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息怒!”
卓凡見那酒鬼冰冷的氣息止不住地散發出來,趕忙勸說一句,別他媽藉着酒勁,發起瘋來,那他可攔不住了。
可是永寧這丫頭,還真不會審時度勢,居然真陷入那故事中了,怔怔地問道:“那後來呢,你怎麼做的?”
無奈翻翻白眼兒,卓凡嘴角一抽,真想把她扔出去。
這酒鬼明顯說到了最傷心痛恨的回憶,情緒不穩,你還不依不饒地刨根問底,找死啊!
果然,那酒鬼的眼神越來越陰沉,咬牙切齒道:“後來我衝到敵國,將他們的皇室屠戮乾淨,又到他們的護國宗門中大殺一通,把他們頭上的宗門牌匾扔火堆裡當柴燒,極盡羞辱……”
“好,痛快!”那酒鬼還沒說完,卓凡已是順着他的心意拍手稱快,大讚出聲,希望他聽到誇讚不會情緒失控,發起酒瘋。
可是奇怪的是,聽到這聲讚歎,那酒鬼反而臉色一沉,斜睨了卓凡一眼,冷冷道:“小子,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遲早成爲世間的禍害!”
呃!
不覺一滯,卓凡頓時一陣無語,縮了縮脖子,不屑地撇撇嘴。
他以爲他就已經夠無賴的了,沒想到這老傢伙比他還無賴。當初滅了人家滿門,挑了人家宗門的事是您乾的,結果現在說老子禍害?
究竟誰纔是禍害啊?最起碼,老子沒去挑人家宗門,滅人家滿門吧……嗯,至少這輩子,現在還沒有……
卓凡心中嘀咕,不置可否。
緊緊地盯着他,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那酒鬼不覺哂笑一聲,指了指他的心臟位置道:“小子,你呀,有勇有謀有血性,什麼都好。就只有一點,心不正。嗯……不過,這也怨不得你,魔道哪有心正的人?別說是魔道了,正道都沒幾個,至少老夫現在都沒遇到過,包括老夫自己也是啊,呵呵呵……”
不覺嗤嗤一笑,那酒鬼繼續道:“當時老夫闖下大禍,終於惹得雙龍院的人出手捉拿。可是老夫是誰,他們想捉就能捉嗎?老夫先前回宗受罰,那是心甘情願。可是當時老夫痛失愛人,哪管那麼多,直覺得這整個世界都在與自己爲敵,所以乾脆反出宗門,大殺四方。西州十宗,老夫一一踏上門去,大鬧一通,把這些高高在上的宗門踩在腳下。讓他們知道,老子不再受那條規束縛,以後別來惹老子!”
“可是……那又有什麼用?不過泄一時之氣罷了,反正她已經死了!”酒鬼大喝連連,雙瞳睚眥欲裂,但是很快又失笑一聲,無奈地搖了搖腦袋,變得萬分失落:“唉,說起來,當時老夫也就跟一宗有仇,但熱血上頭,其餘九宗也跟着牽連上了,倒是與他們這些人別無二致,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真感到自己徹底瘋了!”
心下不覺一凜,卓凡眼珠左右轉轉,眉頭微微皺起。這段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啊,好像以前在哪裡聽過!
咕嘟一聲,又是喝了一口清酒,那酒鬼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不覺咧嘴笑起來:“哈哈哈……差一點,只差一點,老夫就瘋狂入魔了,陷入無盡苦海之中,不得自拔!”
“那你又是怎麼恢復的呢?”彷彿是個乖乖聽故事的寶寶般,永寧睜大着雙眼,緊緊盯着酒鬼悵然的面容,幽幽出聲。
嘴角微微一翹,那酒鬼似乎很滿意這小姑娘的反應,真是一位好聽衆啊,淡淡道:“這,還是要感謝她。就在我陷入瘋狂之際,正巧遇到了她的貼身宮女,將她的臨終遺書交給了我。看了那封信,我才明白。原來她不是受騙,這所有的一切,她都清楚!”
長長地嘆了口氣,酒鬼幽幽出聲:“她明白這是對方計策,也知道如此做法,會毀了他們家族。但是她明白,將那塊地方割出去後,那裡的人成爲敵國子民,便不會再受戰亂之苦。這個提議是正確的,錯的,是當權者的心!”
“當時我不禁想起,以前我們曾經探討過的一個夢想,天下爲公!這句話說起來容易,但能做到的又有多少?正道之人,背後有個正字,當以天下蒼生爲己任。可事實上,正道背後卻是魔,魔道就更不用說了。你們剛剛說,雙龍院維護了西州的穩定,但是沒有正字,這西州依舊是污濁不堪。人們如行屍走肉般活着,彼此吞噬,只有虛假的安穩罷了。”
“小姑娘,你說我的那個她,把疆土割給敵國,錯了嗎?”嘴角微微一翹,酒鬼看向了永寧那裡。
輕咬了一下嘴脣,永寧低下頭來,不再言語,良久才幽幽道:“若是那裡的百姓比以前生活的好了的話,那當是不錯的。帝國,不就是爲了保護百姓才存在的嗎?”
“哈哈哈……好,有見識!”
