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靈飛快的說出見聞情報，吉爾淡淡的說道：“這樣啊。”
“什麼叫做這樣啊，吉爾你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吧？就是說維託斯很可能已經派人來到雄山城了，就算想也知道，爲了能確保得到龍魂，那些人的實力肯定很強，該怎麼纔好啊。”小靈氣惱的揮舞着小拳頭，如果能要來黑鋼和黑曜石就不用怕了。
“小靈你先別急，我們不是在奈斯國的時候做過的嗎，當時的奈斯國對於我們來說同樣是龐然大物，到最後不也崩潰了。”
“這根本不一樣好吧。”
奈斯國那種彈丸小國，維託斯一龍就能硬肛幹翻。
“不，其實是一樣的。”
現在的處境和在奈斯國時相似，敵人的實力確實遠超奈斯，但她的實力也沒有原地踏步啊，怎麼也不會比那個時候更慘了。
“這裡是雄山城，紙醉金迷的雄山城，用暴力和嚴酷規則維持秩序的雄山城，想讓它亂起來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吉爾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她確實沒法和維託斯正面硬肛，可她爲什麼要和維託斯正面硬肛呢。
維託斯在明，她在暗。
再說，維託斯究竟對國內還有幾份控制力，吉爾有些懷疑。
而且就算不考慮這些，爲了防範三大帝國和其他虎視眈眈的王國，維託斯也只能通過大致感應調集兵力，沒法親自出手。
吉爾的機動力遠超維託斯，她可以隨時從一個地點撤離到另外的地點，維託斯的人就只能在她屁股後面吃灰。
吉爾清楚自己的優勢，只要不做死，不觸到維託斯的敏感神經，至少短時間內，她可以陪着維託斯在巴里王國內到處轉圈。
畢竟維託斯還不是一條真正的龍啊，維託斯是在得到巨龍之軀之前就已經活了百多年的半龍。
對人類來說，百多年已經足以改換幾代人了。
就算原本是人類，仍保持着相近的時間觀念，可是百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了。
只要維託斯沒有徹底蛻變爲龍，他就不可避免的被人的部分影響。
親人舊友不斷逝去，自己卻獨活在世上，對一個人來說絕不好受。
人可以成爲無惡不作的傢伙，唯獨那複雜多變的情感不可能消失。
時間久了，經歷的多了，人的心就會變累，本能的就會想要偷懶歇息，心中就會產生惰性。
太長的壽命也不可避免的會讓時間觀念發生微妙變化，惰性也會加強對時間的遲鈍感。
“從雄山城改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發生了不可逆的變化。”
以維託斯謹小慎微，可以爲了大業不惜潛伏當孫子的縝密心思，一直將矮人當作心頭隱患的維託斯又怎麼會允許雄山城脫離控制，又怎麼會削減雄山城的物資和糧餉。
一座軍事城市不會帶給巴里王國無法承擔的重壓。
就算只是防止矮人反攻的微小可能性，維託斯也絕不會削減雄山城的物資和糧餉。
只有那些生於和平，已經沒有了危機意識的後代帝王纔會毫不在意，無知者無畏，纔會嘗試削減雄山城的物資和糧餉。
“開始只是嘗試着不痛不癢的試探維託斯的底線，當發現維託斯沒有想像中的激烈反應時，削減行爲就變得大膽起來了，到了如今，雄山城已經徹底從軍事城市蛻變爲一座紙醉金迷的犯罪之城。”
維託斯已經變了，時間觀變了，心態變了。
時間可以改變太多東西，複雜多變的人心會變成什麼樣都不奇怪。
甚至就算維託斯的後代們有了二心，吉爾也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因爲人類總會習慣性的自以爲是，認爲自己所知道的就是世界的全部，早以成爲傳說的巨龍究竟還能留下多少威攝力，就只有巴里王國現任國王自己知道了。
“所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只要沒有觸動逆鱗，只要沒有驚醒維託斯，一切都還是未知數……。”而等到維託斯遲遲醒來的那一刻，他就難有回天之力了。
小靈奇怪的歪着頭，完全不明白吉爾的意思，但是唯有一點小靈聽明白了，那就是搞亂雄山城渾水摸魚，和在奈斯國的時候一樣。
“所以吉爾你要怎麼做，這座城市的凝聚力看起來比奈斯國強多了。”
吉爾淡淡說道：“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崩潰的。”
吉爾在桌子上輕輕寫了個‘人’字，這是在薩特王國王立特等學院時，羅德教給她的一個字，意思好像代表着人。
吉爾記得羅德說過，這個‘人’字沒有特指哪個人或種族，只要是人形智慧生物都能用它指代。
吉爾當時似懂非懂，可是吉爾現在卻覺得，這個‘人’字只能代指人類。
看起來是一邊靠着另一邊，實際上卻是一邊壓迫着另一邊。
這和現實是多麼相像。
有分配，就必定會分配不均，就必定會有壓迫，被壓迫的人就必定會心生不滿，不滿必定會化爲仇恨，仇恨必定會爆發，就必定會有新的壓迫者出現。
在吉爾看來，雄山城就是一座能體現‘人’字的城市。
貴族掌握無上權力，攫取巨量財富，吸食無數人鮮血。
無數富豪鄉紳在一夜之間成爲破產者流亡街頭，無數孩童因爲一句口角就失去父母成爲乞兒。
無數亡靈發出憎恨的咆哮，仇恨已經滿溢雄山城，正亟待尋找到宣泄口。
“小靈，你覺得對人類來說什麼是幸福？怎麼才能得到幸福？”
“人家現在就很幸福啊。”小靈活力十足的挺着胸膛、雙手掐腰。
“可是小靈你不覺得寂寞嗎？”
“誒！爲啥？”小靈不解的看着吉爾。
“因爲就算你惡作劇了，也只能看着別人氣急敗壞的樣子，他們永遠都看不到你，也摸不到你，你只能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沒有任何人會跟你互動，你就不會覺得寂寞嗎？”
“當然不會，幸福是我自己的事情，爲什麼要因爲其他人看不到就寂寞，這不是應該高興的事情嗎？”小靈表示完全不能理解，擁有別人沒有的本事，這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吧。
“可是人類不行，沒有了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原本令人感到幸福開心的事情也會變得索然無味，人會寂寞，會失去幸福的感覺。”
“……。”小靈聳聳肩，她表示不能理解人類的想法。
“對人類來說，幸福是對比出來的，只有比別人好，才能讓自己感到更加幸福。”同樣的，仇恨也是如此，看到別人比自己好，就會心生不滿。
“小靈，你會因爲受傷感到開心嗎？”
“當然不會啦。”小靈理所當然的說道
“可是你剛纔說的，灰熊和獨狼那兩個小頭目，不就很開心嗎，明明就受到了處罰，會受傷會疼，可是他們卻很開心，僅僅只是因爲比以前受到的傷害更小了，甚至他們心中說不定還在感激那兩位首領。”
這就是人類，因爲比別人活得好而幸福，因爲別人比我活得好而產生不滿。
雄山城，這座被強權掌控的城市，鎮壓着無數不滿者。
無數人叫囂着想要爬到更高的位置，獲得無盡的金幣，獲得無上的權力。
可是在名爲暴力的權柄面前，這些人退縮了，極端恐懼讓他們寧可融入體系也不願站起來反抗。
恐懼帶來忠誠。
“可當貴族失去了權柄的威懾力後，那麼曾經被他們壓破的人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