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錦便拉着她那隻手朝樹林外面走去。
走到焚崖底,上了馬,龍錦望着懷裡的那隻小老虎。小老虎還是用害怕的目光看着他。
他等沐崖的決定。
沐崖在漆黑的夜裡,悠悠的望着小老虎許久,而後抱着它上了馬。見沐崖留着小老虎,龍錦也就抱着小老虎了。
走到羅剎宮的時候,沐崖拉住了繮繩。龍錦看了她一眼,而後轉頭看向了羅剎宮。這個地方他沒來過。
羅剎宮還是那麼陰森,沒有燈火,加之是晚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大型的死人墓。
沐崖只看了幾眼便又揚起了繮繩,他們兩個都沒有帶火把,偏偏今晚的月亮又不是太亮。
龍錦聽着馬蹄聲走到了沐崖的面前,“阿崖,我帶路。”有什麼危險他來擋。
沐崖沒有阻止,聽着龍錦的腳步聲走着。
走了一會後,龍錦道,“阿崖,哪個方向?”
沐崖眯着眼睛看了又看,而後指了右邊的方向。
“好。”龍錦轉了馬頭跑開。
他對這裡不熟悉,不會亂走,更何況是晚上,停留在這裡有什麼意外都不知,必須早些回閣裡。
沐崖聽着馬蹄的聲音,感受着懷裡小老虎傳來的溫度,更加開始思念卜卜。
別人只當那卜卜是個小獸。卜卜對她卻無比重要。
卜卜有着很多小毛病,但是她有什麼只會讓人潸然淚下。
在焚崖下練功的時候,她練功太入迷,以至於傷了筋脈。
不是什麼大傷,她便躺在牀上就算好了,卜卜一直蹭着她的手,她摸摸卜卜,卜卜看了她一眼,就沒了身影。
她想去追,又沒了力,以爲卜卜只是去找吃了,卻不想,直到天黑卜卜才髒兮兮的回來了。
沐崖伸手接過了卜卜嘴裡的藥材。
楊婆婆這纔拿了過去,細細端上一番,而後拍了拍卜卜的小腦袋,誇獎道。”卜卜果真不是個沒用的小獸呢。“
說完,才轉過頭臉上有些欣慰的表情對沐崖道,“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的那個藥草,我都找不到,也不知道這小傢伙在哪裡找到的。”
卜卜知道是在誇它,卻第一次沒有高興的傲嬌起來,而是用髒兮兮的小鼻子蹭着沐崖的手掌,目光看着那藥草。
楊婆婆苦笑一聲,“我這就去煎藥,你放了心吧。”
卜卜扭頭看着楊婆婆走了出去,才放了心,目光擔憂的看着沐崖。
那一刻,沐崖是觸動的。
卜卜是一個有潔癖的小獸,雪白的皮毛上有一絲灰塵就會跳腳了一下去把它弄下來,如今卻是滿身泥濘,髒的要死。竟然是爲她找藥。
這小東西,有時候真的撞進人的心坎裡了。
感情都是慢慢積累起來的,愈久愈深。愈久就越放不下。
回憶起卜卜,沐崖下意識的抓緊的懷裡的小老虎,小老虎低低的嗚咽了一聲,大概是覺得疼。可似乎又懼怕沐崖都不敢叫的大聲。
沐崖越來越覺得,這些小獸比人都可愛的緊。
都那麼通靈。
夜裡的涼氣漸漸上來的時候,兩人才趕回竹林。一下馬,還沒等下馬,沐崖騎得那匹馬突然間抽搐起來,在那瞬間,沐崖便抱着那隻小老虎躍下了馬背。
那匹馬抽搐的越來越嚴重,口吐白沫,大大的眼睛無神的四處望着,而後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龍錦嚇了一跳,連忙來看沐崖又沒有事兒,卻聽到沐崖望着那匹馬道了一句,“累死了。”
那匹馬真的是活活累死的,他們兩個騎馬都是將馬趕到急速,不願浪費時間,尤其是今日,因爲着急卜卜,簡直是催了馬命再跑。
她緩緩走到死去的馬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她沒有閉上的眼睛,大大的眼睛,睫毛上還沾着一些夜裡的露水。
眼裡還有這茫然的目光,大概它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大概它不知道自己就快要去了,另一匹馬在一旁不安的扭動着身子,跺着腳,發出嘶嘶的吼叫聲,大概是在喚同伴起來。
沐崖嘆了口氣,站起身,緩緩的向閣裡走去。
“阿崖。”龍錦猜不透她的心思,跟在她的後面,有些擔心。
“不知道卜卜在哪裡睡覺。”沐崖一開口便是卜卜。
“我們明日再找,那個小獸定然不會失蹤的。”龍錦寬慰道。
找不到卜卜,任何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他只能一直陪在她身邊,一直說着這些無力的話。
回到閣裡,閣裡難得的燭火通明,竹林裡衆多小弟子在練功。
沐崖對於門內弟子並不嚴格,甚至都不曾督促過他們練功,此時這般是什麼?
他們一露面,兆侖就喝停了那些小弟子,快步走到沐崖的面前,“皇,您回來了。”
“怎麼還在練功?”
“皇最近煩心事太多,屬下們本應爲您分擔的。將閣裡弟子們的戰鬥力提高,便是爲閣裡出一份力。”兆侖恭恭敬敬的道。
兆侖年紀稍大些,人情世故懂得多,看東西也明白的快。
知道沐崖是要開戰了,提高了閣裡弟子的戰鬥力是必須的。何況他真的等着看沐崖替楊婆婆報仇的那一天,他們曾經衷心追隨的主子。
“嗯。”沐崖點點頭,而後突然間扭頭看向了身後漆黑的樹林,“有一匹馬死在了那裡,擡回來埋了吧。”
“是。”兆侖也不疑惑,也不遲疑,立刻就招手幾個小弟子去辦。
幾個小弟子連忙跟着他跑了過去。
沐崖疲倦的起步,剛剛要回自己的房間,目光突然間轉向了後面的一個竹屋,而後變了方向。
那是宴塵的屋子。
“去做飯。”龍錦在沐崖走了十幾步以後,低聲對身後的弟子道。
小弟子一愣,而後立刻道,“屬下這就去通知。”
兩個人尋了一天的那隻小獸,應該是修羅王心疼羅剎皇,果然是恩愛啊。小弟子感概道。
龍錦大踏步追上了沐崖。
走到宴塵門前的時候,沐崖猶豫了一會兒,才推開了門。
屋裡的人看了過來。
青衣在倒茶扭過了頭,牀上的宴塵的撐着身子看了一眼。
“皇。”青衣倒了兩杯茶。
“醒了。”沐崖點點頭,而後看着宴塵,聲音是輕的。
宴塵的左眼還是蒙着白布。沐崖望着他的樣子,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宴塵本來清秀俊逸的面容上,如今只剩蒼白。在他的臉上,再也找不回以前那個生動男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