眼睛不覺一亮,那酒鬼大笑一聲,點了點頭,讚道:“大道爲公,你和我的那個她一樣的傻,卻是又比天下所有人聰明得多。真正傻的人是我,明明跟她在一起時,說了要締造一個大道爲公的理想地界,結果她不在了,我卻大鬧西州,弄得民不聊生,完全忘了初衷。唉,是我傻啊,我傻……”
卓凡見到,不覺輕拍了拍酒鬼的臂膀,寬慰道:“呵呵呵……前輩您不必介意,男人麼,花前月下時扯個謊,滿嘴跑幾趟火車,很正常,您不必太放在心上……”
“放屁,老子沒你那麼無恥,老子在她面前說的可都是真心話!”狠狠地瞪了卓凡一眼,酒鬼不覺大喝出聲:“老子就知道,你丫心不正。可是越是你這樣的人,就越該找個心正的丫頭,矯正一下。就像我那個她,你說她傻,呵呵呵……不過是太過善良而已!”
不覺一怔,卓凡眉頭一抖,心中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現在這酒鬼對那位公主的感覺,好似就是他當初第一次對凝兒的感覺一樣。看來像他們這樣機關算盡的梟雄,真的是渴望一個純真的人陪在身邊才感到踏實。
因爲面對着這個虛僞的世界,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他們感到真正的輕鬆自在!
良久,將手中酒壺徹底顛倒過來,在口前晃了晃,卻是再沒一滴酒出來,酒鬼不覺失笑一聲,搖搖腦袋,嘆道:“唉,又沒酒了,老夫得再去搞點來。你們這些年輕人,能聽老夫絮叨這麼半天,也真是難得了。咱們有緣,老夫可以幫你們做一件事。不過也只是一些小事纔可以,像你們要想挑掉一個宗門這麼大的事,就得再加一樣東西,老夫才能幫你們了,也算師出有名!”
“什麼東西?”心下不覺一喜,卓凡趕忙問道。
這老傢伙實力深不可測,若是能得到他的一個承諾,當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
隨手摸了摸鬍子,那酒鬼不覺沉吟一陣,眼中又泛起了回憶的目光:“那是一幅畫,老夫當時親手爲她所繪,大好河山,歷歷在目,也是老夫平生最滿意的作品。只是可惜,她的家族衰落後,那幅畫也不見了蹤影。老夫曾經放出風去,誰能找到那幅畫,老夫就答應他一個條件,一言九鼎。不過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唉,可能今生老夫再也見不到了吧……”
輕嘆着搖着腦袋,那酒鬼一轉身,不見了蹤影。
卓凡一急,趕忙道:“前輩,那幅畫究竟是什麼樣的畫?”
“哦,老夫那畫挺有名的,名曰,江山社稷圖!”酒鬼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但他的聲音卻是清晰地傳入了三人的耳內。
眉頭微皺,卓凡聽到這個名字,怎麼感到這麼熟悉呢。
忽然,他彷彿想起了什麼,驚道:“江山社稷圖?那不就是……他,他是西州第一人,書畫雙絕,丹青生!”
眼瞳不覺一怔,二女也是微微愣了愣,接着狠狠點着頭:“沒錯,我們也聽過他的傳說,將近一千多年了,他居然還活着?”
“畫……畫呢,我記得天宇藏着這幅畫!”卓凡趕忙看向永寧,急急道,這可是召喚一個絕世高手的召喚符啊!
永寧聽到,也是不由一急,思慮少許,嘴角兀得癟了下來:“哦,我想起來了,自從上次你們去了帝都,三哥登位之後,那畫就不見了。本來三哥還想將那畫連同其他聘禮,一起送給龍葵姐姐。結果整個國庫翻遍了,都沒找到!”
“這個死胖子,關鍵時刻掉鏈子!”嘴角忍不住一抽,卓凡無奈嘆口氣,但是心中也長舒一口氣。
當初有這幅畫時,找不到人,但現在人出現了,畫又沒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雖然他們失去了向丹青生求助的一個機會,但天宇皇室也同樣失去了啊!
尤其是那死胖子,一畫在手,又得知了丹青生的下落,還不巴巴地求他復國啊!那你讓洛家這個新晉大家族的地位,往哪兒放?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卓凡暗暗點頭:“不見了也好,也好……”
另一方面,通天閣頂層,正中主位上坐着兩位老者,一位滿頭白髮,面若嬰兒,雙瞳之中精光熠熠;另一位是個黑髮老者,長鬚飄蕩,面色冷峻,說不出的威嚴。
他們的下方卻是坐着一衆化虛強者,正是各宗陪同前來的長老供奉!
“那麼此事就定下了,雙龍會三日後開始,還是老規矩,由下三宗先比,各位且回吧!”緩緩擺了擺長袖,白髮老者淡淡出聲。
衆人齊齊下拜,便躬身退了出去:“是!”
這時,門外忽的閃過一道人影,向二人拜道:“參見兩位至尊,結界處有異狀發生!”
“什麼異狀?”白髮老者輕聲開口。
眉頭微微一皺,那人急急道:“此次雙龍會,九宗到來,門應開九次。但是我們發現,那門竟然總共開了十次,恐有人暗中混入!”
“好了,你先下去吧,嚴加防範!”
“是!”白髮老人再一揮手,那人便躬身退下。
待到這裡只有二人時,白髮老人才看向黑髮老者皺眉道:“我們雙龍院的結界,沒有一定的實力,還有特殊的結印手法,是不可能無聲無息混進來的。你說……會不會是他回來了?”
“能在我們兩人的眼皮子底下潛進來,又對雙龍院如此熟悉的,整個西州,也只有他了!只是不知,他突然回來,又有何事,希望別再捅什麼婁子了!”輕嘆一聲,黑髮老者無奈閉上了眼睛。
白髮老者也是微微點頭,眼中精光一閃,長長地出了口濁氣。
曾經我們二人最得意的弟子,這次又重返師門,究竟意欲何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