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的知覺漸漸的恢復,開始有了意識,可是,那知覺只是模糊的,他沒有一點力氣去動,他的世界仍然是黑暗的,他只能感覺,感覺周圍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還在那輛車子裡,還在繼續的趕路,縫隙中透出的風讓他感覺到了這一切,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另一個人的呼吸聲,那人就是一直坐在他對面的葉羅百花,陣陣百合的清香使柳逸處與模糊與清晰之間。
但馬上,他被另一個問題給奪去了思考的能力,七月呢?這裡沒有七月的味道,沒有那感覺,七月去了哪裡?他想出聲問,可是,他沒有任何力氣,包括髮出聲音的力氣,他只能平躺在那裡,回憶在擂臺上發生的一切。
他只知道,自己被那魔武技打中之後就不能動了,後來雷君要殺自己,七月卻擋在了自己的身前,雖然自己看不到,但是能聽到,七月的每一句話都刻在了記憶中,而雷君的每一句話都使他無法壓抑內心的暴躁,狂怒,後來……
後來發生了什麼?忽然,柳逸有些害怕,後來的記憶他全都沒有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呢?難道是『殺戮之心』,柳逸明白『蘭爾菲娜清』十三階與先前有什麼不同,隨着時間的增加,『蘭爾菲娜清』的十三階心法會成倍的提成真元力的修爲,這種提成的速度會比任何一種高級心法都快的多。
『蘭爾菲娜清』的十三階稱『滅世階』,可想而知,如果將這十三階練到最強的話,那麼他的力量會有多大,但這十三階也有另一個稱呼『殺戮之心』,開始柳逸並不是很明白,可是,現在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難道這十三階心法越接近完美的時候,也就是自己完全入魔的時候,換一個說話,滅世階完全發揮力量的時候,也就是自己擁有殺戮之心,完全無法自控的時候?一個個可怕的想法出現在柳逸的腦中。
柳逸不敢去想,不敢想自己不能控制自己會是什麼樣子,也根本沒想到殺戮之心反噬的作用這麼快,本以爲恢復天女的記憶,與盤古算清恩怨,還有時間,可是,如此的看來,自己似乎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漸漸的,隨着他的思緒,意識開始模糊起來,不知道是因爲累了,還是根本這就是一個夢,他又昏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當柳逸在一次恢復知覺的時候,只感覺周圍冷冷,不過讓柳逸驚喜的是,雖然周圍很冷,可是他的手能動了,當他向四周望去的時候,無數的藍白色光華漂浮在那黑暗的世界中,周圍到處都是漂浮的真元力,彷彿自己在星空中一樣,柳逸下意識的摸向腰間的『悲夢』,慢慢的站起身來。
而就在此時,一個好聽的聲音傳入了柳逸的耳中,道:“你醒了。”
柳逸把頭轉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紅色的光點在幾丈之外,柳逸歪着頭想了想,回道:“是百花公主?”
那個聲音接着傳來,道:“除了我,還有別人能幫你嗎?”
柳逸停了一下,接道:“這裡是哪裡?”
葉羅百花還是一身白色長裙,白紗遮面,輕移蓮步,走動了一下,道:“這裡是無淚城,冰心殿,你體內的真元力太強,並且似乎有了意識一樣,我只能把你帶到這裡來,暫時靠這冰心殿的寒冷來暫時壓住他。”
聽着葉羅百花的話,柳逸試着將真元力一點點的提高,一直提高到十二階都沒問題,當提升到十三階的時候卻停止不前,柳逸不由苦笑道:“你封住了我的真元力。”
葉羅百花卻回道:“我只是將最強的那道真元力幫你冰封而已,那道真元力會直接影響你本身,如果你不想成爲行屍走肉的話,最好不要衝破那道真元力,否則……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後果。”
柳逸點了點頭,葉羅百花說的沒錯,十三階的心法如果在持續用的話,自己可能會被那殺戮之心永遠的吞沒,那個時候的自己將被這魔功所控制,成爲只會殺人沒有思想的行屍。
柳逸隨口道:“謝謝公主的好心,不過……在下還有事要做,要離開這裡。”
葉羅百花點了點頭,道:“這……既然,既然先生還有事要做,那百花也不好強留,不過百花提醒先生,最好停止那武功的修煉,否則,這冰封的效果也不會維持很久的。”
聽着葉羅百花的話,柳逸卻感覺到了萬分的無力,時間事又有誰不想魚與熊掌皆得,可是又有幾人能做得到呢?既然已經開始了,如何結束?柳逸回道:“多謝百花公主的提醒,不過……在下所練的心法是不可能停下來的。”
葉羅百花不由接道:“爲什麼停不下來,只要你不去練難道它還能自己練不成?”
