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樑三越說,臉色越是陰沉,氣氛凝重得幾乎要讓人喘不過氣來。
胖子最怕就是這種情況,忍不住插嘴,打破凝重:“三叔,你跟樑大個兒的老爹,刨出來好東西沒有?”
老樑三白了一眼胖子,懶得理睬胖子。
朱笑東卻是暗想,多半是一無所有了,真要是刨出來個什麼,怎麼會到現在還會如此之窮,別的不說,手裡有了錢,誰還會呆在這老山之中,大山頂上,受這份不死不活的罪。
老樑三繼續說,那天晚上,樑宏把家裡僅存的一點糧食都拿出來,讓樑三的老媽煮了,給兄弟兩個飽飽的吃了一頓,然後兄弟兩個摸黑直奔祖墳山。
那個時候,樑宏、老樑三都是血氣方剛,年輕力壯,只是對於掘墓取寶之類的事,卻又一竅不通,兩個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隨便找一個墳塋,就開始幹了起來。
樑三在一旁很是驚訝,這麼說,二叔去挖祖墳,其實還在你們之後!
老樑三滿臉痛苦,點了點頭,但是沒說關於樑國華的事,過了片刻,又才說道:“現在,小三子你已經是我們這一支人唯一的一點香火了,有些事,我不能不跟你說,你好好的聽,或許,這些事就算不光彩,但也算是我們家族的歷史!”
樑三點點頭,不再插話。
老樑三記得,當時第一個刨開的,是祖墳山裡東北角上的一座墳,兄弟兩個刨開之後,才用打火機點燃蠟燭照明,那個時候,照明用的,大多是煤油燈,一根蠟燭,幾乎就要花上半斤煤油的錢,樑宏帶來的半截蠟燭,算得上是相當珍貴的東西,所以,兄弟兩個在開挖的時候,基本上就是摸黑,只有開棺取寶的時候,才捨得點燃蠟燭。
兄弟兩個藉着蠟燭微弱的火光,檢查了一遍,棺材裡除了一具先人的骷髏,已經朽爛得不成樣子的衣物,還有沉沉的陰氣,值錢的,什麼都沒有。
兩兄弟毫不氣餒,依舊蓋上棺材,然後又把挖開的土填了回去,勉勉強強做好僞裝,前前後後,差不多花了兩個多小時。
第一座墳裡,沒找到要找的東西,本來樑宏已經心生退意,怕在墳地裡呆的久了,讓人發現,老樑三卻不甘心,就說,白白的幹了好幾個鐘頭,什麼也沒有,再說,今天晚上還是第一次,以後,要被人瞧出端倪來,再要下手就難了,不如,一口氣幹個痛快,找到要找的東西,以後絕不再來,就算被人發現,也抓不到把柄。
樑宏一想也是,當下不再多說,兩個人換了個地方,到了中間,選了一座墳,只是兩個人一直忙活到了深夜,依舊是一無所獲,連壓口的銅錢,都沒找出來一枚。
兄弟兩人坐在墳堆裡,商量了好一陣,覺得這樣隨便亂刨,多半也是瞎子點燈,白費勁,可是,這祖墳山裡,少說也有上百座墳堆,到底哪一座墳裡面纔有能換點錢的東西!
商量了一陣之後,樑宏說,要不,就從最老的老祖宗那裡開始,也就是那座無字碑的墳塋,老樑三點頭贊同,兄弟兩個合計好了,又歇息得夠了,趁着深夜,挖開無字碑的那座墳塋。
在微弱的打火機火光下,兄弟兩個驚奇地發現,這座墳裡的棺材,保存極好,棺材上面的黑漆,光亮如新,幾乎還能照得出來人影,比先前挖開那兩座墳裡面朽爛不堪棺材,不知道要好上了多少倍。
驚奇歸驚奇,兄弟兩個反正都已經是第三次開棺了,膽兒也大了不少,依舊用打火機點燃那半截蠟燭,放在一邊,用微弱的燭光照明,撬開棺蓋。
只是,兩兄弟的手,在接觸到棺蓋那一刻,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噤,那棺蓋冰涼,手指抓在上面,就如同抓了一塊寒冰一般,稍微抓得久了,那股寒意,便順着手指,漸漸浸入心脾,讓人忍不住“格格格”的牙齒打架。
偏生得就在兄弟兩個拼命忍住寒意,死命拉開棺材蓋的那一刻,不知道是兄弟兩個用力太猛,還是怎麼回事,兩兄弟擡着棺材蓋,一齊摔到地上,這一擾動,微弱的燭光,也熄滅了。
沉重之極的棺材蓋,一下子砸在兩個人身上,讓兩個半天都沒爬起來,甚至,連叫喊聲都沒發出來。
反正老樑三當時眼尖,好像是從打開的棺材裡,出來了一樣東西,具體是什麼,樑三沒看清楚,那天晚上,太黑了,棺材裡出來的東西,感覺就像是一團黑影,或者是一團霧氣。
老樑三的臉上,露出深深的痛苦,一直到現在,都想要知道那一團東西到底是什麼,因爲,那一團東西,害死了大哥樑宏!樑三的老爹。
