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月婆娑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紫寧才緩緩轉了過來,臉上依舊帶着那抹紫色面紗,一雙眼睛散發着某種說不出來的美麗。
“毛胡他們在西邊的小河旁,我帶你過去。”說罷她一甩紫色長裙,如同蝴蝶展翼一般飄然,來到近前扶住靈芝的另一隻胳膊。
荼辰盯着她看了幾秒,繼續發問:“等等,你……不是回大荒林了麼,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大荒林又不是我的家,我爲什麼要回去?”反問一句,紫寧微微沉了口氣:“我只是偶然路過恰好遇見了而已,這裡不宜久留,走吧。”
在樹林中往徵東方向走了幾百米,一條過林小溪出現在面前,紫寧擡頭看了看下游:“他們應該在上游,我們沿着小溪行走即可。”
潺潺溪流,暖暖日光,荼辰走在溪邊看着紫寧心中仍然充滿了詫異:“既然不去大荒山,那你要去哪裡?你從魔界來到人界,只是一個人?沒有朋友麼?”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紫寧的目光微微波動了一下:“至於朋友……你們算嗎?”
荼辰淡淡一笑:“算,當然算。自從你走了,二哈就一直念念不忘。一會看見你,他肯定開心的不得了!”
“那你呢?開心嗎?”
“我?”
荼辰一愣,繼續笑道:“當然開心,只是毛胡已經開始有點懷疑你的身份,你最好還是收斂氣息,非必要的時候不要出手,否則被發現了……”
“發現了又如何?”紫寧突然停下了腳步,面對面直勾勾的盯着荼辰:“凡人有好壞,魔族也分善惡,人世間都說魔族歹惡得而株之,可凡人遇到魔族何嘗不是如此?”
一番話聽得荼辰有些不追所措,他完全沒有想到紫寧身爲一個紫靈魔族竟然會說出這番善惡之分,人魔相比的話語。頓了幾秒,開口迴應:“我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啊,所以當初在大荒山的時候纔會出手相救。但是像毛胡那般的驅魔獵人都是死腦筋,自然不認同這個道理……所以……”
“你來自靈谷,而靈谷又是驅魔大派,難道你不是驅魔師麼?”
荼辰尷尬的笑了笑:“我……只是靈谷的百草齋弟子,換句話說就是個郎中大夫,現在應該……算不上驅魔師吧……”
紫寧的死死盯着荼辰,目光從未移開:“如果有一天,你成爲了真正的驅魔師,再見到我,心中也會充斥着毛胡的思想嗎?”
荼辰嚥了口唾沫,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紫寧你離開了幾天,怎麼有了這麼多問題……放心吧,無論我以後成爲什麼,都不會忘記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馬上快到晌午了,咱們趕緊走吧……”說完扶着靈芝繼續往上游前進。
這幾句話荼辰說的輕鬆,紫寧卻聽的認真,望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頓輕聲呢喃:“我記住了,未來有一天,當你恢復記憶重新披上戰袍的時候,希望你也能記住今天所說的話……”
三人沿着小溪走了半刻,果然看到遠處停放着一輛有些殘破的馬車,馬車旁邊的樹上還拴着馬匹。
遠遠的就能看到毛胡上身赤,裸盤膝坐在溪邊,閉目運氣,莫二哈則不見蹤影。
行至近前,荼辰安排靈芝坐在一旁,來到毛胡面前低頭看了看,只見他面色赤紅,呼吸急促,明顯也受到了那月婆娑過仙散的影響。
“毛兄,你沒事吧?”
毛胡聞聲忽地睜開了眼睛,強壓制住氣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跟二哈兄比起來,我……我還好!……”
“二哈?”荼辰起身看了看四周,卻並未發現莫二哈的身影:“二哈怎麼了?他在哪呢?”
毛胡指了指面前的溪水正欲說話,就聽‘澎’的一聲水響,緊接着莫二哈像一條鯉魚一樣從水中站了起來!他赤身露體,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紅色的小褲衩,雖然剛剛從冰冷的溪水中鑽出來,面色身體卻還是比毛胡還要紅上幾倍,好像要着火了一樣!
