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遠處的雲也陰沉了些,我騎着馬慢慢的往回趕。
纔到營地外,便覺營內火光通明,人來人往吵鬧紛紛。
拉住僵繩,我翻身下馬,急急的走向主帳,不時的伸手隔開行色匆匆的士兵。
“將軍。”門口的士兵手持長矛站在營帳門口。
“嗯,”我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便伸手撩起帳簾。
彎身跨入帳內,才一擡頭,便看到奚彥正一身鎧甲站在放置着軍事地圖的案桌前,聽到我的腳步,也隨之擡頭。
“龍玉宸,你擅離軍營,可知這是軍中……”
“太尉大人適才的說教還不夠麼,”我揚聲打斷他的話。還以爲我認了錯,我們該和平相處了纔是,那知,江山易改本性果然難移。
他一怔,靜靜的盯着我,一手的五指輪流敲打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大人這身手果然不凡,比我晚離開卻比我早回,甚至連這衣衫都換了。”他的動作還真快。
“現下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他埋頭看着地圖,我訕笑的走近,“據探子回報,敵軍有所動靜。”
“難道他們想夜襲。那也不必在此地等我們數天啊?”除非敵軍主帥,那個凌國三皇子突然腦子進水成白癡了。
“不管是與不是,都不得不防。”
我走至桌旁,與他一道垂頭看着地圖,只是彎彎曲曲曲,粗粗細細的線條,我絲毫都看不明白。
“大人,這地圖便不能再畫的清楚明瞭些嗎?”這古人有時的確不如現代人來得聰明。
他側頭睨了我一眼,復又轉回去研究地圖,一副不屑於我交談的模樣,看得我心頭暗涌怒氣。
“大人。”
從帳外而來的是身穿着鎧甲的穆氏兩兄弟,他們此次亦隨着大軍而來。只是,兩人行蹤不定,在行軍途中總是找不到二人的蹤影。不過,他們只要不是跟着我,我到也無所謂。
“嗯。”奚彥未擡頭,等着他們先開口。
“大人,二皇子並未在帳中,聽他的手下回道,說是去狩獵去了。”
“呵呵,這到好,擅離軍營的可不只有我一人,連咱們的監軍都在這時候跑去狩獵了,大人,您說這仗打還是不打?”
我雙手環胸,側歪着頭,看着那個依舊專注于軍事地圖上的男人。
這仗有幾分勝算大夥心裡都明白,只有他還是這般不肯服輸,執意要拼上一拼。
“玉宸,注意你的說辭,你身爲鎮軍大將軍,怎可說這些打擊士氣的話。”
他不用擡頭,從那冰冷的語氣中我便可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所有人都報着兒戲的心在看待這生死一役,只有他作着困獸之鬥。
我不語,只是轉身走向帳門,撩起帳簾看着外面的天色。
天已完全暗下,這時還狩獵未歸,看來這二皇子不是遇上什麼難事,便是他根本不是去狩獵。
若他真是去狩獵,我適才從夷礞山回來並未見到絲毫人影,且那樹草叢林也未見有數人踏至而過的樣子,只怕這狩獵一說是另有隱情。
我回過頭,正對上奚彥深邃如夜的眼眸,我勾脣一笑。
“大人,是否要派人去找二皇子,這天色已暗,在山林中迷路事小,若不慎遇上敵軍可就麻煩了。”
他皺着眉,視線不知望向何處,悠遠而深沉。
“大人?”見他不答,只顧自出神,我便又叫了一聲。
“派幾個人去找二皇子,找到人馬上回來。”
寒着聲,他向身邊的侍衛淡淡的拋下一語。
我皺眉,這奚彥從那山谷回來後便顯得異樣,說話口氣顯得冷淡異常,以往那怕他再淡然,也不如此刻這般冷漠。
冷漠那原是他對我的形容詞,今日裡怎就反過來了。
“你不去換身衣服。”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翻,我也隨着他的目光自我檢視,卻未發覺有何不妥,只除了我穿着便服而已,他在山谷裡時穿的也是便服啊。
“是,大人,我馬上便去換。”
一作揖,我邁出營賬,回到自己的軍帳中,七手八腳的頗費了一翻功夫纔將硬冷的鎧甲套上身,猶如掛着一身的硬鐵塊一般挪出了營帳。
一長隊的火光緩緩行來,營區又開始鬧騰起來,從中夾雜着玄琪的爽朗豪笑聲。
而不遠處的主帳門口,奚彥正寒着一張臉站着,看來他是聽到聲音出來探看,只是那臉色難看的很,不知那二皇子犯在他手裡是否會庶民同罪。
但轉爾一想,若玄琪受罰,那我豈不是也要受罰,連帶着他自個兒下午也離了軍營,如此說來就是我們三個都要受罰,這一罰可是要扯出一大串啊。
“太尉大人,”玄琪拎着一隻灰毛野兔,大笑着快步走向奚彥,“晚上我們煮酒吃這兔肉如何,瞧這肥的。”
他微微轉動着猶帶着鮮血卻早已斷了氣的兔子,我緊皺着眉,忍着陣陣泛涌的胸口,別過頭去。
“二皇子,監軍大人,這裡是戰場,我們是來打仗的,並不是來狩獵的。”
廣場上靜的出奇,人人都怔怔的呆看着奚彥和玄琪,我亦是。
從未見過奚彥如此厲聲說話,頭一回見二皇子便遭了秧,果然是不鳴而已,一鳴驚人。
玄琪的臉色當下變得奇差無比,也難怪,他堂堂一個皇子竟被人在衆人面前毫不留情的訓斥,這讓他如何下得了檯面,如何咽得下這口氣,看來今日奚彥果真是失了常,若是以往他怎可讓自己犯這種錯。
我匆匆趕至他們身側,從玄琪手中接過那隻已死透的兔子,又忙不跌的扔給了穆龍他們。
“你們拿去弄弄乾淨,待會兒就煮了它,這可是二皇子親自爲大夥兒打的兔子,讓大夥都嚐嚐,可不能浪費了二皇子的一片心啊。”
我大聲的說着,讓廣場上的人也瞬間回過神來,紛紛低下頭去,該幹什麼的仍接着幹什麼,彷彿剛纔並未發生什麼,統一失憶的將它忘了。
“大人,這起風了,我們還是進帳裡再談吧。”
我親自替他們撩起帳簾,玄琪冷哼了一聲,先提步進入。
奚彥像是冷靜了下來,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奈的跟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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