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一瞬間解決,略微的騷亂似快平息,小插曲落下了帷幕……
對佛爾斯產生興趣的人依舊很多,敢於像之前那樣毫無顧忌注視他的卻沒有幾個了。
就算是有,也是偏頭側目而視。
於是,引路者當先,佛爾斯隨後,護衛隊在最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向塔林區中心行去,留下許多人在原地議論紛紛。
一行都是法師,包括法師操控的魔法傀儡,都有飛空的能力,理論上說,他們完全可以駕風而飛,不過,地面上行走是傳統,是禮儀,是正規場合依舊沿用的規矩,哪怕在東海聯邦依舊如此。
所以,要用走的。
前方的白塔巍然聳立,看起來很近,以科學的手段估測,怎麼也有三四公里之遙。
一行人邁步開拔,走上並沒有幾步,周圍竟然再度熱鬧起來了……
也就剛剛進入塔林區的外環,最矮的一環法師塔當間,開始有人聲嘈雜。
三兩成羣的年輕法師們,聚集在直通白塔的中央大道的兩邊,摩肩接踵,好不熱鬧……
佛爾斯最開始還以這是法師公會刻意組織好迎接自己的慶典,心中正嘀咕原來異世界也興這一套啊,只不過……場面是不是有些誇張了?自己有那種威信影響嗎?
等行到近前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弄錯了!
路兩邊的法師們根本不是搞歡迎儀式的,他們原來是吵架的。
兩羣人面紅耳赤,摩拳擦掌,呼喊聲甚囂塵上,簡直就如遊行暴動,與遊行暴動略有不同的就是,他們光暴不動,更有秩序一些。
以中央大道的中心線爲界,兩方人面對面站着,鼻子對着鼻子,嘴巴對着嘴巴,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口沫似暴雨飛濺,謾罵如鑼鼓喧天……
緊隨佛爾斯的法師衛隊自發的分成了兩排,分左右將佛爾斯和導遊護在了中間,排開人團,刀切奶油一樣插入了戰團。
人團在這種強力推搡下東倒西歪,呼喊謾罵聲一片,不過罵的還是剛纔罵的,吵的還是剛纔吵的,彷彿佛爾斯一行只是空氣,排擠出去就渾然無事。
推推搡搡中,佛爾斯凝神細聽,漸漸追溯到了其中幾條相對完整的訊息——
“胡說!咱們施法者的技藝傳承自先知亞里士多德,後來被歷代經院法師們批註詳解,逐漸發展成現如今這個樣子,怎麼可能來自薩滿教那種獸人信仰的東西?!”這是中心線之北的施法者們。
他們的衣服統統是灰色,只是胸襟之前繪製着各自不同的印記,除了個人印記之外,佛爾斯還在上面找到了塑能、變化、咒法之類的學派徽記。
“你們那是典型的先祖崇拜,還好意思嘲笑獸人的傳統!亞里士多德也不是生而知之者,他的所有知識,他所建立的體系,也是從他的前輩繼承來然後總結提升的嗎!”這是中心線以南的法師們,他們的衣服就比北邊的同行們光鮮的多了,赤橙黃綠青藍紫什麼都有,只是沒有前胸上的徽記。
“古代的神話傳說,多與正史記載有相悖之處,你不能憑着那些野史傳說,來推翻正史記載啊!”
北邊的法師深深的不屑:“唉,跟你們爭論這些簡直是侮辱我的智商。雖然形式上相像,薩滿巫醫吟唱所用的語言,與大陸通用語有着明顯區別,現在北地獸人都不太懂了的,跟魔法秘語更是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你們竟然也……”
“但你們也不能否認,薩滿教所用的力量,與我們有諸多相似之處,比如風暴、冰雪、火焰、大地之類的能力,與我們本質是相同的!”
“薩滿巫醫可以吃動物的肉獲得動物的能力,這就是魔法鍊金的萌芽啊!薩滿巫醫靠給動物畫像或者雕塑能夠捕捉力量和特徵,這就是魔法咒符與原始的神靈信仰嗎;還有那些打扮成動物的模樣獲得動物的精力技能的秘技,我覺得……這就是鬥技的起源和原始降神術的來歷了。”
“薩滿教可能不光是我們魔法的源頭,很有可能,還是宗教、鬥技以及其它一些秘術的共同源頭呢!”
“荒謬!胡扯!滿嘴荒話!照你那樣說,除人類之外,精靈、惡魔、魔鬼、矮人都天生的類法術,難道我們現在龐大複雜的魔法體系,也是從他們那裡借鑑來的,他們存在的年頭,可比獸人的薩滿教久的多了。”
“你纔是滿嘴噴糞無理取鬧呢……”兩邊激烈的爭吵,不知不覺摻雜了人身攻擊,人身攻擊不免就帶了情緒,帶了激憤。
“敢掐我脖子?還擰我胳膊?”心理上的不滿加上身體上的難奈,被攻擊者發出了自己的反擊。
“太過分了,竟然戳眼睛,這可是你先犯規!”不管有意還是無意,沒有人道歉,捂着眼睛吃了虧的人,開始了更強烈的報復……
“哎呦,我的腳趾!”“可惡,竟然攻擊要害!”……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中,飽以老拳的聲音愈來愈重,兩方人慘嚎的分貝也不斷提升,從原本一場堪稱激烈的爭吵,就漸漸變成了場一拳一腳的混戰。
前前後後加起來,幾百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施法者,以他們最不擅長的方式的最原始方式,在布拉格廣場上表達着自己的意見和立場,場面蔚爲大觀!
