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山,傳說中太陽神赫利烏斯降臨伊利西亞大陸,被賜予這塊大陸陽光的地方,同時也是塞薩利亞帝國廣闊平原上最接近太陽的聖山。
因此,不管是出於何種理由,聖殿山成了光明教會的核心所在,最雄偉的神殿,最虔誠的神官,還有彙集了人類對神明信仰的代表——教皇陛下,都存在於聖殿山上,而聖殿山無論任何地方,都隨處可以看到成羣結隊的、只虔誠於神明、聽命於教皇的神職人員。
一座座祭祀神明的神殿總能聽到神官們的祈禱,除了成百上千的神官,聖殿山上還存在着成千上萬的聖騎士,而在聖殿山方圓五百里之內,則有着數十萬計的不用向皇帝、貴族們交稅,而是擔負光明教會所有神職人員所需的虔誠信徒!
聖殿山極其方圓五百里的土地被皇帝、國王、貴族們稱作人間天國,因爲這片土地從古至今一直風調雨順,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災害,不管是天災還是,似乎都遠離了這裡,而這一切除了神蹟,沒有人能夠給出第二種解釋。
不過,雖然聖殿山和人間天國是所有人類心中的聖地,每年有無數信徒前來這裡朝拜,可是絕大多數人並無法成爲人間天國的一份子,並且,絕大多數人也並不想永遠居住在聖殿山上。
對於王公貴族們來說,權勢無疑是羈絆他們的很好的理由,而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各種各樣的也讓他們雖然傾慕於聖殿山的光輝、敬佩面積雖小,卻凌駕於所有國家之上的教皇之國的人民的虔誠,可是普通人卻不願意像這片土地上的虔誠信徒一樣,被各種清規戒律束縛,更加不甘心把自己的財產一次又一次地捐獻給聖殿山!
這並不是普通百姓沒有人間天國的信徒們信仰虔誠,事實上,所有人都願意爲了信仰做出奉獻,可是要像教皇國的人們那樣無私,毫無保留地奉獻,就不是絕大多數人能夠做到的了,並且,即使能夠做到,皇帝、國王和貴族們也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利益,允許人民把一切奉獻給光明教會。
不過,當塞薩利亞帝國發生大規模內戰之後,當無數軍隊肆意殺戮,而塞薩利亞人失去了所有能夠失去的一切後,便有無數人像人間天國涌來,並且在短短時間內就讓教皇國的人口翻了幾十倍!
教皇只引導人民的精神與靈魂,讓人類虔誠地信仰神明,而世俗的權勢歸於皇帝、國王與貴族,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千百年,可是當塞薩利亞帝國分崩離析,徹底失去控制之後,教皇國的神官們卻發現,自己不得不履行原本是貴族官員們的職責,而聖騎士們也不得不成爲世俗秩序的維護者。
這真是糟糕透了!認爲向至高神赫利烏斯奉上虔誠,討伐異端、惡魔和魔鬼才是自己主業的神官與聖騎士們非常頭疼地看着海量的難民,雖然所有的難民都被安置在遠離聖殿山的地方,可是因此抽調了大批人力的光明教會,一切正常的運轉幾乎都停滯下來。
與一個個亂糟糟的難民營不同,聖殿山卻依舊保持着寧靜與有序,雖說牧師、祭祀,乃至主教們同樣需要爲突然涌入教皇國的難民們操心,可是聖殿山上的神殿從來沒有缺乏過人手。
聖殿山上幾個緊要的地方,比如通向其他位面的,用於討伐異端、惡魔和魔鬼的空間傳送門,關押着許多重要的,但是無法或不能殺死的俘虜的異端裁判所監獄,而向伊西利亞大陸位面內傳送法陣,雖然重要性不能和以上幾個相比,可以時時刻刻有整整兩隊聖騎士與神官保衛着。
所以,當內傳送法陣散發出光芒時,聖騎士們立刻提高了警惕,而神官們也做好了施法的準備,不過,當第一個人影漸漸清晰時,所有的聖騎士和神官們便都放下了心,並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
隨着亮光接二連三的閃動,越來越多的人影走出內傳送法陣,隨後,讓聖殿山上所有神職人員議論紛紛的,居然由達扎拉大主祭帶領的異端抓捕隊伍,帶着三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邪惡跡象的年輕人,向聖殿山林立的神殿建築羣走去。
直到達扎拉大主祭的身影遠去,守衛內傳送法陣的聖騎士和神官們纔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不過,看着與大主祭並肩前行的一個陌生男孩隱約的背影,聖騎士與神官們卻暗自嘀咕起來。
那個男孩就是拜林斯王國的神之寵兒嗎?看不出這個男孩有什麼出彩的地方,值得達扎拉大主祭親自出馬啊!至於那兩個女孩,嗯,就更加不值得我們如此大張旗鼓了吧!
