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苦了墨一,在冰火交加的幽庭院外足足等了兩個時辰,等到日頭都偏西了,才見一身風騷的滾金翻雲紫袍緩緩踱出。
院裡的冷氣壓終於有了緩解。
夜幕降臨後,裡屋裡傳出一聲羞憤的長嘯,隨即又來一聲爆喝,“給本姑娘準備馬匹!”
早就把馬備好候着的飛蓉縮了縮脖子,雙眸閃着賊笑,趕緊推門進去,替自家主子收拾行囊。
“飛蓉,你在笑話我?”龐清影很不愉快地瞅着只看了她一眼便像是憋得很難受的某丫頭,眯眼道,“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你是不是腦子裡就想着我把你嫁給墨一啊?”
“主子,你瞎說什麼呢!”飛蓉那憋紅的小臉頓時如傍晚的飛霞,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也不知回答的是龐清影前一句話,還是後一句話。
龐清影起身哼了哼,面色轉好,叫你看主子笑話。
他們也沒吃晚膳,去榕芳院同恭親王妃告了聲別,兩人便啓程上路了。
這中間還有個小插曲。恭親王妃聽了龐清影要出遠門,眼裡着實慌張了一番。
昨夜的那場夜襲,雲都中但凡是嗅覺敏銳些的,都能聞見不同尋常的味道。恭親王妃看着龐清影那毫無留戀的平靜笑容,還以爲她這是準備一走了之,或者回南蜀就不來了呢。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兒媳婦,可不想就這麼失去了。
好說歹說,幾乎把雲修錦那些屈指可數的優點都一一給龐清影羅列了一遍,更恨不得把他被拐去無量山前的優秀事蹟都說上一遍,發表一下三歲看老的觀點。
起初,龐清影還好笑地聽着,但越聽感覺苗頭越不對,趕緊巧妙地出言阻止。最後,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回來的,這纔在王妃戀戀不捨的神色中出了恭親王府。
兩人騎在路上時,飛蓉臉上那笑就沒停過,“主子,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纔是恭親王妃的親生女兒呢。”
龐清影也是樂得,雲修錦這廝,從小就是頑劣性子,難怪即便做戲也是雲都小魔王,讓人聞風散膽,萬分自然,敢情這骨子裡也是有痞子基因的。
但這頑劣性子聯想到她身上時,龐清影就有
些忿忿了。
不過回想起雲修錦的回答,龐清影的脣角還是愉悅地揚了起來。
看來這傢伙是牢記自己那句“我是你男人”的話了。
若是按照以前,雲修錦聽她問“怕不怕她跑”這種問題,她敢保證,這傢伙定是很冷峻地回答“你敢跑,本世子就打斷你的腿”這類威脅的話,但這一次,他居然直接說“去吧”,顯然是給了她足夠的信任。
這種感覺龐清影覺得特別好。
因爲雲修錦這人可不會輕易將信任賦予旁人。
出發前,她們還需去一趟燕來莊,在這裡,雲都中的一些事務,她得交代清楚了。
“主子,大家都到了。”龐清影剛踏出後院,言令便率先開口道。
龐清影點頭,掃了眼後院中刺金閣的各部分管,笑得意味深長,“諸位,這段時日是不是很憋屈?”
衆人一愣,隨即似乎意識到什麼,兩眼登時迸發出幾道精芒,忙不迭點頭。
自從主子來到雲都以後,他們刺金閣也便將部分精英勢力暗中轉到了雲都來。
原本,他們只是出於保護主子的目的,也並沒有打算要攪動雲都這潭渾水,但有些人不長眼啊,主子都低調成那樣了,偏偏就有人屢屢來找她麻煩。
主子忍着,他們看着也憋着一口氣。
若不是他們瞭解主子,知道主子一定不會叫自己吃虧的,否則真會忍不住直接就去教訓教訓那些不知好歹的了。
尤其是那些個魔教之徒。
“既然如此,那我們也差不多該給某些人一點顏色看看了。”
龐清影利落地坐到衆人中間開始細說接下來的安排。幾番話下來,這幾人一個個眼睛晶亮,摩拳擦掌,完全是迫不及待的樣子。
“好了,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那就放手去幹。”龐清影看着大家一臉同情地望着雲都的某個方向,她眼底便閃過一抹笑意,“那麼,便拿我親愛的‘大伯’家開刀吧。”
衆人的目光轉回來,看着自家主子那森冷的笑容,心底更是惡寒一片,但同時又升起了說不出的興奮和期待。
於是,龐清影走後的
第二日傍晚,爆出運往南方的救濟糧食被暴徒打劫,雙方僵持之時,不慎將所有糧食都灑落濤濤洪水之中,被洪水捲走。而那些個暴徒最後被運糧的周將軍擒獲,審問之下竟供出了謝家的名諱。
那個運糧的周將軍算是個剛正不阿的人,最討厭的便是有人貪贓枉法,特別是災時斂財。這羣暴徒若是窮苦百姓便罷,可他們偏偏不小心被周將軍看出來蹊蹺,愣是審問出了有人指使。
而謝家,是南方極有名望的家族,家族中出了不少大官,且與雲都龐家有姻親關係。
周將軍怒不可遏,也猜到其中水深,便耐着性子順藤摸瓜,結果還真讓他查到了這件事有龐家在背後撐腰。
於是,他憑着欽差的身份,直接斬了謝家的一位少爺,同時一道密奏發到了雲帝的御書房中。
本來,雲帝大約只是略施小聲,再讓龐家出些糧食補上就可。
但也不知怎麼回事,那件事突然在南方傳開,百姓們簡直怨聲載道,甚至隱隱糾集了幾股民間勢力,大有形成討伐軍的意味。
這下雲帝可急了,周邊各國都是虎視眈眈,一旦有軍隊調動都瞞不過各方眼睛,此時,實在不適合內亂。不能大事化了,便只能嚴懲,以給雲國百姓一個交代。
因此,龐家就首當其衝。
一道聖旨,龐家負責發放、運送糧食的官員全數斬首示衆,且要求龐家一次性補齊此次損失的所有糧食物品,並再繳上一年的糧食。若再有此事件發生,龐家全權負責。
這纔多少平息了災區百姓的怒火。
安寧侯府雖在朝廷上未受影響,但龐家的糧鋪大多是安寧侯府下的。一次性補齊救災糧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正好掏空了他們一個月的量。而往後再要及時向國庫上繳一年的糧食,等於說,往後的半年裡,安寧侯府手下的那些個糧鋪都不用開業賣糧了。
原本這已經夠龐家嘔血的了,但更嘔血的是,龐家的糧鋪不做生意,其他糧鋪就得補上吧。自龐家關門後,還不等雲都百姓擔憂沒出買糧呢,一個神秘的“居安糧鋪”便悄然在雲都開出了好幾家。
老闆,無人查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