樑三“撲通”一聲,跌坐到地上,抱着腦袋,痛苦得只揪自己的頭髮,雖然老樑三現就已經說明,樑三的老爹死因有蹊蹺,但是樑三始終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朱笑東、楊薇、胖子三個人趕緊圍住樑三,拉的拉,抱的抱,讓樑三重新坐回凳子上,又按住樑三的手,不讓他再揪自己的頭髮。
樑三被三個人按住,動彈不得,但是,血紅着雙眼,牙齒咬的“格格”作響,顯然是痛苦以極,雖然樑三的爹孃,在很久以前就撇下了樑三,幾乎讓樑三對他們的印象都已經模糊了,但是那一份親情卻是沉甸甸的。
看着樑三痛苦,老樑三也很是痛苦,痛苦到一滴混濁的淚水,從他臉上滑落了下來。
過了許久,老樑三忍痛說道,在當時,樑宏並沒什麼大礙,那一團黑影子一樣的東西,只是片刻之間以後就消失不見了。
兄弟兩個,齊心協力的搬開壓在身上的棺材蓋子,摸索着到了墳邊,拿出打火機,找到那半截已經熄滅的蠟燭,重新點燃,再去檢查那棺材裡的東西。
那一次,棺材裡也是沒有發現骨骸什麼的,裡面僅僅只有一個小小的盒子,比普通的首飾盒子還小。
當時樑宏高興極了,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要看看裡面到底裝着什麼,誰知道,盒子打開,裡面僅僅就是幾張紙片!
就在打開盒子那一剎那,樑宏身上,如同有一柄重錘,敲在他身一般,梁鴻的身子一震,吐了一口血出來,在微弱的燭光下,那血,黑黑的,就像墨汁一般,吐了血的樑宏,連盒子都拿不穩,盒子“噗”地一聲,又掉回到棺材裡面。
老樑三當時有些慌了,抱起樑宏,把樑宏拖到外面,靠在墳堆上,那個時候,樑宏神志還算清醒,低聲跟老樑三說,他恐怕是不成了,但是今天晚上的事,不能泄露出行跡來,要不然,這一家人,在這裡就呆不下去,又要老樑三趕緊趁天還沒亮,把墳堆恢復回去。
老樑三含着眼淚,手忙腳亂的把那個盒子拿了出來,又恢復了墳堆,然後半拖半抱,帶着樑宏往家裡趕,才走到半路上,樑宏就斷了氣。
後來,老樑三跪在樑三的娘面前,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跟樑三的娘說了,樑三的娘流着淚,什麼話也沒說,就在老樑三走了之後,樑三的娘拿了一根繩子,把她自己掛在了屋樑上。
後來樑宏兩口子的後事,基本上是由自家族人辦的,也沒人追問什麼原因,畢竟在那個時代,各種各樣的死因,都不足爲奇,何況,樑宏的屍體,很明顯的露出一種病態,大家也就當這是樑宏突發疾病而死,而樑三的娘,本來就是受不了刺激才懸樑自盡的,這也無可厚非,也就沒人來質疑什麼。
只是安葬完樑宏夫妻兩個,凡是接觸過他們兩個人的屍體的人,後來都犯上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病,不久,原本勉強還算興旺的樑家,就漸漸死得只剩下現在的老樑三、樑國華、樑三三個男丁。
老樑三嘆了口氣,不知道是老祖宗的懲罰還是什麼,當時自己跟大哥接觸的時間最長,偏偏自己到現在都還不死,真是造孽!
朱笑東嘆了口氣,說道:“據我所知,有些棺材,在地下埋得久了,會產生一種生物孢子,也就是一種病毒,盜墓者一般說這是‘毒氣’,或者是‘黴氣’,估計當時樑大叔中毒極爲沉重,所以當時就死了,而三叔你,估計應該是中毒比較輕,而且,估計您老的體質,比其他人要好,或者,無意之中吃過了什麼解毒的東西,所以……”
那個年代,吃草根吃樹皮,一切能吃不能吃的的,都有人吃,一個兩個人無意之中吃到了什麼能夠解毒的東西,也不見得稀奇。
老樑三嘆了口氣,不再說下去了,這件事情,樑宏因爲老樑三而死,但是原來比較興旺的梁氏族人,卻又因爲接觸了樑宏的屍體而死,可以說,一切因由,全部都是老樑三引起的,但是老樑三今天主動把這些事說出來,也足見其悔罪之心。
如此,還能有人說什麼呢!
樑三被胖子按住,一句話也不說,良久,突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朱笑東等人自然又是一陣忙亂,好在朱笑東知道樑三隻不過是傷心過度,稍微休息兩天,便會恢復過來。
三個人,擡頭抱腳,把樑三弄到屋裡唯一的一張牀上,放好,楊薇自然留在屋裡照顧樑三,朱笑東跟胖子兩個,還要問老樑三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