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後,當陸仲顏長大,才明白這世上沒有誰會無條件對誰好,沒有誰有義務包容她的任性和囂張,秦殊會對她好,不過是看她一時可憐,可她卻懂得太遲,生生將秦殊心底對她的那點憐憫之情都給揮霍掉了。
畢竟憐憫不同於愛情,憐憫,是會對愛情讓步的。
那天陸仲顏逞了一時威風,不但用奶茶潑了朱葉,甚至還抓傷了朱葉的臉頰,朱葉氣憤至極,但教養又不允許她對一個小孩子出手,所以她憤然離開,陸仲顏就悠然地坐在那裡,等着秦殊回來。
那一天後來也成爲了生命裡面里程碑式的一天,她在快餐店的椅子上坐了一會兒,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身下奇異的粘膩感,她那天穿着秦殊給她買的粉色裙子,低頭的時候發現裙子上沾染了血,一大片。
她害怕了。
她沒有母親,沒有姐姐,甚至連個朋友也沒有,她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她只是如臨大敵般的恐懼,她以爲自己快要死了。
午後的快餐店人並不多。她連起身都不敢,絕望地等待秦殊。
秦殊回來的時候,她就坐在臨着窗戶的座位上,一動也不敢動,眼眶裡面還含着眼淚,面色慘白,他被她的模樣嚇到了,“你怎麼了,你朱葉姐姐呢?”
她抓住他的手,“哥哥……我要死了,我流血了,好多……”
秦殊一愣,彎腰看她,“流血?哪裡,受傷了嗎?”
她一眨眼眼淚就落下來了,另一隻手無措地扯了扯自己的裙子,秦殊看的萬分心疼,攥住她的手,“沒事的,我在呢,告訴我,哪裡受傷了?疼嗎?”
她抽抽?子,挪了挪,扯出身下裙子的一角來,讓他看。
秦殊腦子嗡的一聲響。
這也太倒黴了。
他都忘了她已經到這個年紀了……
陸仲顏還一臉驚恐地流着眼淚,問:“哥哥,怎麼辦,我真的要死了……”
秦殊按了按眉心,俊顏有些焦慮,停了幾秒,纔開口:“仲顏,你不會死,這是正常的。”
她看着他,眼神有些懷疑。
他覺得解釋不清,安撫地摩挲她小小的手,“你不要害怕,以後你還會這樣流血,但是你不會死的。”
“真的?”
“真的。”
那時候陸仲顏多相信他啊,就傻傻點了點頭,微微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哥哥,我是不是得了什麼很嚴重的病?”
“……”秦殊撓撓頭,覺得實在說不清,眼下的危機是她弄了一大片血跡在人家快餐店的椅子上,他焦慮地看一眼對面空着的座位,問陸仲顏:“你姐姐呢?”
陸仲顏咬咬脣,沒說話。
她想,她都流血流成這樣了,他怎麼還在擔心朱葉?
秦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也顧不上了,對陸仲顏叮囑:“你先在這裡不要動,我去買個東西,馬上回來。”
她沒來得及說話,秦殊就放開她的手走了。
秦殊走過一條街才找到超市,硬着頭皮買了包衛生巾。折回去的時候一邊走一邊掏出給朱葉打了個電話。
那端傳來朱葉委屈的哭聲,他一怔,“你哭什麼?”
朱葉嗚嗚咽咽地說完了陸仲顏所做的事,秦殊震驚了。
“你放心,我會說說仲顏,你先回來行不行,你得幫我個忙。”
朱葉抽抽搭搭地問:“什麼忙?”
“仲顏她……”他頓了頓,琢磨了一下措辭,感覺十分難以啓?,好不容易纔出口:“她例假來了,是第一次,她很害怕,我跟她說不清,你能不能來一下?”
那端。朱葉沉默了好幾秒,應了個“好”字。
秦殊在快餐店馬路對面看到眼睛已經紅腫的朱葉,扭頭瞥了一眼馬路對面,陸仲顏在靠着窗的位置上,正往這邊看。
他將手裡的袋子遞給朱葉,“東西我已經買來了,你去給她,然後跟她解釋一下這個……”
朱葉沒有接,低頭掃了一眼黑色塑料袋裡面露出的衛生巾包裝一角,突然嘲諷地笑了笑。
他感覺到她的異常,愣住了。
“秦殊,分手吧。”
“……你……說什麼?”