溪水並不是很深,只有不足一米,莫二哈完全站立起來剛好沒過膝蓋。他甩掉臉上的水滴,高聲吼道:“毛兄,這藥勁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啊!我……紫寧姑娘!?”
話說一半,莫二哈突然瞪大了眼睛,擡頭看了看站在岸邊的紫寧,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胯下的‘一柱擎天’,臉色由紅變青,又由青變紫,最後重新變成紅色,大叫了一聲‘媽呀’又直接鑽進了水中。
紫寧也緊跟着把目光移開,走到一旁照顧靈芝。
荼辰爲毛胡號了號脈,這才幡然醒悟:“青木香,蛇牀子,五味子……這些都是烈陽之藥,原來月婆娑口中賽過活神仙的過仙散是春,藥!?”
毛胡聞聲抖了抖眉毛:“虧你還是靈谷百草齋的弟子……這玩意還用號脈,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緩解藥效,我用內力挺了半天,好像……好像不見成效啊……”
荼辰微微點頭,隨後從旁邊的草地上折了幾根細草,除去草葉留下草梗,將內力凝聚在草梗之上夾在指尖。
帶着內力的草梗如同一根根尖銳的銀針,只見荼辰手起草落,七八根草梗就已經輕輕鬆鬆的刺在了毛胡背上。
草梗沒入皮肉下方的穴道,毛胡立刻鬆了口氣,臉上的漲紅也逐漸退了下去,調勻呼吸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有兩下子,當真立竿見影!二哈兄貌似比我還要嚴重,你快去給他也來上幾針,否則他就要憋死在水底下了。”
半個時辰之後,在荼辰的‘鍼灸’治療下,兩人身上過仙散的效果完全消失。莫二哈也知道自己丟大了人,穿好衣服後便忙前忙後修補破損的馬車,始終不敢直視紫寧。大家也只好跟過去一起幫忙。
過了晌午,四個人合力總管把幾乎已經摔的支離破碎馬車徹底修好,雖然看上去已經沒有先前那般美觀,卻又更加堅固結實了幾分。
固定好了馬匹,幾個人終於能停下休息休息。毛胡懶洋洋的靠在一顆大樹上美美的抱着酒葫蘆:“紫寧姑娘咱們還真是有緣,這剛剛分別不到半月就又見面了,難不成你也要去苗疆?”
紫寧端坐在一旁淡淡的迴應:“我有自己的事情,只不過恰好遇見了荼辰,他曾經對我有恩,如今有難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荼辰笑着擺了擺手:“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今天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恐怕我和靈芝師妹都凶多吉少了。”
“靈芝?師妹?”紫寧轉頭看了看呆坐在旁邊的靈芝:“他是你師妹?爲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荼辰嘆了口氣:“原本我們三人是要返回靈谷的,誰知在途中路過林家寨的時候碰巧遇見林家少爺林超羣納妾,本來是被抓進去喝喜酒,卻陰差陽錯的發現林超羣所納之妾竟然是我的同門師妹。她服了林家的傀儡丸,所以纔會變得如此呆傻,我們這次前往苗疆也是爲了尋找解毒之法……”
紫寧聞聲盯着靈芝的眼睛看了片刻,蹙眉微皺:“原來是這樣,她現在元神琉璃魂魄傾動,你們得加快速度了,否則……”
“否則怎麼樣?”
紫寧微微搖頭:“否則等到她的元神徹底散盡,魂魄離體,即便是大羅神仙來了也無濟於事了。”
說到靈芝此時的情況,氣氛有些悲傷,荼辰也滿面愁容不再言語。
爲了緩和氣氛,毛胡看了看一直坐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莫二哈開口調侃:“二哈兄弟,平時你不總是沒完沒了的唸到着紫寧姑娘,現在紫寧姑娘回來了,你怎麼反倒不說話了?小心下一刻就又看不着嘍,苦相思……相思苦吶……”
莫二哈像個靦腆的小女孩一樣,幾乎把腦袋埋進胸口,聽到毛胡問話才擡起頭尷尬的看了紫寧一眼,與她對視之後卻又飛速避開,緊張的嚥了口唾沫:“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