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崖山下,九面藩旗迎風飄揚,黑壓壓的人頭徘徊在山下,以及此起彼伏的叫陣之聲。
“誅仙教宵小,爲何遲遲無人迎戰?”
“妖女姜嫿,是害怕吾等將你剁成肉醬嗎?”
“當初你血洗我九大門派奪我手足千餘人性命之時,可曾有想過今日之禍?”
夾雜着渾厚內力的喊聲在山谷中間來回飄蕩,一聲又一聲的飄進了誅仙教那硃紅色的大門之中。
“教主,九大門派已經齊聚山下,方纔去打探的探子回報,說是有的門派已經漸現焦躁,如果我們再不出去迎戰,怕是最多還有半個時辰他們就會攻上來了。”左護法小心翼翼的稟告着剛剛出爐的最新戰報。
“哦?”姜嫿斜倚在貴妃椅上,姿容嫵媚無雙,濃濃的魅惑之息從周身散發而出,妖媚的臉蛋的上蘊闔着淺淺的笑意,那一聲清淺的“哦”,似是帶着九曲風情。
教主大人真是無時無刻都美的讓人想下跪啊!
左護法嚥了口口水,趕忙收斂心神,暗暗告誡自己此乃誅仙教建教史上最大危機,一定要小心應對!
“少林的那幫禿驢愛叫就讓他們叫去,左右獅吼功也就這麼點用處了,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那羣禿驢聲嘶力竭了,咱們再迎戰。”姜嫿邊說邊閉上了眼睛,彷彿對那時不時飄來的“妖女”之聲絲毫不以爲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絡繹不絕的叫陣聲突然停了下來,整個呲崖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當中。
山下,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們正在召開緊急會議。
“一直這麼喊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懷疑那妖女就是爲了消耗我們的內力,才遲遲不肯出來迎戰!”少林方丈空吾大師如此說道。
剩餘的八人互看一眼,露出了一副“反正浪費的不是我們內力”的表情。
“你們什麼意思?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內部爭鬥不肯同氣連枝嗎?若是如此,我少林也沒必要在這跟各位浪費時間了!”空吾冷哼一聲,一副要走的姿勢。
“空吾方丈千萬不要生氣,此次圍剿魔教,是盟主交給我們的任務,我們萬萬不能還沒開戰就有了內部矛盾。”武當虛竹道長見狀趕忙出來打圓場,“只是這呲崖山易守難攻,若是姜嫿那妖女遲遲不肯迎戰,我們強攻的話,只怕會增加不少損失。”
“那你說怎麼辦?”崆峒掌門是個暴脾氣,早就已經等得沒有了脾氣,要不是看到對方有天險做屏障,他早就攻上去了。
“我覺得……”峨眉師太正想說話,卻被門外慌忙來報的弟子打斷了去。
“啓稟各位掌門,那、那妖女出來了!”小弟子的臉上泛着詭異的紅暈,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畫面一般。
聽聞此言的各位掌門趕忙走出帳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不遠處的誅仙教大門之外,四名赤腳女婢擡着白紗軟轎,一抹豔麗的紅色猶若點漆般的坐在那軟轎之中,即便隔着有些距離,卻依然能感覺那轎中女子的逼人氣勢。
“何人在我教前謾罵?”紅衣女子懶洋洋的聲音飄了過來,音調低淺嫵媚,像是從琵琶間留落出來的琴音,攝人心絃。
“妖女姜嫿?”
無數的驚呼
聲在人羣中響了起來。
江湖盛傳,誅仙教教主姜嫿自幼長在魔教之中,傳聞其五歲習武,七歲開始殺人,最善用鞭,還會用毒,三年前夜襲九大門派,千餘人命喪於其手,自此一戰成名,江湖中人對其聞風喪膽。
雖然其盛名在外,卻甚少有人見過她的容貌,因爲其每次出戰殺人之時,都會帶着面具,不少人說因爲其貌醜無比,所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是以今日一見,發現對方竟是一名絕色佳人,當美人跟妖姬這兩個詞畫上等號時,不少年輕的武林人士心中開始悄悄的冉起了一些本不該有的旖旎幻想。
“若是我能收服了她,豈不是一戰成名,名利雙收?”一一這是此刻無數年輕俠士心中的念想。
“妖女,速速下來受死!”華山派的祝賀然持劍站了上前,將心中所想化爲了實踐。
身爲華山派近年來新晉弟子之中的翹楚,祝賀然對自己的武功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放眼武林之中,跟他同期出道的武功在他之上的,絕對不超過五人,再說了,對方是一教之主,即便是輸了,也沒有什麼好丟人。
秉承着這種信念,祝賀然站了出來。
“哪來的無名鼠輩,也敢叫囂。”姜嫿淡淡的看他一眼,聲音裡滿是睥睨,彷彿剛纔蹦躂出來的不過是一隻自取其辱的螻蟻。
她話音剛落,之間一抹極細的紅色騰空而出,纏繞在一塊巨石之上,只見那巨石登時間四分五裂,而其中一塊秉雷霆之勢朝着祝賀然的面門飛去。
頃刻間,祝賀然的身子飛速的往後掠去,而後只聽“啊”的一聲慘叫,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灑而出。
方纔還意氣風發,正義凜然的少年頃刻間化作一具死屍,那噴薄而出的鮮血像是一道符咒,震住了在場的名門正派。
姜嫿足尖一點,整個人自軟轎中飛出,潔白的腳裸輕輕的落於一塊巨石之上,嫣紅的長裙在空中獵獵翻飛,烏黑的墨發在空中飛揚輕顫,眉眼間的嫵媚之色蘊闔而出,妖冶的像是從魔域中飛出的妖女,看得人心蕩神怡。
“爾等還有誰?”她慵懶的開口,說完還做了一個輕舔嘴角的動作,朱脣嫩舌,勾人心魄。
方纔還沉浸在祝賀然之死悲痛之中的人們,卻因爲她的這一笑,卻又將一切忘諸腦後了。
彷彿他們今天所來的目的不是剷除魔教妖孽,而是來參加一場盛大的晚宴。
而站在那不遠處的紅衣女子,便是這晚宴的主角。
“教主別來無恙。”一道男聲悠然從遠方飄來,那聲音溫潤如玉,像是一股清澈的溪流,流進了那些被姜嫿嫵媚之姿弄得心曠神怡的年輕俠士們心中。
“參加盟主!”