在達恩和潔塞塔身上沒有察覺出任何邪惡氣息的聖騎士與神官們暗自揣測着,想不明白爲什麼兩個據說不過擁有區區十級力量的男孩、女孩,會驚動到光明教會唯一的神術師達扎拉大主祭,而更讓所有神職人員感到驚訝的是,達扎拉大主祭一回來,便立刻帶着達恩前往了教皇廳,而兩個女孩則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莉莉絲可以再聖殿山上自由活動不奇怪,畢竟,一個七級女盜賊沒有任何需要警惕的理由,至於潔塞塔,既然達扎拉大主祭說那位失去了貞潔,褻瀆了神明光輝的前候補聖女,已經得到了淨化,恢復了純潔,那麼沒有被關入異端監獄、得到自由也勉強可以理解,可是………
可是達恩?斯賓塞爲什麼會受到達扎拉大主祭如此的重視?爲什麼一來到聖殿山,就會立即被大主祭大人帶到教皇廳去!?
聖騎士和神官們詫異地猜測着,同時對達恩能夠得到達扎拉大主祭的看重,並且能夠走進教皇廳羨慕不已,因爲對於聖殿山上所有的神職人員來說,得到教皇的接見都是無比榮耀的事情,而能夠走進據說能夠沐浴到神輝的教皇廳,更是無數聖騎士與神官的夢想。
可是,背叛了至高神的光輝,救走一位已經被裁定火刑的異端,並且據說使用了黑魔法的神之寵兒卻得到了這樣的榮耀,就讓許許多多聖騎士與神官們無法想通了,在他們想來,達恩?斯賓塞同樣應該被剝奪神之寵兒的稱號,並且受到嚴厲的懲罰纔對,而不是相反!
可是,不管神職人員們怎麼想,達恩此時此刻都站到了教皇克雷芒三世的面前,並且還得到了這位連皇帝都要頂禮膜拜的教皇陛下的,絲毫不弱於達扎拉大主祭的重視。
在聖殿山最高的峰的頂端,在終年積雪,但是永遠陽光普照的最雄偉、最壯觀的神殿中,在絕大多數就連神職人員也只能遠遠遙望,終生不可能踏足的教皇廳裡,達恩卻只是饒有興趣地看着教皇廳圓形穹頂上神秘的花紋,以及感受着透過花紋灑下的溫暖光芒,並由此深深敬畏於至高神無所不在的光輝來。
在教皇廳的圓形穹頂下,達恩有一種錯覺,似乎自己身處於浩瀚的星空之中,全身上下都被太陽的光芒照耀着,即使是靈魂,這光芒下也不存在任何陰影,而看着那似乎如同太陽一樣的穹頂,達恩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也是如此的卑微。
不過,達恩並沒有因此產生一點點自卑,相反,達恩覺得一切都應該如此,不管多麼強大的人類,在神明面前都是卑微的,而自己只不過十七歲,擁有的鬥氣也好、魔力也罷,也僅僅十一級,又有何必要對自己在神明光輝下的卑微不滿、怨憤呢!