柳逸先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公主猜對了,在下所修的心法完全不屬於自己,所有的真元力都是心法自己運行所得,正因爲如此,我修煉的速度纔會比普通人快得多。”
葉羅百花不由搖了搖頭,道:“可是……這樣的心法是在拿自己的身體去交換,你自己不清楚嗎?縱使有一天你天下無敵又怎樣?那個時候你已經不能稱之人了。”聲音好聽卻十分急噪,帶着一種無法言語的感情。
柳逸點了點頭,回道:“我當然清楚,可是,有些事我們必須去做不是嗎?我修煉這樣的心法並不是想做什麼天下無敵,我只想要一個公平,一個屬於我的,卻延遲了七千年的公平。”話語激動,帶着幾分憤怒。
葉羅百花似乎有些聽不明白,輕輕的搖了搖頭,道:“你說的我不明白,爲了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值得你去用生命交換?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柳逸並沒回答葉羅百花的問題,整理了一下思緒,把想要問的兩個問題重新問道:“公主知道在下身邊的那位朋友嗎?”
葉羅百花的聲音在一次傳入柳逸的耳中,道:“你是說……那位非常漂亮的紫衣姑娘?在擂臺上擋住雷君那一刀的人嗎?”
柳逸點了點頭,道:“是的,公主可知道她去了哪裡?”
葉羅百花不由有些好奇,非所答道:“我還以爲那位姑娘是你的妻子,卻沒想到是你的朋友,你們兩個都是奇怪的人。”
柳逸並沒有回答,只是接問道:“公主可知道她去了哪裡?”
葉羅百花接道:“應該是被那位羽沉星姑娘帶走了。”
柳逸一聽,不由脫口而出:“藍羽沉星。”她的全名應該是這個,對於藍氏柳逸的心中一直沒有好印象,此時,這羽沉星又將七月抓去,肯定沒有什麼好事。”
葉羅百花看着柳逸的表現,不由接道:“先生現在自身難保,此邪功隨時有反噬的可能,更何況你的心法是自行推動修煉的,我看先生更有必要擔心一下自己。”
柳逸點了點頭,道:“謝公主提醒,不過我說了,有些事我們必須去做,否則,男兒丈夫,如何無愧天地。”
葉羅百花的聲音沉寂了一下,並沒有說任何話……
而柳逸卻接道:“在下還有一件事,需要公主給予解答。”
葉羅百花接道:“先生有事請說。”
柳逸想了想,回道:“至於那場選親比賽,在下說過了,是爲了一樣東西而參加的,現在顯然已經沒有這比賽了,不過這東西對在下非長重要,所以……”
葉羅百花聽着柳逸的話,不由停頓了一下,接道:“先生所說的是,一滴眼淚?”
柳逸點了點頭,道:“是的。”
葉羅百花停了一下,接道:“我以爲先生說的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先生還真認真,不過,百花也說過,這十數載,百花尚未因爲任何人,事,落過淚,先生這不是爲難百花嗎?”
柳逸聽後,想了一下,道:“那這樣,公主只需答應就好,事在人爲。”
葉羅百花聽後,似乎也思考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就看先生的本事了,不過……先生似乎尚未與我比試過,怎又先說出條件了呢?”
柳逸聽着,不由左手握住長劍,道:“請。”
葉羅百花聽後,忙道:“你小心魔功反噬,萬劫不復,到那個時候,你連思想都沒了,要些什麼東西還有什麼意義。”聲音很急。
柳逸一聽,心中一驚,她說的對,自己是來幫天女恢復記憶,脫離人間苦難的,如果在這之前自己先沉淪魔道的話,那麼……一切都將失去意義。柳逸的左手慢慢的放鬆,此時心中亂極,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該如何是好。
葉羅百花看着柳逸,接道:“我並未說與先生比武,先生與雷君在擂臺一戰,天下人都看到了,百花就是在不知趣,但對自己的修爲還是有了解的,所以,我要與先生比別的。”
柳逸輕輕的斜了斜頭,道:“哦,公主請說。”
葉羅百花接道:“恩……先生與羽沉星已經比過丹青筆墨了,百花從小對音律有些研究,所以,百花要與先生比試音律,還請先生勿怪百花取巧,不過……如果先生能贏得百花的話,切勿怪百花無淚相送,相比之下,百花可送上這冰心殿的至寶,幫助先生暫時鎮壓住那魔功。”
柳逸聽後,反問道:“如果我輸了呢?”
葉羅百花停止了一下,接道:“那先生就要永遠留在無淚城,爲我們葉羅氏做事。”
柳逸聽後,不由斜了斜頭,道:“公主賭的不小,在下想問一下,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葉羅百花停頓了一下,接道:“當然有,先生可以直接離開,不過……至於那個魔功什麼時候反噬百花就不清楚了,先生自己心裡可能有數,或者自己剩下的時間根本不多。”
聽着葉羅百花的話,柳逸不由有些猶豫,先前他從來沒感覺到『蘭爾菲娜清』的反噬會這樣快發生,甚至覺的可能自己受到彼岸花詛咒的時候可能還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現在一切變了,這樣突然,在擂臺失去知覺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離沉淪魔道的日子不遠了,那個時候,會變成只會殺人的魔嗎?