震耳欲聾的問安之聲,伴隨白衣男子的到來響徹在呲崖山之中,整齊劃一,氣勢凌然,似是要將方纔那萎靡之氣一掃而空。
被喚作盟主的男人穿着一襲白衣,風姿溫潤如玉,身姿輕揚猶若謫仙如世,月白色錦袍外披着銀色狐皮大氅,琥珀色的眸子間似有華光流過,步履輕移間,腰間一塊火紅色玉佩分外醒目。
對於這位號稱史上最年輕的武林盟主,姜嫿還是充滿好奇的,她一直想找他打一架,奈何苦於沒有機會。
想不
到今天竟然可以一償夙願?
姜嫿的臉上揚起一抹肆意的微笑,手中烈焰長鞭輕輕一揚,一陣開山裂石之聲橫空而出。
“盟主大人,不如我們來打一場?”她足尖輕點,紅色的身子像是一抹晚霞,轉瞬便已飛至那人身前。
只是下一秒,那抹絢爛的笑意卻猶若一朵被毒物沾染了的山茶花,瞬間凋零。
“他?怎麼會是他?”
她驚慌失措的後退了兩步,像是見到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盟主的出現讓那些名門正派之士有了主心骨一般,方纔因爲姜嫿而散亂的人心也漸漸的凝聚起來,振聾發聵的示威聲在山林中響起,一時間驚鳥四起,黑色的鳥羽遍佈在空中,像是遮月的烏雲,將整個呲崖山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
“誅殺邪教妖孽!”
“揚天地正氣!”
“蕩浩然正義!”
諸如此類的叫喊聲在姜嫿的耳畔響徹,只是她卻彷彿聽不到一般,方纔那皎若靈蛇的長鞭也似是失去了靈氣,軟綿綿的躺在了一邊。
“你是武林盟主?”也不知過了多久,姜嫿眨了眨眼睛,聲音無波無瀾,猶若一汪死水。
“是”,男子身長玉立,微風掠過間衣襬輕揚,飄然似仙。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該想到纔對!”姜嫿沒來由的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躺在地上的細紅軟鞭也彷彿有靈氣一般的重新鼓舞起來。
“你說你乃天機老人門下弟子,自幼無拘無束,唯一心願便是與我遠走高飛,遠離這江湖之事,我信。”姜嫿手中長鞭一揚,那長鞭猶若靈蛇之信一般朝着男子的面門劈去,最後卻落在了那人左側。
“你說你自幼身子體弱,我便將師傅送與我的傳教之寶蔚霞佩贈與你,未免你受百毒之侵。”紅色長鞭又是一揚,落在了男子右側。
長長的兩道鞭痕印在飛沙走石的地上,竟像是劈出了兩條溝壑一般,在場的弟子們見自家老大已經開戰,登時紛紛加入戰局。
霎時間,吶喊哀嚎聲四起,像是修羅地獄一般。
“你說爲了保持從未敗過的戰績,所以不肯與我比試,因爲你的規矩是寧死不輸。”
伴隨着這一句而來的,是再一次揚起的長鞭,這一次鞭子卻沒有再打歪,而是朝着男子的腰間襲去。
只聽吧嗒一聲,男子腰間那枚火紅色的玉佩應聲而落,上好的血玉碎成了兩塊。
“既然如此,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吧!”
姜嫿說完最後一句,足尖輕點,整個人像是一隻昇天的鳳凰,朝着不遠處的男人奔去。
紅色的長鞭於泛着白光的長劍廝殺在一起,上天入地,不死不休,也不知道戰了多久,終於,一抹紅色像是被朝霞般絢麗的墜落。
原來他竟然還有一句話是真的:寧死不輸。
在跌落到山崖邊的一瞬間,姜嫿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妖女性狡,務必找到屍體,斬頭剜心。”
她終於心灰意冷,再也沒有任何幻想。
姜嫿死了,死在了她與心上人約好雙宿雙飛的前一天,死在了她心上人的劍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