所以達恩覺得一切都是正常的,自己的卑微僅僅是針對全知全能的神明,並不代表自己在伊西利亞大陸的任何生命面前居於弱勢,即使是在教皇面前,除去力量的差距,達恩也不認爲自己的靈魂與精神就低於對方!
當然,認爲無論何人,靈魂都是平等的是一回事,而向一位教皇陛下表示尊敬是另一回事,所以當克雷芒三世面前,達恩保持了足夠的謙虛與謹慎,也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謙恭與順從。
尤其是當克雷芒三世的目光久久放在達恩身上,那目光似乎如同穹頂上的光芒一樣,把達恩看得通通透透的時候,達恩就更是態度謙恭起來。
不過,讓達恩詫異的是,從自己走進教皇廳,克雷芒三世看到自己的第一眼起,教皇陛下就沒有說過一句話,而盲眼祭祀站在一邊,同樣默默無語,這種靜默讓達恩覺得很不習慣,也很不安,可是除了忍耐下去,達恩卻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真是奇怪,即使是在納格蘭草原上單獨逃亡,在魔界空曠無邊的野地,自己也沒有覺得寂靜如此難以讓人忍受啊?就算是潔塞塔和我冷戰最嚴重的時候,我也沒有如此不安啊,爲什麼這裡的寂靜卻會讓我,呃,有種似乎心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的感覺呢?
聽着砰砰作響的心跳聲,覺得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亮,達恩也覺得自己的心情越來越急躁,可是視線中的兩個老人,克雷芒三世和達扎拉大主祭身上卻都隱隱散發出無形的,卻足以讓達恩無法輕舉妄動一下的氣息!
太憋悶了!就好像小時候面對老爸一樣!達恩惱火地想着,終於找到了一個恰當的比喻,而在達恩剛剛想起安東尼奧的臉龐,並由此想起父母親與艾歐莉婭時,教皇廳裡的沉寂終於被打破了。
“有意思的小傢伙,我竟然看不穿他靈魂中那一絲不屬於伊西利亞的聯繫的來歷!”
教皇緩緩地說到,目光依舊瞧着達恩,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達恩忽然覺得全身輕鬆了許多,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雖然克雷芒三世並沒有做什麼,可是達恩就是覺得自己似乎像溺水得救的人一樣,恢復了旺盛的精神。
不過,下一秒鐘達恩就呆住了,並且陷入了不可抑制的畏懼。
“連至高神的光輝也照耀不出那個魔鬼的一絲蹤跡,這樣的存在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抑制的了,更加不是伊西利亞大陸能夠抵禦的,所以,達扎拉,你不覺得徹底毀滅那個魔鬼在伊西利亞大陸的觸角,對我們的世界更加安全嗎?”
什麼?徹底毀滅魔鬼拉米斯的觸角?什麼意思?我擦,不會是要把我幹掉吧!緊張地看着克雷芒三世,眼角的餘光忍不住掃向達扎拉大主祭,讓達恩忐忑不安的是,盲眼祭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反對,更加沒有解釋一下魔鬼的觸角是誰。
當然,就算達扎拉大主祭不解釋,達恩也知道自己十有就是那個該毀滅的觸角,不過既然沒有人說明,那麼達恩自然願意給自己保留一分期待,哪怕這期待是如此的虛幻、飄渺。
“也許吧!”終於,達扎拉大主祭開口了,只是盲眼祭祀的回答完全不符合達恩的期待,如果不是緊隨其後的幾句話,達恩覺得自己有可能就要暴走了。
“不過,也有可能給伊西利亞大陸帶來更多的禍患!”
