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男兒淚

冷冷的月色,灑向人間,無論極遠處的青山,還是稍近些的五雲城,還有那些無數的人潮都籠罩在清涼如水的月光之中了,可是卻沒有辦法洗去這人間的無數罪惡和不公……人們都靜默了,一時間誰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連韓劍也微微側過身去,不忍心去看那獨輪車上躺着的可憐女人……這螻蟻一般的可憐人往往承受了時間絕大部分的苦難,一生中卻無比善良,無怨無悔地爲這個世界增添一絲暖色……而最後獲得的卻是冰冷地死去.....

“這就是所謂的公平嗎?如果我們能夠進入五雲城,獲得足夠的藥物,那麼她還會死嗎?”無志和尚雖然已經還俗,不過還是習慣性地雙手合十,低聲懸了一聲佛號,然後冷冷地問道。眼神中的冷笑彷彿是在嘲笑這個冰冷的世界……

“人死不能復生,難得要用更多的生命,爲其殉葬嗎?”韓劍慢慢回過身來,靜靜說道。其眼中也有淡淡悲傷之意……

“如果得不到應有的公平,我們願意。”無志和尚鏗鏘有力地說道。話語聲有如金石般直到地上,話語中自然有一種悲憤慷慨之意,“我們只要有好好地活下去的權力……”由於心中的氣血的澎湃,其臉上那塊隱隱的刀疤也變得紫紅……天地間的涼風竟然有隱隱地凜冽之意,讓人心驚,人的氣血本來是與天地間的四季想通的,可以從某種程度上影響天地氣機的變化,一些武功高強之人,更是如此……

“爲了活而願意死”這本來就是天地間一些弱小之人的生命悲劇。不過如果許多人都有這般氣勢,而且合成一體,那麼便有撼動天下,改變朝廷氣運的能量……韓劍的臉色有些變了,他並不是無知之人……

韓劍的臉色在夜色中有如鐵石,臉部的肌肉呈弧形地沿着嘴角彎曲下去,緊閉着的嘴巴沒有出聲。可以看出其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這本來便是一個死局。不死不休之局……

……

沉默中,那面色蠟黃有如病態的年輕人忽然說道:“如果這位大嫂可以活過來,是不是你便可以改變主意?”人們都轉過身來用奇怪的眼射注視着他,好像在看一個瘋子。天下間又怎麼又讓死者重生的人?那是隻有存在於神話傳說中的神仙道佛才能具備的能力……不過,看上去年輕人的臉上雖然沒有任何的表情,卻帶着十分的堅決。目光炯炯有如深潭,透着說不出來的深邃……

“你有這般本領?!”

“先回答我的問題。”

……

“只要你能讓顧二嫂死而復生,我們願意。”

“好痛快,本人不僅可以救活這位顧二嫂,而且可以讓你這數十萬人都能得到救濟。”那年輕人靜靜地說道。

“你在說胡話嗎?”人們怎麼也看不出那年輕人像是開玩笑的。就連韓劍也詫*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像是看一個怪物……

無志和尚目光微微凝注,沉聲說道:“如果你能救活顧二嫂,並且讓我們這數十萬無家可歸之人,得到救濟,那麼你便是十萬聖佛。我甘願把這首領的位置讓給你……”

“呵呵呵,我要你的首領又有什麼用,徒自給自己找累贅罷了……”

“那……我甘願人你爲大哥,從此刀山火海,只憑你的一句話……”無志和尚咬牙道。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擊掌爲誓。”

“嘭。”雙方的手掌已經在空中合在了一起。

臉色蠟黃的年輕人再不說話,轉身道對着那推着車的幾個人說道:“你們跟我來。”轉身向山下走去。幾個漢子擡眼看了看無志和尚,後者微微點頭,幾人便推着那覆着白布的獨輪車跟着年輕人向山下走去。無志和尚和韓劍也不在交手,徐徐跟上……行了足有數百丈,山勢稍微平穩。那年輕人高聲道:“你們出來吧。”笑聲中,從四下裡如飛地跑出幾個人來。中間一個少女,美貌傾城,後面跟着一個綠眼睛的小姑娘,明眸善睞,左面的是一個身材有如鐵塔的黑大漢,一股隱隱的野獸般的威壓從其身上散發而出,讓人心中暗驚……