可是,萬一輸了呢?結果是自己留在這裡一輩子嗎?如果不答應的話自己是一分的機會都不會有,如果答應的話起碼有一半的機會能得到她的幫助,以及可以得到那滴眼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彼岸花需要的眼淚,仔細的衡量的輕重,柳逸堅定的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葉羅百花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喜悅,如果能將這人留在無淚城的話,對於對付反叛的亂軍應該有很大的幫助,所以,這場比賽她一定要贏,正因爲看到了柳逸在武功以及那畫卷上的造詣,所以她故意選了音律,在她看來,一個人即使有在好的資質,也不可能樣樣都精通,既然前面兩樣已經見識過了,那麼就選一個陌生的。
葉羅百花轉身道:“想必先生不是出言無信之人來人,帶先生去書夢閣。”聲音很輕,卻傳出很遠,從這聲音上判斷,柳逸知道自己可能在一個很深的山洞中。”
很快,從外面進來了一名丫鬟,走到柳逸的身前,道:“先生,請隨奴婢來。”說完,轉身又向外面走去。
順着聲音,柳逸也向外面的山洞走去,漸漸的,消失在深處……
此時,一個老人從山洞的另一個角落裡走了出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葉羅氏六大元老之一的葉羅劍暮,看着柳逸消失的身影,葉羅劍暮道:“小姐有信心?”
葉羅百花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憑直覺而已,我想一個人的天分在高,也不可能什麼都精通吧,他的修爲如此之高,哪裡還有時間去在書畫,音律方面下功夫,所以,我想試一下,如果贏了的話,我們無淚城起碼多了一個高手。”
葉羅劍暮搖了搖頭道:“小姐,不可輕心,他的那幅畫已經很是問題了,想要在冥界找到有同樣能力的人,簡直不能想,到現在那悲傷的感覺還埋在我這老骨頭裡呢,沒想到活了這麼長時間才感受到了這世界有多蒼涼。”說到最後,不僅帶着一絲感嘆,悲傷。
葉羅百花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但馬上轉過神來,接道:“所以,我想在音律上下功夫,既然我們見識到了他的畫,我想,他不會連音律也如此精通吧,要是如此,那可真是天意。”
葉羅劍暮點了點頭,道:“一切都聽小姐的安排。”
葉羅百花停頓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麼,道:“叛軍有什麼消息嗎?我們在葉羅城如此聲張,他們卻如此安靜,這不像葉羅雄的作風。”
葉羅劍暮搖了搖頭,道:“這正是我擔心的,葉羅雄一直沒有動靜,甚至我們去葉羅城他都沒有消息傳出來,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葉羅百花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們就暫不需要理會他,但還是要麻煩劍叔叔多派人觀察他的動靜,此人狼子野心,一心想要剷除無淚城,顛覆葉羅氏,我們不可輕心。”
葉羅劍暮點了點頭,道:“是,小姐。”
葉羅百花道:“好了,就這樣吧,我去書夢閣會會那人。”說完,轉身向凍外走去……
卻說柳逸隨着那丫鬟向外面走去,周圍的空氣漸漸的變暖,隨着走出山洞,柳逸能清楚的感覺到有陽光,有花香,更有彩蝶飛舞,鳥鳴鶯唱,細水潺潺的聲音,雖然看不到,但柳逸能憑藉感覺來描繪這些景象,隨着那丫鬟向前繼續走,大約盞茶的時間,似乎來到了一個亭子下面,丫鬟輕聲的道:“公子,輕稍等,公主馬上就到。”
柳逸點了點頭,他看不到,在他的世界全是黑暗,但這裡,卻給他很清晰個感覺,這裡一定是個美麗的地方,有輕風,輕風中帶着陽光的溫暖,又帶着花草的味道,他能聽到,有蝴蝶在花叢中飛舞,能聽到小鳥在唱歌,更能感覺到那潺潺的溪水衝擊石塊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彷彿就在眼前一樣。
不知不覺柳逸爲這種感覺而迷戀,好久了,似乎他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樣的輕鬆過了,這樣的世界彷彿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眼中,不……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一個想法否定了他,因爲他清晰的記得,曾幾何時他與她同樣擁有過這樣的美麗。
那句話曾經是那樣的飄渺,而此時,彷彿成爲了一個詛咒:“書生,如果有一天,吉利兒死去了,請你不要悲傷……看看這溫暖的陽光,廣闊的天空,看看這花海飄雪,聽風聞香。世界還是一樣的精彩,因爲吉利兒的離去,並未帶走書生的世界,就請將吉利兒深深的埋葬在書生的記憶中,好嗎?”
他的世界已經成變的黑暗沒有了光芒,天空不在廣闊,九月飄雪,萬花枯萎在訴說着他的悲傷,他能做什麼?命運百般捉弄,三世愛情有緣無份,他要破掉詛咒,要使天女擺脫輪迴,重歸神界,他要做很多,他要報復,報復一切人,一切傷害過他的人。
而就在此時,一個好聽如仙樂的聲音傳進了柳逸的耳中,道:“對不起,叫先生久等了。”
萬千的思緒,無盡的煩惱,彷彿被那好聽的聲音全部打破,收回心神,柳逸轉頭,嘴角微微一動,像是在微笑着道:“公主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