達扎拉大主祭閉上了嘴,克雷芒三世則露出沉思之色,至於達恩,在感到一絲輕鬆之後,卻陷入了更多的惶恐。
教皇廳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只是這一次沉寂沒有維持多久就被打破了,打破它的不是聲音,而是一個法術,沒有唸誦咒語,僅僅是輕輕擡起手,一道柔和的光芒便籠罩在了達恩身上。
“通靈術!”克雷芒三世輕聲說道,隨着三個字嫋嫋消散在空氣中,達恩忽然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中有某個地方忽然擺脫了控制,隨後,在達恩震駭的目光中,一片光點在達恩面前灑下,並漸漸呈現出一個老人的模樣。
是愛比克泰德!?我擦,原來教皇陛下是召喚愛比克泰德啊,真是嚇死我了!
出了一身冷汗的達恩再次感到了一絲輕鬆,而還來不及感慨生命受制於人的悲哀,達恩的眼睛就瞪圓了!
一直端坐着的克雷芒三世突然站了起來,和達扎拉大主祭同時低下了即使在皇帝面前也不會低下的頭,並且露出了達恩臉上一直掛着的恭敬表情。
“尊敬的愛比克泰德老師,您好!”克雷芒三世說道,臉上除了恭敬,還滿是激動,而在激動之餘,達恩清楚看到教皇陛下狠狠瞪了達扎拉大主祭一眼。
“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達扎拉大主祭說道,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是這位盲眼祭祀絕少出現的表情,微笑之後,達扎拉大主祭立刻把自己不能做出判斷的問題說了出來。
“我親愛的學生,我曾經有過與你同樣的想法,我曾將同樣想徹底解決可能對伊西利亞大陸的威脅!”光點組成的愛比克泰德說道,充滿感慨,並且擁抱了克雷芒三世一下。
“可是,當我意識到魔鬼拉米斯的力量,並聽到那個魔鬼的誓言後,我不得不放棄了我的打算!因爲如果這個年輕人,我最後一位弟子,你的師弟死去,魔鬼拉米斯發誓會全力發動對伊西利亞大陸的報復!”
“我必須妥協,你也一樣,畢竟,一位力量深不可測的,我們不可能徹底消滅的魔鬼,即使失去了一個空間座標,擁有無限生命的它也遲早能找到它曾經到過的位面空間,而魔鬼的睚眥必報我想你一定很清楚,而到了那時,與多元宇宙無數位面空間並無二致的伊西利亞大陸,又憑什麼讓一個魔鬼手下留情呢?”
“達恩僅僅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對魔鬼拉米斯的全部價值就在於那個能夠讓魔鬼免遭徹底滅亡的靈魂契約,雖然我敢肯定,這絕不是魔鬼唯一保命的方法,可是我相信失去達恩絕對不會給魔鬼帶來多少傷害,反倒會給伊西利亞大陸埋下禍根!”
光點構成的愛比克泰德的聲音在教皇廳裡久久地迴盪,克雷芒三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達恩身上,這一次達恩再也沒有從教皇陛下身上感受到壓力,一口長氣從男孩嘴裡長長地吐了出來。
呼,早點把愛比克泰德召喚出來嘛,嚇得人家小心肝撲通撲通跳!
眉頭微微地皺起來,出於人類的同性,克雷芒三世希望把一切不穩定因素控制在手裡,雖然這位睿智的老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教皇陛下依然希望有辦法控制最具威脅的因素,最好是消滅。
不過,既然連自己的老師也這樣說,那麼克雷芒三世也不認爲自己有更好的主意,除非神魔再次發生大戰,並且毀滅那個魔鬼………
“那麼,尊敬的老師,我們就這麼放任不管了?”很不甘心地問了一句,克雷芒三世已經準備做出另一個決定了,不過………
“當然不能不管!”
咦?克雷芒三世望向自己的老師,達扎拉大主祭也露出驚詫,瞧向只剩下靈魂的光明師,而前紅衣樞機主教則露出了一絲一位神職人員不應該出現的,達恩從未見到過的陰笑。
爲什麼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爲什麼我會這麼不安?我擦,這個死老鬼想要幹什麼!?達恩再次緊張起來,而在男孩的視線中,三個頭髮同樣花白的老頭慢慢湊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