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藥,爲夫送你回神族。”墨君羽平靜的話一出,感覺懷中的人身子一僵,他眸色複雜,抿着薄脣沒再說什麼,靜靜等她主動。
慢慢的,凰久兒露出小臉,緩緩的擡了擡下巴,清澈而烏黑的眸華好像一泓清泉,水盈盈的望着他的側顏,忽而,小嘴一撇,軟糯的嗓音竟含着幾分委屈,“你這是在趕我走嗎?”
“久兒。”墨君羽垂着長睫,心底某根弦卻是一揪。話纔剛吐,憑空卻插進另一道聲音,“公主,魔君說的對,您出來這麼久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說話之人沿着花徑小道,閒然漫步過來,走過時,似乎帶起一縷幽香,連他近前,都還能聞到。
白司神君進了涼亭,也不客氣,坐在他們對面,目光望過去,“徒弟,爲師也出來幾日,這次就跟公主一起回,你不用送了。”
凰久兒一眼橫過去,這廝來搗什麼亂。“白司神君,沒事你就早點回。”
“怎麼,公主還不想回?”
“我沒說不回。”
“既然如此,那就跟臣一起回,也好過再讓魔君送一回。”
眼下,魔族出現了蠱毒,公主實在不適合再呆在這裡。呆在這,只會令他徒弟分心。
不是說公主幫不上什麼忙,而是他徒弟太在乎公主。
公主秉性善良,如若知道已經尋不到解蠱毒的靈藥,對她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那個叫若翾的女孩,還是公主的朋友。
白司神君話一說完,墨君羽的聲音也跟着慢慢吐出。
“無妨,這點時間我還是有的。”
他再次拿過藥碗,送到凰久兒脣邊,見懷中的人,輕蹙着黛眉,只猶豫一瞬,就將藥喝下,不由得挑了挑眉,眸底劃過一抹欣慰。
這次喂藥算是最順利的一次,前幾次的折騰真是讓他頭痛又無可奈何。
“那好,既然決定了,我們未時出發。”白司神君話一講完,起身就走,只是,還沒踏出一步,就被凰久兒出聲叫住。
“白司神君等等。”
“公主還有事?”
“確實還有件事想問你。”凰久兒清眸微擡,將他一望。
墨君羽不動聲色,將手中的空碗,緩緩置於桌面上,然後取出手帕輕輕的擦拭乾淨她嘴角的藥漬。
白司神君卻是不着痕跡淡掃過墨君羽一眼,“公主想問什麼?”
公主想問什麼,他大概知道。
“白司神君你有沒有去看過若翾?”凰久兒慢悠悠吐着話,說的閒然,很隨意,眸光卻是時刻注意他臉上的神情。
“若翾?公主的那位朋友?”
“嗯。”
“公主放心,臣已經去看過了。”
一切,白司神君都表現的很平靜,連眼神都沒有一點波瀾。
凰久兒再問:“那你有沒有替她解掉蠱毒?”
“公主,臣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藥。”白司神君回答的乾脆,頓了一會兒,補充道:“不過臣已經將煉製蠱毒解藥的方法教給魔族的魔醫,那名叫若翾的女子,臣也已經替她暫時壓制住蠱毒,等尋到靈藥,她的蠱毒便可解,所以公主,您可以放心的回神族。”
凰久兒垂眸,沒再說話,將身子往後一靠,頭枕在墨君羽肩上,小臉平靜,只是心裡卻不能平靜。
放心,她怎麼能放心。
難道她會看不出來,他們是故意將她支回神族。
墨君羽不想讓她受到傷害,同樣她也希望能跟他共同面對危險,而不是有危險時,就被他找藉口送走。
但是,她也知道,她剛剛纔受過傷,這個時候,墨君羽一定不會同意她留下。
回神族,毫無懸念。
這一整天,凰久兒話都不多,少的可憐。只是靜靜的依偎在墨君羽懷裡,任由他送她回神族。等到第二天清早,墨君羽離開,他似無奈又似念念不捨在她脣邊輕輕落上一吻,“久兒,我走了。”
說出這一句後,他沒動,似在等着什麼。
半晌後才極輕微的一嘆息,他慢慢起身,步履極緩朝房外走去。
凰久兒知道他在等什麼,等她睜開眼同他說上一句話,可是這個時候,她卻沒有。只等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才緩緩睜開雙眼,望着什麼都沒有的房間失神,聽着門吱呀打開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嘴裡吐出極低的一聲,“要小心,我等你。”
凰久兒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只知當門被關上時,心裡瞬間像是失去什麼,難受的想哭。
剛開始幾天,墨君羽會時常通過同心鏡跟她說話,看一看,他想的快發瘋的人兒。
跟她說的最多的就是“我想你”。
對於魔族那邊的情況,他隻字不提。
凰久兒也沒問,剛開始她是有點生氣他將她送回神族,但看着似憔悴的面容,所有的怨氣早就煙消雲散,心裡只有濃濃的心疼。
魔族那邊的局勢,他似有意避開不提,凰久兒也猜的出應該很嚴峻。
她伸手撫了扶鏡中那熟悉,眉宇間卻帶着疲憊之色的俊顏,動了動脣,緩緩的將話吐出:“墨君羽,站在夫妻的角度,有什麼困難我們應該一起面對。站在神魔兩族交好的角度,魔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神族也是義不容辭。”
鏡子裡面的他沉默了,半闔的眸華,將眼底的神色遮住,一時,凰久兒也瞧不懂他在想什麼。
半晌,他才緩緩掀開眸華,淺淺一笑,那笑在鏡中,像鏡中花,虛無的有點不真實。
凰久兒心中卻驀地一慌,恍惚中聽到他低沉的嗓音也跟着飄出,“傻瓜,你放心有需要爲夫一定會跟你說的,你要對我有信心,我應付的過來。”
凰久兒抿着脣,沒再言語。
有些話,她一直希望他能主動說,他們是夫妻,他就算跟她求助,又能怎麼,難道她就會瞧不起他了。
似乎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打算讓她幫他。
這一次,兩人似乎有點不歡而散,原因是凰久兒以一句“困了”爲由,掐斷了同心鏡。
而她不知道的是,一個時辰後,同心鏡再次亮了,鏡中的那個人坐在書案前,一直安靜又柔情的望着她的睡顏瞧了很久很久,直到一聲驚慌又帶着焦急的聲音響起,他才迅速掐滅同心鏡。
隱約中,那聲音說的是,“魔君大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