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雨中,易在天靜靜的站在那座石屋檐下,目視前方,似乎心有所思,一副躊躇憂鬱的神態。
靜悄悄,秋歌走了上去,待到來到易在天身邊時,她只是溫柔的叫了一聲:“天哥!”
易在天緩緩神,轉身有些意外的說道:“小鴿,怎麼是你?”
那一刻,秋歌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這麼默默的注視着易在天一陣子,這才說道:“天哥,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捋捋鬍鬚,易在天微微一笑道:“好,好,勞煩你掛記了。”
勉強的微笑,秋歌看在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只聽她道:“天哥,你老了。”
“老了?”易在天頓了頓,再次笑道:“老了,老了,歲月不饒人,豈有不老的道理?”
秋歌點頭,道:“是呀,時間過的可真快,這眨眼的功夫,一晃幾十個年頭過去了,只是有些事情我還沒有忘記,依然記在我的心裡。”
“……”也不知怎的,易在天突然沉默了,竟有些無法正面去面對秋歌,在一番尷尬後,他又繼續說道:“過去的,都讓他過去吧,凡事還得往前看的是,來我們不提它,還是說說你吧,怎麼今天想着過來了?”
“爲了你。”秋歌來不及多想,破口而出,一雙迷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稍顯蒼老的易在天。
“爲了我!”易在天當即愣住,之後又有些疑惑的問道:“小鴿,你這是?”
突然,秋歌拉住了易在天地胳膊,凝神道:“來,我們進屋,我慢慢告訴你。”
如此舉動,讓易在天大惑不解,從秋歌的眼神中,他隱隱約約看出了一絲不尋常,於是跟着秋歌一起走進了石屋。
這是一座簡單簡樸的石屋,屋內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擺設,唯一的便是一張石牀、石凳和一張方形石桌,在看那牆壁之上刻滿了劍痕,雖說並不深,但都是多年來易在天練習劍術所留下的痕跡。當然功力的強弱並非拿這劍痕的深淺來判斷,跟要注重的是施法之人,在每一道劍痕上所凝聚的氣力。越是光滑細微,越是說明他對劍術的精湛。
桌前,易在天和秋歌相對而作,相敬如賓,只見秋歌從衣袖中拿出那封信件,遞向了易在天。
易在天不解的,問道:“這是?”
秋歌回道:“你看看在說。”
“嗯。”易在天點點頭,隨後接過信件,將信紙打開後,仔細的看了起來。
在這期間,易在天始終保持着一個狀態,不慌不忙,更是沒有絲毫怒意,顯的異常的安靜。
不久後,易在天將信放下,更是笑道:“就是這小事?”
“小事!”秋歌感到很驚訝,忙道:“天哥,難道這還不算大事嗎,怎麼到現在你還笑的出來呢?”
易在天回道:“笑,我自然是笑,既然我清水山莊如此被人器重,我還有什麼笑不出來的地方呢?”
“……”震驚中,秋歌忙道:“天
哥,你難道不想問問我接下來作何打算?或許,我真的會答應他呀!”
“答應?”易在天頓了頓,笑道:“你不會,只要你還是你,小鴿沒有變就更不會這樣做,我相信她。”
暖心的回答,這正是秋歌最想聽到的甜蜜話語,此刻看着易在天,她彷彿覺得自己回到了幾十年前,那個時候她們還很年輕,還可以在一起無憂無慮的相處,只是物是人非,一切都變了,維今有的只是日月的滄桑,和好些不該回首的往事,縱然如此,她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依然殘留着一份牽掛,她不想看到他有任何的意外,所以她必須做出一個決定,一個或許會給自己招致災難的決定。
“天哥,多少年了,你還是你,一點也沒變。”說着,秋歌突然搶過那封信,只見手心突然燃氣一股烈焰,將信紙呼的一下燒成了灰燼,而她則鄭重的對易在天,說道:“天哥,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不管將來發生什麼,我一定會守護在你身邊的。”
“小鴿!”易在天似乎是被感動了,一下子陷入沉默,不久後他轉身望向屋外,聆聽着那點點雨聲,輕聲道:“小鴿,謝謝你,也只有你還這麼的關心我,只是我易在天命數將盡,誰也救不了我,這都是天道。只是我仍有一個不了的心願,希望你能幫我去完成他,這樣等我走後,也會安心。”
聽此言,秋歌似乎有些怒了,於是扯大了嗓門,帶着質問的語氣道:“天哥,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事情還沒發生,爲何你卻如此氣餒,這還是我認識的天哥嗎,當年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易在天哪裡去了?”
