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乙去關了大門,拿了熱茶走進了房間,李炎睜開眼睛。
唐乙給李炎鬆了綁,把他扶到了椅子上,“我徒弟去找他了。”
“恩。”李炎應了一聲。
唐乙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以我才能在這裡和你這樣說話。”
李炎接過茶,緩緩喝盡,“她知道嗎?”
唐乙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怎麼能告訴她呢,她會傷心的。”
“她早晚都會知道的。”
“那個時候她只能面對現實,如果她現在知道我要死了,一定會想盡辦法去找救我的辦法,我不想她太累。”
“你沒有孩子吧?”頓了一下,李炎才道。
“沒有。”唐乙搖搖頭。
“只有自己的孩子,才能想到這一步,你能這麼對她,說明你沒有孩子。”
“恩。”唐乙點了點頭,又給李炎倒了一杯茶,放到了他的手裡。
李炎的手腳筋均斷,自然是拿不起茶杯的,唐乙放在了桌子上,他便靠在桌子旁喝盡了茶水。
李亞被關到現在,滴水未進,必定是又餓又渴的。
“我去給你拿點吃的。”唐乙站了起身。
李炎沒有開口。
過了一會,唐乙端着一點飯菜走了進來。
“多謝。”李炎開口,而後靠在桌子旁費勁的吃着東西。
“沒什麼,可能是我這一輩子壞事做多了,快死的時候,想要給月兒積點德。”唐乙淡淡道。
聲音不尖銳,有着她這個年紀的婦人該有的慈祥。
“這世上真的有因果報應,只能多多積德。”
“恩。”李炎點了點頭。
“我現在信佛也晚了,在教導月兒也晚了,月兒已經被我養成了這幅性子。”
李炎沒有開口。
——
沐崖靜靜的吃完了餛飩。
她放下了勺子,顧言也放下了勺子。
“我很好,你保重。”她站起身。
顧言起身離開。
消失在了空蕩的街道中。
沐崖的身子像是忽然間失去了力氣一般。
顧言的心裡還有她,但是他同樣還恨着她。
他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說過。
她想讓顧言放下,重新開始,他可以有一個很好的人生。
但是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了呢?
真的能這樣,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遺憾,楊婆婆和華雀就不會分開。
她把錢放在了桌子上,回到了華雀那裡。
她是開門走進去的,從前她都是翻牆的。
華雀聽到聲音,連忙迎了出來,看到沐崖一個人的時候,眸子一暗。
他側過身子讓沐崖走了進去,閉口不提顧言“女娃子,你的衣服買在哪裡了?”
“街上都關了。”沐崖淡淡道。
“哦,今天可能天冷,關的早,明天我去給女娃子買,女娃子要什麼樣子的?”
“白色。”沐崖沒有開口,顏問之淡淡道。
華雀一愣,看着沐崖,“白色的衣服是吧?好,明天我去買。”
“我想睡了。”沐崖脫了鞋子。
“女娃子,你吃飯了嗎?”華雀手裡端着熱過的飯菜。
沐崖點點頭,“我吃了餛飩。”
“和……”華雀剛剛激動的想要開口說顧言,又看到沐崖暗下去的眸子,連忙道,“女娃子,你好好休息。”
他給顏問之使了個眼色,顏問之卻不爲所動。
華雀只得自己恨恨的走了出去。
房間裡寂靜了下來。
沐崖蓋了被子,“出去吧。”
“好。”
顏問之應聲,走了出去。
沐崖反手用掌風大滅了燭火,在漆黑的夜裡睜着眼睛。
——
小壺實在走不動了,就躲在樹林裡過了一晚。
第二天天亮後,辯了辯方向繼續走。
夏淮明倒在無人的小巷裡,身上莫名的就多了一份淒涼。
李涵月遠遠的看到夏淮明,心都要跳了出來。
他果然出事了。
李涵月飛下馬,像夏淮明衝了過去。
手在觸碰到夏淮明之後,卻猛然一顫。
夏淮明的眼睛在動,但是卻是一雙,陌生的眼睛,那雙詭異的眼睛看着她。
李涵月深呼了一口氣,扶起了夏淮明。
“淮明。”她喊他。
夏淮明沒有反應。
她繼續喊,那雙詭異的眼睛一直在直直的盯着她。
“淮明,你不想見沐崖了嗎?”頓了一下,李涵月開口。
她眼下只要夏淮明醒,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可是任憑她怎麼喊,夏淮明都沒有反應。
倒是那雙眼睛眨的更歡。
李涵月抱緊了夏淮明,潸然淚下。
夏淮明的靈魂已經所剩無幾,殘靈漸漸包裹了他。
他的腦海裡一直重複着沐崖的聲音。
“淮明哥哥。”
他當初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後,就不應該回飛雪國,如果當時他在她的身邊,現在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是他讓她變成了今天這個這個嗜血的樣子。
從前她多美好。
夏淮明萬念俱灰,他忽然沒了活下去的信念。
就算贏了顏問之奪回飛雪國又怎麼樣?
就算奪回了飛雪國又怎麼樣?沐崖已經不會在回來了。
殘靈的眼睛滿意的看着夏淮明的頹廢。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讓夏淮明沒了生存下去的信念。
本來夏淮明所剩無幾的靈魂都要消散了,忽然間出現了有一束光打在了夏淮明身上,殘靈後退了些。
夏淮明疲倦的睜開了眼睛。
“涵月……”
他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想起李涵月,畢竟兩個人在一起很久了,大概留了念想。
不管怎麼說,他當初是真的愛她。真的心心念念心裡只有她。
他知道李涵月一直愛着他,從一開始到現在,從來沒有變過心。
變心的是他,也不是他。
他不知道是誰的錯,但是陰差陽錯的,他就沒有那麼愛她了。
可能只是時間走得太快,讓他們忘記了那些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