芬妮一張小臉駭的煞白,原野蘭將她緊緊捂在身下。
佛爾斯哭笑不得的看着一幕幕,問自己的導遊:“這是怎麼回事?”
“學院派和元素派慣例的羣毆而已,布拉格很常見的。”導遊顯習以爲常,指指腳下大道中心線,“就說這座廣場吧,北半邊叫七賢廣場,南半邊叫做元素之地……這種場面見的多了你就知道了,隔三岔五就會上演。放心吧,他們不敢用魔法的,事情鬧不大……”
法師本來就不擅拳腳,比起普通人體質都要弱,假如不用魔法的話,跟小孩打架幾乎沒什麼兩樣,不過……布拉格的法師就是這樣的嗎?
看着戰團中法師們唾沫共鼻血飛濺,拳頭與板磚齊飛的場面,佛爾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更甚於遠觀塔林的壯觀,這跟普通人想象中的魔法聖地可真是差太多了!
來之前尼古拉斯老頭倒是跟佛爾斯說起過布拉格的現狀,比如學派流、元素流之爭,比如五環學徒之間的矛盾,可是……沒有說過是這個樣子的。
沒有語言能表達佛爾斯此刻的心境,他唯有乾笑幾聲,在一行人的護翼下漸漸穿過人羣更接近了白色雙塔。
好險,好險,沒想到還有這種事,差點就……佛爾斯心中暗暗嘀咕,裝模作樣的目光終於可以在廣場南側不遠處凝住:“那裡是……”
那地方聳立着塔林區外圍一座最普通的低塔,雖然說是低塔,也不是艾蘭多那座鄉下小塔能比的,從上到下高度至少也有五十餘米罷。
五十餘米的上方,是一道光的裂罅,凝若實質的光線仿若剔透的寶石正變換着角度,讓高塔如另個宇宙裡街心塔柱那般璀璨。
不過佛爾斯注意力的焦點並不在塔本身,而是塔前門戶上,那個三把劍交叉在一起的徽記——亞歷山大帝國皇室的徽記。
“那是……”佛爾斯指着法師塔詢問。
“噢,那是亞歷山大駐東海聯邦使節館,主要負責國事禮儀和管理此地的交換學生的。”
“哦,對了……”佛爾斯裝作記起了這件事,大陸三國之間已經有些年沒起戰端了,沒起戰端的這些日子裡,相互之間交流溝通面子上就還過得去。
經常性的,幾個國家之間也會選擇國內非主流職業中的優秀人才,以交換的方式,將他們輸送到其他兩國去,以官方的身份學習敵國的主流技巧。
雖然肯定接觸不到最核心機密,這種等級的交流,對那些不合主流的學生們來說,也比自己到戰場上廝殺體悟,從沒有人知道正確與否的野狐禪中找出真功夫要便捷快速的多了!
畢竟不是人人都有小說主角的運氣的!
“駐外使節館啊!”佛爾斯陷入了沉思,“記得現任的東海使節是斯坦利家的人吧?好像……跟我還是親戚呢,我三姑父的堂兄弟!我是不是應該拜訪一下?”
這般說着的時候,佛爾斯自顧自橫向行去。
法師護衛團沒有任何異議,緊緊隨在佛爾斯身後,導遊快走兩步綴上佛爾斯道:“這樣不太好吧,不合規矩啊……”
心中卻是無奈咒罵,三姑夫的堂兄弟,假如貴族之間這也算親戚的話,那亞歷山大皇帝、波拿巴皇帝包括海因裡希大法師也都是親戚了,天下一家,哪裡還有三國分立啊!
知道雖知道,佛爾斯是貴客,他也唯有緊緊隨上。
沒有人知道的是,衆人所仰視的那幾座最高之塔,接近上方空間裂隙的層數,幾個歲數盡皆不小的施法者,都正以自己獨特的方式,觀望着佛爾斯的行蹤,或者是鷹眼術,或者是道具窺鏡,或者是精神投影。
“周圍那麼多法師塔,他別的都沒有注意到,偏偏注意到了亞歷山大的使節塔,這是巧合呢?還是故意的?”戴着雙法之冠的長者投影白眉挑動。
“資料顯示他來自亞歷山大,對自己皇室的徽記印象特別深也是自然吧?”另一個銀白色法袍的老者的投影如是說。
“特斯拉,你是這樣認爲的嗎?就算他是無意的,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他拿到那件東西,會給我們惹出多少麻煩?”黑袍的變化系大師投影面目肅然。
一羣白髮皓首的老人投影,言辭之間火氣隱隱,不過就在幾秒鐘之後,所有的爭執便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