秦殊懷疑自己聽錯了。
朱葉擡頭,還沒來得及收拾的頭髮溼漉漉的,臉上一道淡淡的血痕,她仰頭看着他,“你喜歡帶着個拖油瓶,不代表我要跟着受罪,我做錯什麼了,她憑什麼這麼對我?”
“這件事我回頭會教訓仲顏……”
“夠了,”她冷笑一聲,“我是可憐陸仲顏才一直沒有說,你太慣着陸仲顏了,如果不是你,她這種出身的孩子怎麼可能囂張成這樣子?秦殊,你自己捫心自問,你是真的可憐她嗎,如果是憐憫,你做的會不會有點太多了?”
說着,視線落下來,掃了一眼他手中的東西,“這東西……你給我買過嗎?”
秦殊恍然愣神。
他不是個合格的男朋友,這他早就知道,對於朱葉他是有所虧欠的,因爲陸仲顏的緣故,他冷落她不知道多少次,然而……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對陸仲顏的感情已經過界了,你這樣子,簡直就像是戀童癖。”
朱葉恨恨地說完,轉身要走,被秦殊攥住了手腕拽了回來。
“……你說什麼?”
“我說你像戀童癖!”
秦殊攥着她手腕的手用力收緊了,朱葉痛的五官扭曲,“放開我,秦殊,你瘋了你,難不成你真的喜歡她?”
“我沒有!”
秦殊嗓門一下子大起來。
朱葉怔住了。
秦殊這個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這樣發火是頭一次。
兩人僵持了幾秒,秦殊內心風起雲涌,說不清,他急於否認她所說的一切,但他卻想不到什麼反駁的話來,最後他扭住她的手腕把人抱在了懷裡。
手裡的袋子掉在了地上他沒有管,撫着她的背。
“仲顏小孩子不懂事,她這樣對你,我會教訓她,你說我太慣着她。我認,我會改,分手這種話不要隨便說,不然我會當真。”
朱葉怔住,繼而,眼淚又流了下來。
她喜歡秦殊,已經很久,她也有很多小女生的彆扭情緒,分手是她說來刺激他的,她並沒想着真的要分開,此刻秦殊難得這樣溫柔抱着她哄着她,她心底裡的委屈就翻江倒海的,抓緊了他的衣服,埋頭在他胸前哭哭啼啼。
秦殊一向沒耐心,等了一會兒不見她停,低頭捧起她的臉。
那張一向恬靜乾淨的小臉已經弄的髒兮兮,奶茶的痕跡混合眼淚,他看着,終究是有些不忍心了。
陸仲顏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而已,卻將他和她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的,的確是不管不行了。
他擡手爲她擦了擦眼淚,結果她淚流的更加洶涌,他擰眉,最後低下頭去,脣在她的脣上輕輕地碰了一下。
朱葉傻了眼。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很輕,很快。
可是,很美好。
她連哭都忘了,怔怔地看着他好一會兒,低頭羞惱地別過臉,“……你真狡猾。”
秦殊笑了笑,摸摸她的頭髮,“走吧,去解決一下仲顏的事情,然後我送你回去,你該洗澡了,頭髮上都是奶茶。”
這話口氣充滿嫌棄,朱葉惱火地一把推開他,“還不都是拜她所賜!”
秦殊低聲下氣,“都是我不好,對不起,你不要跟她計較太多。”
他都不記得這是第幾次爲了陸仲顏闖禍跟人道歉,話都說順溜了。
朱葉深吸了一口氣,說:“要我幫忙可以,今天我幫了你,以後你跟我見面不要再帶着她。”
秦殊回:“不用你說,以後我跟她會保持距離,我不會再主動去找她了。”
朱葉一愣,“你想通了?”
他淡淡笑,“你說的對,我畢竟不是她親哥哥,而且也太慣着她,這樣她無法成長,而且這樣的關係太尷尬了,她會長大,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永遠陪着她,搭進我自己。”
隔着一條馬路,小小的陸仲顏趴在桌子上,側着腦袋看路對面的兩個人,盯的眼睛都酸了。
秦殊已經不抱她了,但是會抱朱葉,他甚至還親了朱葉……
她想,秦殊怎麼可以這樣呢,她還在流血呢,他卻在她眼前親吻別人。
這一天,他見證了她的初潮,而她見證了他的初吻。
等到秦殊手拉手地帶着朱葉回來的時候,陸仲顏靜靜地坐在那裡,不說話,朱葉拉着她的手要帶她去洗手間,她不願意,秦殊對她沉着臉:“跟姐姐去,不然我們就把你撇在這裡。”
她咬咬脣,跟着朱葉去了。
朱葉教她怎麼用衛生巾,然後告訴她關於她所不知道的,她身體的變化,朱葉全程溫柔而細心,她甚至都覺得不久之前的針鋒相對是一場她一個人的幻覺,直到離開洗手間之前,朱葉對她說了一句話。
“仲顏,以後一個人,照顧好自己。”
她那時並沒能完全理解這句話,可是很快她就懂了。
從洗手間出去之後,秦殊冷着臉看着她,“給姐姐道歉。”
她撅着嘴,不說話。
“聽見我的話沒有,給姐姐道歉!”
