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該當如何?”雲修錦瞥着龐清影臉上不經意劃過的冷笑,忽然偏頭問道。
“我?”龐清影睨了圈議事廳中人,見大家似乎都挺期待的,便笑了笑說道,“若是我嘛,自然是先藏着,好讓他們以爲我已經死了。然後,暗中撒網,等他們大肆慶功,瓜分戰利品之時,再出來高調收網,一網打盡。”
龐清影五指一張一合,配合着臉上奸計得逞的表情,登時逗得墨一、墨二和齊老頭臉上直抖。
這真是他們認識的那個風情萬種的刺金閣閣主?莫非是寒池渡氣渡傻了?換脾氣了?
雲修錦眼波微轉,撐着臉展出一絲笑,“哦,那你倒是說說,這網要怎麼撒?”
隨着他的話,三人又將期待的目光放到龐清影身上。其實,剛纔她說的,也正是他們心中所想。主子如此一問,他們倒又好奇起來,想看看這刺金閣閣主到底是何等角色,能領導刺金閣成爲江湖三勢之一。
但龐清影卻是懶懶地仰到椅背上,架起一副二郎腿,撐着下巴白眼道:“你們是不是坑我?我刺金閣對你們無影樓與恭親王府的消息可都是一知半解的,修錦你讓我說,我怎麼說的出來。”
話音一落,齊老怪第一個怪叫起來,“咦,那你們刺金閣不是號稱只要給得起價格,就沒有探不出的消息嗎?怎麼會對無影樓、恭親王府只是一知半解呢?”
龐清影聳聳肩,好笑道:“齊老頭,你對你們無影樓如此沒有信心嗎?這天下間,刺金閣探不到地方總有那麼幾個,比如無影樓,比如恭親王府,比如蜀國寧家。”
“那若是有人到刺金閣買這幾處的消息呢?”墨一忍不住好奇道。其實,這個問題他已經疑惑了許久。他知道肯定是有人買無影樓和恭親王府的消息的,只是每一次,刺金閣雖給了他們消息,卻每每不到關鍵之處。他一直懷疑無影樓和恭親王府內有暗鬼,可是始終查不出來。
此事,不僅墨一,雲修錦也是頗爲好奇。被墨一一問出口,他墨黑的眸子便深了深,定在龐清影身上。
的確,刺金閣從不做假消息,若是這樣,那麼問題便是出在他們自己身上。
龐清影斂下眸子,笑嘆了口氣,“真亦假時假亦真,這個道理你們不會不懂吧。你們狡詐,放出的消息多是亦真亦假,那我們也就只能撿真辯假,順便再順着真消息造出一點假消息來。如此,就算他們最後失敗,也不會賴到我們刺金閣頭上。”
“編的?幻丫頭,是你編的?!”齊老怪猛得跳起來,震驚道。
龐清影點點頭,不是她還有誰。
不過,雖然龐清影自己覺得這頗爲正常,但是墨一、墨二他們幾人可是深深被龐清影給驚到了。
要知道她輕巧的一句“順着真消息再造出點假消息”可是好幾次差點陷他們於危難之際啊!若不是每每到了關鍵之處對方都會出現失誤,最後有驚無險,他們早就攻上刺金閣了。
她這推測能力也太嚇人了吧,僅一絲線索她都能做出個八九不離十的假消息來,要是再多給她一些線索,她豈不是能直擊真相?!
“僅此而已?”雲修錦脣瓣彎起,眸光深諳,眼前的女人萬種風情上惹着半星俏皮,叫他的眼睛都捨不得移開。
“僅此而已。”龐
清影自然知道他們以爲是有奸細,但她只能說,他們太疑神疑鬼了,而就算有奸細,那也不是她刺金閣的。
朝堂之中風雲際會,一日一景。
自那夜雲帝大肆宴請封賞之後,恭親王府是更加低調了,不僅是恭親王,連王府出門採購之人也是極爲低調隱秘。
各府在恭親王府外能探到的消息便是王爺、王妃近日情緒不高,終日在榕芳院閉門不出。
由此,那些個得了封賞的人中便有人開始趾高氣昂,故意去敲恭親王府的門,連帶着他們的家丁,雖不明就裡,卻也跟着開始沒事找恭親王府家丁的茬。
“誒,你們知道恭親王府最近出什麼事了嗎?難不成是犯了什麼大錯,被皇上懲罰了?”總有那麼幾人看到家丁的行徑後開始議論。
“我看倒不像。誒,你們有沒有發現,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看到錦世子了,是不是錦世子生了怪病?”
