乎脫了相了。
“佐帝,你不要假惺惺的?到底想搞什麼花樣,劃下道來,我們都會接着的!”有些慌亂的看着四下裡的人羣,海軍團色厲內荏的說道。
海盜團長佐帝苦笑:“都到了現在這時節了,還需要劃什麼道嗎?你們這是犯什麼事兒被趕出來的,看樣子還餓了好幾天了……唔,這麼說來,還有別人也被趕出來了?”佐帝忽然有幾分興奮。
“什麼犯事?什麼被趕出來了?什麼別人?”海軍團衆一頭霧水。
佐帝側目瞅着這羣人,見衆人不似說謊,大爲愕然:“那你們是從哪兒來的?這段時間都在什麼地方啊?”
從哪兒來的?在什麼地方?這件事真不太好說,難不成告訴他們被人關小黑屋了?海軍團衆磨磨蹭蹭張不了嘴:“爲什麼要告訴你們?”
老對手態度惡劣,佐帝倒也不以爲忤,淡淡的笑:“這麼說來,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也壓根不知道咯?”
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那個魔導師搶劫了一艘地精戰艦,還搬空了地精軍火庫,現在應該正惹得地精大怒被追殺中吧?連放我們都搞的神經兮兮的,看起來戰艦已經被打的沒有了,而……
海軍團順着這思路尋思下去,十幾人同時擡頭,心中轉過同一個念頭——那法師如此古怪的放了他們,該不會,該不會是打算讓他們吸引地精注意力,趁機好脫身的吧?
越想越是合理,十幾人只覺一股股寒氣冒上脊背,咒罵幾句拔足開奔,一邊跑一邊喊:“趕快跑吧,都跑吧,看在你們沒爲難我們的份上,免費送你們一條消息,地精大部隊馬上就要來了!”
海軍團其實也沒安什麼好心,把海盜們留這了,被地精一網打盡,絲毫沒有意義,如果海盜們跟他們一起跑,地精的目標更多,自己的逃生機率不也就更大了麼……
“哈哈……”一圈鬨笑沖天而起,只是,暢快的笑聲裡終是帶着那麼幾許陰霾,幾許自嘲,遲滯了海軍團的腳步,“地精大部隊都已經被消滅了,還從哪裡來,怎麼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