秦殊厲喝了一聲。
這一聲嚇了陸仲顏一跳,她沒有見過他這麼兇的樣子,咬咬脣,有些無措。
剛纔隔着馬路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他對着朱葉是又親又抱的,那麼親熱那麼溫柔,可是對她卻是這樣,她也吼了一聲:“你兇什麼兇!”
朱葉一看氣氛不妙,開了腔:“不如……算了,反正也是小孩子……”
秦殊沒理會朱葉,眼神犀利地盯着陸仲顏。連名帶姓地喚她的名字,“陸仲顏,姐姐平時怎麼對你的,你怎麼對她的?我怎麼教你的,學校老師怎麼教你的,還有沒有點兒教養!”
陸仲顏瞪大了眼睛看他,眼神不安,帶着一絲難以置信。
他心像是被重擊了一下,攥了攥拳。
他不能心軟,他是太慣着她了,纔會讓她變得這麼肆無忌憚,他想對她好,可這種方式是錯誤的,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道歉。”他又重複了一遍。
陸仲顏倔強地擡起了頭。“如果我不呢?”
“那我以後不會再管你,我不會再去找你,你也別再來找我了。”
陸仲顏靜靜看了他兩秒,轉身就走出了快餐店。
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有這樣狼狽不堪的初潮,她穿着帶血的裙子,一路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中炮回了福利院。
秦殊沒有來追她,沒有阻攔她,那天她回去,哭了很久。
可是,不是她哭他就會來的,後來的日子裡她想起他也流淚,可秦殊真的就再也沒有來找過她。
她被放棄了,再一次。
……
車窗外風景飛快地掠過,陸仲顏渾身無力。看來是沒法對抗秦殊了,她認命地拿出來,打了個電話給警局。
秦慕這小子真利索,真的給她辦了調休,然後自己也休假了,她心裡頓時有些煩躁。
爲什麼她的助手偏偏是秦慕呢,她恨恨地想。
車子停下來,她才發現他們來到的是秦殊所住的公寓,秦殊下了車繞到她那邊打開車門,“下車。”
“你想怎麼樣?”
她沒動。
“下車,還是你等我抱着上樓?”
他語氣陰冷,臉色緊繃。
她想了想,反正是打不過,算了,她下車,沉默地跟着他上樓。
秦殊進去就把門鎖了個死,也沒理會她,甚至沒安頓一下,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必須得洗澡換衣服了,天知道他這身衣服已經穿了一天一夜了,他實在不能忍。
等他收拾完了出來,發現陸仲顏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她太清楚他的毛病,早就料到他專程回家是來幹嘛的,此刻懶懶看了他一眼,見他穿着浴衣,頭髮還溼漉漉的,彷彿印證了她的猜想,她忽然就笑了一下。
“笑什麼?”他古怪地看她一眼。
“潔癖真麻煩。”她說。
他沒理會她的吐槽,轉身去廚房,在冰箱裡面找了檸檬榨了果汁,端出去放在她前面,“喝了。”
她又近距離地聞見那種古龍水氣息。
秦殊其實不在身上用古龍水,都是噴在衣服上,不過已經成爲習慣,所以身上時常是這種味道,她從前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自己就生活在這種味道里,以爲自己也會溺死在這種味道里。
她盯着檸檬汁,開了口:“秦殊,談談吧。”
秦殊坐在了旁邊,“不叫秦律師了?”
她扯了扯嘴角,忽略這個問題,“你今天這是在幹嘛?”