易在天搖搖頭,“唉”了一聲道:“小鴿你不知道,不是我自甘墮落,只是大劫難將至,已我區區薄力,又能做的了什麼呢?來你座好,我慢慢將給你聽。”
接下來,易在天給秋歌講了很多,每件事都和自己窺破天機,算準命數,以及這天下蒼生必將發生一場天大的浩劫有關,而自己的死竟然也位列其中,一切命數早已註定。
秋歌聽罷後,面無表情,臉部僵硬異常,在她的眼神中既是震驚又是對於這件事情的擔憂,因爲她很清楚,算命卜卦本是修者必經的一門課業,雖說功力高低決定卜卦的準確性,但天機人爲可以預測,卻不能強行干預,干預者必遭天譴,視爲修者的禁忌。
一瞬間,秋歌滿腦子空白,不知該去想些什麼,又要去做些什麼,看着眼前的這個最令他敬重愛慕的男人,即將要離開這個人世,她的心就好比被萬箭穿心,痛苦難當。
只是她暗自告訴自己,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縱然是死,遭到任何嚴厲的天譴,她都在所不惜。只是,她心裡很清楚易在天的脾氣,絕不希望他連累到任何人,如果自己執意出面,一定會引的易在天強烈牴觸,於是她不得不說道:“好,天哥我答應你,只是,你拜託我的事又是什麼?”
易在天見秋歌心境平復,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且聽他道:“太好了,你能這樣想
最好不過,好,我現在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你。”
只見易在天頓了頓,接着說道:“其實,就是我的兒子風兒!他年紀尚輕,我希望你能救他一命。”
秋歌低聲問道:“小風,是她的孩子嗎?”
“恩。”易在天點點頭,繼續道:“風兒是我的唯一血脈,也是整個易家的唯一希望,我不想易家到了我這一代這根就這麼斷了,這樣我易在天將對不起祖宗,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帶走他,帶的越遠越好,交託給一個可以信賴的家庭,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好,我答應你。”秋歌未及多想當即答應了此事,且繼續追問:“除了這事情,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幫你做到。”
說道這裡,易在天開始沉默了,似乎除了易風之事,在他心裡還隱藏着一些更爲玄妙的事情,沉吟片刻後,他則小心翼翼的,說道:“對了,前些日子我讓星辰交給你的東西可曾看過?”
“那就好,那就好……”易在天一邊說着,一邊點着頭。
秋歌從中看出了一些不尋常,便不由的追問道:“天哥,有件事情我不知該問不該問?”
“什麼事,你說。”易在天說道。
秋歌問道:“就是那張圖,從圖中看來普普通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可是你爲什麼將他交給我,難道這張圖對你來說很重要,或者說這張圖中隱藏這一些玄機麼?”
易在天想了想道:“恩,確是如此,你說道沒錯,只是現在這個秘密我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相信有一天,這張圖會派上大的用場,所以請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它,好嗎?”
秋歌點點頭,不再說話,只是這心卻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此刻她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一個男人,她很矛盾,一半欣慰,一般難過,欣慰的是眼前這個男人還是這麼的信任她,對於她沒有任何的隱瞞,全當是在交心,一個知己的惴惴相告;難過的是這個男人將在不久的將來面臨生死劫數,或許死亡已經成爲定局,可是幾十年的傾心相戀,自己卻還是覺得這個人離自己好遠、好遠,就好像隔着一座山,一片汪洋大海,遠遠的望着她,卻始終猜不透他心中想的,望着這張幾近滄桑的臉,秋歌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在默默哭泣着,暗自嘆息着:“天哥,多少年了,難道我對你的心你還不懂嗎?難道你真的就這樣捨棄我嗎?爲什麼你今天說了這麼多讓我心痛的話,難道你喜歡看到我爲你擔驚受怕嗎?不,我不要,縱然你的心中沒有我,但至少我一直還愛着你,你的命在小鴿看來是那麼的重要,如果你死了,那麼我活在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義呢?說什麼死不死的,我秋歌在心裡發誓,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出現在我的世界裡,而你易在天一定要給我完完整整的活着!”
一番心語,蘊藏着秋歌多少年來對易在天的愛慕之情,對於這份愛情至始至終她都沒有捨棄過,哪怕易在天的心中並沒有一個她,她都無怨無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