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
趙騰勳視角
嘴裡含着煙,趙騰勳漫無目的地行走着。
щшш•t t k a n•¢ o
而且這個男人的人生也毫無目的。
這個男人,最爲蔑視的,就是人生或命運之類的東西。
因爲,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屬於自己的命運。
男人覺得,自己似乎總是在一條道路上漫無目的地行走,而那條道路的盡頭,就是死亡。
這樣的最終結果,使得趙騰勳對命運本身更加厭惡。
認爲將其撕碎、踐踏也毫不爲過。
雖然他總是以此爲信條,但是在實施的過程中總是無法如他所願。
即使他時常剝奪他人的生命、踐踏他人的命運,但是對於自己的命運,這個男人卻只能順其自然。
無論他如何嘗試怎麼改變自己的命運,都無一例外地遭到了命運的捉弄,繼而被命運所嘲諷。
受着命運的捉弄和嘲諷,這個男人對命運的憎惡幾乎到達了生吞活剝的程度。
趙騰勳很難容忍本身就厭惡命運的自己,卻受着命運的折磨。
“哈…”
趙騰勳吐出一口煙霧,撇了撇嘴。
男子全身的感官,被突然掠過的一絲氣息所喚醒。
這是什麼?這種有些陌生的氣息,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原來,不知不覺中,男子已經走到了一個明顯帶着宗教色彩的建築附近。
原來是教會。男子這樣對自己說。
是這裡,散發出力某種奇怪的氣息。
教會的門打開着,裡面似乎空蕩蕩的。
如同被邀請了一般,趙騰勳下意識地走了進去,在靠邊的椅子上坐下。
趙騰勳發現,剛纔的那種氣息,似乎略微濃厚了一些。
難道是這個建築本身有那樣的氣息?男子覺得有些可疑。
此時,男子的眼睛,早已被宗教繪畫和宗教雕像所填滿。
這就是那些人所信仰的宗教。男子對自己說。
那些人一直對所謂的神靈頂禮膜拜,謳歌讚美着那些無法證實的存在,而且還將自己的命運託付給這些所謂的神靈。
但是對於一個本身就討厭命運的人,無論是什麼樣的神靈,都無法讓趙騰勳感興趣。
不就是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嗎?男子發出一絲冷笑。
因爲這樣的事情,他早已多次做過。比起神靈,自己的改變手段非常簡單有效。
男子並不知道被人膜拜信仰的感覺。
那是由於他最希望的,是踐踏自己腳下的命運。
對趙騰勳來說,那是和這個建築毫不相關的事。
男子站了起來,吐出了菸頭,一腳將它踩滅。
他突然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想讓感官清醒一些。
那是因爲,趙騰勳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被某種氣息完全包圍,一種由魔力組成,卻並非那麼簡單的氣息。
“在教會裡做出這樣的事,難道你不認爲是對神靈的冒犯嗎?”
突然而至的聲音,幾乎嚇了男子一跳。
趙騰勳猛地回過頭一看,一個褐色頭髮的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身後。
而他所針對的事,一定是趙騰勳剛纔的行爲。
趙騰勳並沒有說話,而是發出了一絲冷笑。
“只要你保持對神的尊敬,就可以得到神的指引。”褐色頭髮的男子,帶着認真的表情說着這樣的話。
“假洋鬼子,你是什麼人?”趙騰勳用眼角的餘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沒錯,我是個混血兒,我叫李柯斯,是這裡的負責人。”褐色頭髮的男子回答道。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你說了算?”趙騰勳的目光,早已從李柯斯身上移開。
“不對,這個地方,是傾聽神的教誨,追尋神的指引的地方。”褐色頭髮的男子,帶着虔誠的目光回答。
“不過我可沒把你當做神。”趙騰勳吐出了這樣的回答。
“沒錯,我的確不是神,但是我可以幫助你去接受神的指引。”被神秘的氣息所包圍,李柯斯的回答,似乎也帶着某種其它的意義。
“沒人能夠指引我,懂嗎?”閉上眼睛的趙騰勳,向地板吐出了口水。
“但是神可以,到這兒來的你,本身就是受到了神的指引。”
“那這樣的話,神可以把我從這裡趕出去嗎?”趙騰勳的嘴角,再次浮出了一絲冷笑。
“不,神不會這樣,神歡迎任何一個尋求指引的人。”
“啊,這樣啊。不過我可不歡迎任何神靈啊。”周圍瀰漫的神秘氣息,似乎對趙騰勳的回答也產生了影響。
“那麼,你需要
懺悔,因爲你的內心,對神存在質疑。”
“沒錯,我並不相信所謂的神靈,我也不相信神有讓我懺悔的權力。”
“神並不會對你的不敬做出懲罰,因爲你是一個在命運道路上迷失了方向的人。”
如同某種東西觸到了心靈一般,趙騰勳楞了一下。
“你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卻不相信神的力量。”李柯斯接着說。
“如果神真有什麼力量的話,就讓神去改變世界吧。”
“不對,神是通過改變每一個人來改變世界。”
“所以,如果你的人生偏離了方向,就要請神來爲你指引。”
“那麼,你作爲一個傳道者,也是受了神的指引?”