“若真是什麼怪病,必定燈火通明,召請天下大夫,可他們也沒有啊,我看你說的也不像。我是聽說啊,這錦世子得罪了皇上,皇上想要……”說話人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刀,衆人幡然。
茶館中,酒樓中,燕河畔,到處都是諸如此類的猜測,彷彿恭親王府愈加低調,大家對王府的好奇也就更甚。不出幾日,整個雲都都暗地裡流傳着恭親王府要倒了的傳言。
受到影響最明顯的,便是別飲酒家和迎春園。
雲都中有點見識的都知道,這兩家背後是恭親王府。這幾日啊,這兩家的客人那是驟減,就算招待,那也是一些不知詳情的外來客。
晃晃五日又過,雲都裡終於又有了一件事沖淡了恭親王府的流言。
彥遲彥大統領與相府千金王慧茹要成親了。
這可是御賜金婚,雲都百姓們都是翹首以盼的。
別說,彥遲相當大方,紅錦一路鋪滿花轎的必經之途。大婚當日,駿馬旁的小廝家丁,喜轎旁的紅娘婆子,走到哪,籃中的銀子就撒到哪,每個碎銀子都包裹着紅紙,許同樂之意。
那可是實實在在的銀子啊,街邊有人發現之後,立即引起了哄搶,若不是彥遲早就調來官兵攔着,只怕有些搶紅眼的會直接衝上來。
“呵,還真是熱鬧。”別飲酒家中,一道窗子換上了薄紗,透明的,外面的情形清晰可見。
鑼鼓喧天,百姓們呼聲高漲,龐清影看着那一顆顆紅銀子,忽然譏笑一聲。她記得那是她從前無意中跟彥遲提起的玩笑話,沒想到今日先用在了王慧茹身上。
“你喜歡?”雲修錦倚在軟榻上,凝視着龐清影臉上忽而劃過的一抹複雜,墨黑的眸子眯了眯,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
龐清影收回視線,看了雲修錦一眼,“不,別人都用過了,我怎麼會喜歡。”
彥府上,高朋滿座,彥遲被一羣人圍着,道賀聲比比皆是。
彥遲這一成親,雲都中的大小官員可都給面前來了,就是宮裡的娘娘們,不能來的也紛紛賜了賀禮。彥遲這可謂是近來年,雲都中成親最風光的一人。
新郎新娘已拜完堂,王慧茹被送入了洞房。
丞相致酒辭後,酒宴便算是正式開始了。
幾乎是在衆人舉杯下筷的那一瞬間,一聲熟悉幽涼的輕笑
詭異地傳入衆人耳畔,竟完全蓋過鑼鼓的喧鬧聲。
“彥統領,今日拜堂成親的好日子,怎的不叫上本世子呢?”
此笑如同一記重擊,錘在在場的賓客心上,所有人的動作都是一僵。
短暫的寂靜之後,便聽門外通報的那一嗓子扭曲了的聲音磕磕絆絆地傳來,“錦,錦世子,寧小姐,到——”
“呦,這是怎麼了,成親不是應該很熱鬧嗎,怎的如此安靜?”
唱報聲之後,又是一個靡麗的女子嗓音響起,好似四月江南的溫柔婉轉,又好似大漠驕陽下的嬌麗爽朗。
衆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齊齊看向大門。
只見兩道紫影不緊不慢地朝喜堂走來。
龐清影一襲紫衫嫋嫋,忽起了一陣風,衣料紛飛,紫紗輕舞間,宛若紫蓮中走來的仙子。可偏偏嘴角那一抹似曾相識的弧勾,叫差點神迷心竅的男人們猛得想起了她身旁還有一人,雲修錦,錦世子。
她身邊的雲修錦同樣紫袍,那一身紈絝霸道的氣質竟讓人莫名感到,面貌普通的他站在龐清影旁邊異常般配。
“錦世子,寧小姐,彥某受寵若驚,沒想到二位今日竟會來參加彥某的喜宴。”
最先回過神來的當屬新郎彥遲。他笑着上前,就與招待其他賓客一般,並未有什麼特別的。
爲了這一天,他可是籌謀多時,怎能讓人給破壞了。
雲修錦的出現雖不知是何居心,但也絕不能任他搶了自己的風頭。
“怎麼,你彥大統領的喜宴,大小官員都來了,怎麼可能少了我們恭親王府呢。來人,將賀禮奉上。”
雲修錦隨意瞄了眼,便帶着龐清影坐到了主桌旁,王丞相的身邊。
墨一在他話落後,突然冒出,手中提着一個紅色的盒子,盒子上還繫着一個大紅喜結。
彥遲眸光一凝,與旁的管家對視一眼後,又笑道:“多謝世子賀禮,來人,將它好好收着。”
無論是何物,該等喜宴之後再做打算。
然而,管家笑着上前接過墨一手中賀禮,卻怎麼也接不過來。墨一硬是抓着賀禮紋絲不動。
龐清影撐着下巴,好笑地看着額上沁出一抹薄汗的管家。
那人她可熟得很,正是彥遲身邊的得力助手,包辛,一直以來都是幫彥右使處理魔教瑣事的,沒想到到了雲都搖身一變,成了彥府的總管。
以他那點子自以爲是的內力,與墨一比起來,那可無法同日而語。
“彥大人,既然管家都接不過去,想必錦世子準備的是一份重禮,不若打開看看,也不枉費了錦世子的一片心意。”
衆賓客之中,一道溫雅清冽的聲音響起,龐清影循聲望去,卻是位一身藍裝的陌生男子。
不,應該說有點眼熟。
好似感受到她閃動的視線,那男子微轉過身子,目光正好與龐清影撞上。
那雙眼睛,似曾相識。
龐清影怔了好半晌,直到一道鑽心的疼痛從腰間傳來,她才猛一個回神,怒瞪了身旁的某人一眼。
再擡眸,那男子已經轉過頭去,只留了半張臉在龐清影的視線中。
“你幹什麼!”一個不留神,她整個人便已被揉進雲修錦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