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一聲不吭,只是給他搓背的手竟然隱隱開始用力。
他救了她的命,而她犧牲了清白,壞了名聲,這算是抵上了吧。
“怎麼?你生氣了嗎?”雪絨感覺背後那加大力度的手,心想這女人,果然還不是那麼的乖。
清雪還是不說話,只是背後傳來了輕輕的抽泣之聲,她竟然……哭了?
雪絨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大哭的樣子,只是上一次嚴格說並不是因爲他,而這一次,他卻是真的把她給惹哭了,他是不是玩的過火了一點?
轉過頭來,果然看到清雪紅紅的眼睛。
“爲什麼要哭?讓你幫本公子沐浴更衣,委屈你了不成?”
清雪擦了擦眼睛,“沒有,清雪的命是公子救的,公子讓清雪做什麼都可以。”
可是,她還是感覺好委屈,他明明知道女人的貞潔有多重要,他卻偏偏還要爲難她,而她也不能說出拒絕的話來,真的好過分。
“若是你的心跟嘴一樣誠實,那就好了。”
沒怨言?不委屈?那她也不會哭了。
他看了看清雪的臉,其實這女人也還是有幾分姿色,雖然不能跟紫萱或者季緋兒相提並論,可長得還是十分乖巧動人,尤其是像現在這種哭的梨帶雨的樣子,真的……讓人想要繼續的欺負她。
“你這般不情願,難不成是因爲已經有了心上人,覺得對不起他?”不知怎麼的,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中稍稍有些緊張,怕她真的回答說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該怎麼辦?
他纔不是因爲吃醋,他只是……只是怕玩的太過火了而已。
“清雪只是一個小小仙婢,哪裡會有什麼心上人?”
其實這也很正常啊,如何在仙界度過這漫漫時間,很多仙娥仙子暗暗都會和仙兵仙將結交,只是她還從來沒有過呢。
沒有就好,雪絨暗暗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你還委屈什麼,以後本公子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是本公子的人了,以後不許想着還要嫁給別人的事情。”
什麼?她是他的人?這……這是什麼意思?清雪吃驚的看着他。
雪絨想了想,自己這話好像……的確很不妥當,他俊朗的臉上也帶了一絲紅暈,沒好氣的看着她,“就是這樣,以後都要乖乖聽本公子的話,聽到沒有。”
……
季緋兒沒有想到墨淵會來找她,清雪不在,夜裡,她覺得呆在房間裡很悶,便想出來走走,可是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修長的身影站在院子裡。
他此時正背對着她,擡頭看着月光,一言不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季緋兒斷然不會認錯了人,不會把他當成雪絨。
不知道爲什麼他們未央宮的人都這麼喜歡穿白色,可墨淵周身散發着的淡漠高貴的氣息,她是不可能認錯的。
想到上一次她被他掐着脖子,差點被掐死,季緋兒心中有些忐忑,她怕死,甚至大有一種想要退回房間把門關緊的念頭,可轉念一想,如果墨淵真的想要讓她死,那小小一扇門,又怎麼可能攔得住他?
該來的逃不了,季緋兒只能這麼想,然後勇敢的擡起頭走了過去。
“這麼晚了,尊上來這裡,是找我有什麼要事嗎?”她真的不知道墨淵是什麼時候來的,又在那裡站了多久,只是她想出來散心這才發現他竟然站在她的院子裡。
那靜止彷彿雕塑般的仙人終於有了一絲動作,他轉過頭來,淡漠如水的眼神,“你的傷好了嗎?”
季緋兒吃了一驚,她想過無數個可能,他會來羞辱她或者繼續折磨她,可他開口竟然就是關心她的傷,真的是讓她受寵若驚。
“已經好多了,謝尊上關心。”
“既然好了,那你就走吧。”
季緋兒又吃了一驚,敢情,他是來趕人的?他願意放過她了?
季緋兒心中閃過一絲狂喜,“你……你是要送我回妖魔界嗎?”
她發誓,如果墨淵真的願意放她回去,她一定每天三柱高香,天天參拜,感謝他的恩情的。
淡漠的眼神變得瞬間犀利起來,“你休想!”
他不殺她已經是恩賜,她竟然還想回到妖魔界,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季緋兒喪氣的垂着頭,果然,還是她異想天開了啊,她真的好想小白,想知道他的傷好沒好。
其實想想也知道,肯定沒好,不然以他的性格,肯定早就不管不顧的衝到這裡來救她了,看來,他傷的真的很嚴重。
“那尊上是想讓我去哪裡?”