“沒錯,我說過,就連你現在出現在這裡,也是受到了神的指引。”
雖然這樣的回答,讓趙騰勳覺得有些有趣,但是現在的他並不打算繼續呆在這裡和那個傳道者進行無聊的對話。那種對話,只適合當作打發時間的娛樂而已。
趙騰勳走出了教會,背後傳來了褐色頭髮男子的聲音。
“願神保佑你,先生。”
果然,剛纔的氣息,在自己離開教會之後就逐漸變淡,可能那樣的氣息,是那個名叫李柯斯的男子發出的。趙騰勳這樣想。
白婷蘇視角
幾乎是掙扎着下了出租車。
但是即使只在樓下,但是在現在的我看來,回家的距離幾乎等同於馬拉松全程。
而且必須是一個人完成的路程。
因爲,這樣狼狽的我,不希望別人看到。
唔…
艱難地挪動着身體,幾乎每上一個臺階都是煎熬。
啊…
踏在空中的腳踩了下去,身體幾乎失去了平衡。
就在即將摔下去的時候,僅存一絲力氣的左手,出於本能,拼命地抓住了扶手。
幾乎傾倒的身體,如同雜技一般的姿勢。
呼…呼…
呼吸差點失去節奏。
好不容易調整好身體,卻幾乎用光了所有力氣。
擠出一絲苦笑,嘲笑差勁的自己。
哈…
不能停下腳步。
這樣對自己說。
那是如同學步一般,掙扎着的前行。
但是即使這樣,只要一直努力…就可以…
這樣想着的我,在樓梯轉角的地方停住了。
那是因爲,名叫吳君辰的青年,出現在了視野中。
手持拖把哼着小調的吳君辰,此時似乎正在享受勞動。
似乎他剛好把自己家門前收拾乾淨,正在打掃我家門口。
正當他哼完一首小調後,還拿着拖把的青年,似乎發現了我。
真是不巧呢…
這樣想着,身體幾乎卡殼了。
看到這幅情景的吳君辰,立刻丟掉了拖把,跑來扶住我。
真是的,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謝謝…”這樣對青年說道。
“真是的,這麼不小心,傷得不輕啊。”
“…”
“不過,還是有辦法的。”
這樣說着的男青年閉上了眼睛,合上了雙手。
能感覺到,他正在調動魔力。
嘴角微動的男青年,開始詠唱咒語。
那種表情,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一般。
疼痛逐漸消失,身體的知覺正在回覆。
即使還存在的一絲疼痛,都已經無關緊要。
“呼…還好肩膀只是脫臼,如果是骨折,就難辦多了。組織的再生還請再等待一段時間,因爲我差不多隻有這個程度了,請見諒。”
“勞駕你了,非常感謝。”感覺自己又欠了別人一次。
“不要去做體力活,有需要幫助的儘管找我好了。”男青年微笑着說。
“…我知道了…”
“趕快休息吧,這樣纔會恢復得快一點。我就不打擾了。”這樣說完,男青年就關門離開了。
關上了燈,躺在牀上。
儘管疼痛似乎正逐漸消去,但是現在身體依舊受到折磨。
不過,能活着回到這裡,已經很不錯了。
儘管自己也有負傷,但是今天的情況,應該也可以勉強算作勝利吧。
這樣想着。
貫徹自己的決定堅持到完成,這樣的事情,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而且,白婷蘇並不缺乏那種勇氣。
只是之前自己幾乎沒有那麼做而已。
但是,今天那種情況,實在是太危險了。
那個女人,似乎是第一次見到,而且她並沒有魔痕。
所以她一定是想要在那種時候進行偷襲來進行搶奪。
好像是由於白涵馨的到來,使她打消了那種想法。
那個女人,一定認識白涵馨。
之所以她放棄了打算,可能是想在他人面前掩飾自己的意圖。
因此,白涵馨應該和她不屬於同一個陣營,但是又有着微妙的關係。
呼…
對於白涵馨不是她的同夥,心底裡突然閃過一絲高興。
但是,白涵馨和我,也不是想象中那種同父異母的姐妹關係。