“主人有什麼吩咐。”那黑塔一樣的大漢宏聲道。人們不由無比的驚詫,這看上去甚爲厲害的大漢竟然是這病秧子一樣的年輕人的屬下?……

“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接近。”年輕人說道。那鐵塔一般的男人沉聲應是,轉身站在年輕人身邊,一股引而不發的煞氣從其身上散發出來,讓人色變……年輕人說完,其右手一伸,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已經握住一塊大石頭。五指用力,那青色的石塊已經變成了十分均勻的數十塊碎石,好像是用衡器稱好一般……那年輕人手指輕彈,石塊噗噗地散入了四野之中,在其過程中,可以看得出他在不斷地結着繁複的手印,韓劍兩人可以感受到一種若有若無的天地氣機被那石塊準確地引動,眼神中漸漸有了凝重之意,他們能夠看出其在設計某種陣法……

半茶盞的功夫,大陣已經佈置停當,年輕人嘴中唸唸有詞,手掌中猛然間亮起一點光點兒。輕輕一彈,光點而飛入了那陣法之中,年輕人大喝一聲:“急急如律,開。”方圓數十丈之內,忽然毫光大盛,卻正是那數十塊石頭上發出的,組成了一個奇怪的脈絡,隱隱間和天宇上的星辰爭光……

年輕人轉過身來,腳下輕飄,已經到了那獨輪車的旁邊,旋即,把顧二嫂的屍體扶起,下一個瞬間,進入了那大陣之中。一系列的動作有如行雲流水,讓人目不暇接……而隨着年輕人的消失。一陣朦朧的雲霧轟地一聲從平地升起,轉眼間已經籠罩了數十丈的地方……在人羣震驚的目光當中消失不見了……

誰都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一會兒的功夫,一股水桶般的亮光猛然間從月亮之上射了下來,直直裡向着大陣中而去,一股淡淡的生機慢慢地從陣法中升了起來……而周圍的天色好像變成了無比的黑沉……韓劍面色雖然古井不波,不過其心中卻是充滿了震驚,他響起了一種古老的傳說:“九星還魂。”不過眼前發生的現象卻和傳說中的事物不盡相同……傳說之中,九星還魂,天上應該是九星齊現,而現在天上卻沒有一顆星星,這究竟是什麼?

無志和尚臉色已經盡是震驚,這究竟是佛門之法,還是道門秘功?……

不提人們的震驚,越有一茶盞的功夫,天上的月華漸漸淡去,又恢復了最初的暗黑之色……一個青衫飄飄的身形慢慢從朦朧的霧氣之中踱了出來。不過雖然面上仍然是那種蠟黃之色,不過武功高強之人能感受到他的氣機已經弱化了很多。呼吸之中有略微的急促……那面色絕美的姑娘幾步間已經搶上前去,輕聲問道:“沒有事吧?”年輕人微笑點頭……其迴轉身形,輕輕說道:“你進去吧。”無志和尚卻已經衝上前來,急急問道:“怎麼樣?”年輕人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不要着急,再等一會兒的功夫。”

那美貌姑娘輕輕點頭,進去不長時間,一聲嬰兒啼哭忽然從朦朧的霧氣中響了起來。聲音甚爲響亮,穿透濃濃的霧氣傳入衆人的耳中。那顧二哥已經激動起來,滿臉的通紅,人們都能想象的出發生了什麼……無志和尚,雙手緊緊握住他手中的黑色巨棍,不經意間向下砸去,腳下不知道已經砸碎了幾塊青石……

“好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從濃重的霧氣中傳出。

年輕人淡笑一聲,手腕一翻,結出一個奇怪的手印,叫聲:“收。”須臾間,霧氣像是變魔術般從眼前消失,出現了原來的那塊空地。人們都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面色美貌無比的姑娘手中正抱着一個包在紅色包裹中的嬰兒,正發出響亮的哭聲。好像在訴說着自己來的這個世界的宣言,一塊光滑無比的臥牛石上,一個面色慈祥的婦人正斜斜的躺着,面色虛弱蒼白,顯然是剛剛生產過後。不過面色上滿是慈愛,眼中看着那美麗姑娘懷中抱着的孩子,眼神中有濃濃的母愛……

“你……你活了?!”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在人們的目光中,顧二哥的身形如箭矢一般奔了過去。緊緊地抱住那和藹地笑着的婦人。眼中已經落下兩串晶瑩的淚滴……然後,又指着那美姑娘懷中的孩子急急問道:這……這是我們的孩子?”婦人的眼中也有淡淡的淚滴,微微帶笑點頭。美姑娘已經把孩子遞到了他的手中,顧二哥看看妻子,又看看孩子,一行熱淚不由奪眶而出,剛強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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