“本尊從哪裡把你帶來的,你就回哪裡去。”
不讓她回妖魔界,那就只能是……季緋兒的臉色猛然白了起來,“不要!”
她不想再回到仙宮,不想再看到帝巳,不想再想起那一日的噩夢。
這一次是墨淵救了她,可下一次她還能那麼幸運嗎?
“不行,既然你傷已經好了,就不能再留在未央宮。”
季緋兒跪了下來,滿臉都是乞求的表情,“求求你,去哪裡都行,千萬不要讓我回到仙宮,你要是讓我回去,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你的死活,跟本尊無關。”
季緋兒絕望的癱坐在地上,難道……她真的逃避不了這個宿命了嗎?
雖然留在這未央宮中,她時刻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只要墨淵一念之下都可能會殺了她。帝巳不會殺了她,可卻比殺了她還要痛苦。
想起帝巳,她都恐懼的渾身發抖,她不要回去,她真的不要回去。
可墨淵都已經這麼發話了,一句話就宣判了她的死刑,她反抗不了,更無法反抗。
墨淵剛準備離開,餘光卻看到季緋兒顫抖着手從頭上拔下了一根簪子,朝着自己的脖頸便狠狠地刺了下去,他心中一驚,連忙揮手,簪子飛了出去,深深的釘進了紅木圓柱之中。
季緋兒坐在地上,萬念俱灰,“爲什麼不讓我死,爲什麼一定要這樣折磨我?”
“你瘋了不成。”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她現在只怕真的會直接死了,剛剛她下手那狠勁可不是開玩笑的。
“哈哈,我是瘋了,不然我還能怎麼辦?你告訴我啊!”季緋兒笑着流出了眼淚,滿眼都是驚恐無助,就算死她也不要回去,不能讓帝巳欺辱了她。
墨淵站在那裡,盯着季緋兒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未央宮,從來不養閒人。”
這……這是什麼意思?季緋兒愣了幾秒,突然跪在地上,“只要不把我送到那裡,在這裡爲奴爲婢我都心甘情願。”
爲奴爲婢?對於她給自己的這個定義,墨淵還算滿意。
“你是應該在這裡爲奴爲婢,給紫萱贖罪。”
不管是贖罪也好,賠罪也罷,季緋兒都不在乎,只要不把她送回仙宮那個可怕的地方,不要再讓她見到帝巳,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墨淵看着季緋兒如此的轉變,突然開口問道,“你恨本尊嗎?”
季緋兒愣了愣,震驚的看着他,他爲何會突然爲她這個問題?
“恨過。”她給出這樣一個回答。
恨過的意思是,一開始是恨他的,可是現在已經不恨了,墨淵是聰明人,自然明白。
“爲什麼?本尊傷了夙離魅,還把你帶到這裡,讓你受盡折磨,你爲什麼不恨本尊?”
“你傷了小白,我當然恨你,恨不得能殺了你。就算是功過相抵,我也不能再恨你,甚至還要感激你,雖然你那麼討厭我,可你還是沒有真的對我下殺手,還一次次的救了我,這說明你是一個好人。”
墨淵冷笑,“本尊是什麼人,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尊上不是想知道爲何我不恨你嗎?其他的原因其實都太淺薄了,我不想恨你的原因只有一個——恨一個人真的太痛苦了,需要拿出自己所有的精神和心力,雖然是在痛恨別人,可是同時自己也在忍受着折磨,爲什麼要因爲別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呢?這樣真的太得不償失了。”
墨淵心中一震,她一個女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爲什麼要因爲別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
她爲什麼能這般看得開?爲何他又這般執着一件已經不可能再挽回的事情?
墨淵定定的看着季緋兒,就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他之前一直覺得紫萱是最好的,這個女人根本就不配跟紫萱比,夙離魅若是因爲她而傷了紫萱,是他的淺陋無知。
可爲何她的勇敢,她的堅貞,她的言語,一次次給他如此大的震撼。
墨淵不想再別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緒,“從明天開始,你就是這未央宮的侍婢,做好你自己的分內工作,爲紫萱贖罪,若是做不好,本尊一樣會殺了你。”
說完這句話,他就直接閃身離開。
兩害相權取其輕,不能回妖魔界,在仙宮和未央宮之間,她當然只能選擇未央宮了,雖然身份淪爲一個侍婢,可季緋兒依然很開心。
說起來,她跟清雪不愧是好朋友,竟然同病相憐,同樣都變成了別人的丫鬟,還真是苦命的姐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