雖然她可能並不知道,但是,白婷蘇的確不是白啓宏的女兒。
即使自己曾經以身爲白啓宏的女兒而自豪。
即使自己曾經爲擁有一個優秀的父親而驕傲。
不過,這些都不是真實的。
真實的事情是,白婷蘇一直深深地從心底認同着那個並不是自己父親的男子。
和名叫白涵馨的短髮少女不同,那是一份埋藏在心底的情感。
雖然很少表露,但是那樣的情感早已如同一顆種子,紮根在白婷蘇的內心深處,每當白婷蘇想到父親的時候,那種情感就會得到無形的灌溉,直到發芽成長開花。
而且,這樣形成的花,應該生長在白婷蘇內心最顯眼的地方。
所以,這樣的問題,註定無法被埋藏。
因爲,如果想要將它埋進心底,就會離內心越近。
也會離那樣的“花”越近。
因此,就算不被他人知道,但是最清楚不過,最在意不過的人,終會是自己。
以前的我,可能會嘗試用一絲短暫的自嘲來解決這樣的問題。但是它並不是包治百病,所以表面上的苦笑並沒有起到以往的效果。
這是以前白婷蘇從未面對過的事。
嘗試着對自己說,你不是白啓宏的女兒。
但是內心裡並不會那樣簡單地起到理想的“修復”效果。
即使細微的語言,卻如同地震一般撼動着內心的土地。
也撼動着、摧殘着,那朵由認同感形成的“花”。
那樣的“修復”註定會將白婷蘇紮根於內心的情感連根拔除。
因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由於那樣的“花”存在於白婷蘇的內心,並且得到主人的寄予思念的“灌溉”,那片內心的土地,才一直不至於淪爲荒野。
所以一旦失去那樣的“花”,白婷蘇的內心,可能會變成一片荒原。
難生寸草的荒原。
乾燥而龜裂的“黃土”壓迫着思維。
感覺就如同從內到外漸漸地掏空自己的心靈。
儘管存在於白婷蘇內心深處的,可能只是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披着白啓宏的外套,卻被加上了父親的稱號。
那個人,改變了白婷蘇的一生,從二十年前白啓宏抱起那個孩子的一刻起。
雖然無法見面。
雖然缺乏記憶。
雖然早已逝去。
但是他卻給白婷蘇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自己的確曾以優秀的父親自豪。
自己的確關心和他相關的事情。
自己的確自幼將他認同爲父親。
已經逝去的白啓宏註定不會知道,自己被一個不是自己女兒的少女景仰認同了二十個年頭,並且被她一直引以爲驕傲。
他也不會知道,“白啓宏”三個字對於白婷蘇的概念,早已超過了那三個字本身。
他也不會知道,對然對於白婷蘇來說,白啓宏的形象絕對不是照片上的一瞥。
他也不會知道,白婷蘇早已那樣的形象附上父親的稱號,並給他擅自灌入了自己妄想的靈魂。
他也不會知道,那樣的形象早已被那個不是自己女兒的白婷蘇當成了無可替代的存在。
那是幾乎可以深達靈魂的銘刻。
即使事情不是那樣。
呼吸似乎有些壓抑,彷彿喉嚨正在逐漸被扼住的感覺。
無論是曾經的敬仰還是認同,都是被名叫白婷蘇的少女強加於自己設定的父親身上的。
現在白婷蘇所做的,有如信仰基督教的人否定耶穌,穆斯林不承認真主一般。而且去更爲殘酷的是,打破自己樹立的、有如偶像般存在的人,就是信仰者自己。
並且,是命運安排白啓宏將自己引入了那個名爲魔法的世界,而自己卻在那樣的世界中知道,我和那個男子流的血涇渭分明。
如果這樣的事一直不被自己知道,自己可以一直做那個名爲白啓宏的男子的女兒,也可以一直景仰着那樣被自己認同的父親。
可能白婷蘇真的寧願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