“你感冒了,需要照顧。”
“我不是小孩了,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你在我眼裡永遠是小孩。”
“可你不會永遠照顧我。”
兩個人說話的語氣都很平靜,淡漠的像是在談論天氣一類無關痛癢的話題,只有陸仲顏自己心裡清楚,這有多沉重。
信任是非常奢侈的東西,曾經因爲信任他,她付出過昂貴的代價,不會再掉到同一個溫柔陷阱裡面去。
過去那些年,他偶爾照顧她,都不過是居高臨下的慈悲施捨,都是因爲憐憫!
可是憐憫,不是她想要的,而當她已經長大。明白一切之後,甚至無法容忍憐憫。
秦殊沉默了一會兒,“等你感冒好了,我會送你回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秦殊,你不用再可憐我了。”
他蹙緊眉心,不打算再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我還有工作要做,你喝完就休息吧。”
她擡頭看了他一眼,只是這一眼,不經意地瞥到了房子一角掛着的一件外套,那明顯是女裝。
她指了指,“我好像見蘇黎穿過。”
“那是蘇黎落下的,忘了拿走。”
她懶懶靠了沙發。“她跟遲辰夫走了,你很傷心?”
秦殊繃着臉,指了指杯子,“快喝。”
她按揉着自己太陽穴,嘴角一抹嘲諷的笑,“我本來還以爲你這輩子不會單戀,可你看,你這次還是輸給年輕小夥子了。”
他沒有說話。
她是不清楚,他感覺他這一輩子都在單戀。
“你老了,秦殊,”她欠扁地繼續,“你看老太太都急成什麼樣了,打從你三十歲不到開始催,標準一降再降。剛開始還要漂亮的背景好的,現在女的活的她都能接受了,你都拖了十年了,現在居然喜歡上蘇黎,哎對了,蘇黎跟人跑了這事兒,你跟老太太說了沒?這次恐怕得捱打吧……”
“你話怎麼那麼多,”秦殊臉色難看,“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偏要說,偏要說……”她樂了,一下子湊過來靠近他,“秦律師,單戀是什麼感覺,你都願意爲蘇黎喜當爹了也沒能把人留下來。你一定很痛心吧?”
秦殊攥住了她手腕,目光指了指檸檬汁,“你還喝不喝?”
“不喝,有本事你打我啊。”
她眨眨眼說。
秦殊:“……”
他忍了忍,畢竟她現在還在生病,他聲音軟了一點,“聽話,喝了睡覺。”
“睡你個頭,我今天本來可以跟秦慕把那些資料弄完的,明天直接提交就可以,要不是你……”
他一手拿了杯子,拽着她的手使勁地拉了一下,她沒提防-一下子就撲倒在他懷裡。
他的手繞過去扳住了她下巴,“張口。不然我硬灌了。”
她閉着嘴巴,瞪着他。
這個姿勢實在是有些微妙,她的身體被他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距離那麼近,她的臉頰蹭過他浴衣間敞開那部分,在他胸膛上劃過,一陣火熱的漣漪。
她其實也窩的難受,關鍵是還太近,她的心跳的很快,她感覺到他的體溫,沐浴後的香氣縈繞,兩個人的臉近在咫尺。
他眸色漸深,幾秒後,真的扳住了她的下巴硬灌。
她那點兒緊張的勁兒都沒有了,心想這秦殊果然是一點兒都沒變,這哪裡是照顧她,分明是變着法子折騰她!
就跟十幾年前一樣。
杯子抵在她閉合的脣畔,他稍微一傾斜,檸檬汁就順着她嘴角流了下去,她忍無可忍地擡手擋了一下,“我喝,我自己喝,行了吧!”
他停下了動作。
已經傾倒出去的檸檬汁順着她的脣角下滑,流過白皙的脖頸,突兀的鎖骨,然後融入胸口的溝壑間,她的衣領不算太低,可他居高臨下看的清楚。因爲生氣,她的胸口起伏不定,那兩片白嫩幾乎灼傷他的眼,想要避開視線的時候居然就見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脣角的檸檬汁。
她拿過了他手中的杯子喝,全然沒發現男人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奇怪。
他渾身僵硬,突然就放開她往後挪了一下。
她身體本來是靠着他的,猝不及防地倒了一下,檸檬汁又溢出一些灑在沙發上,好在是皮沙發,她擰眉看了他一眼,就見他臉色黑沉沉地轉身又去了浴室。
“神經病吧你!”
她罵了一句。
浴室的門被重重地關上了,片刻,水聲響起,她皺皺眉。
這傢伙的潔癖真是越來越嚴重了,剛洗完澡就又要洗……
……
浴室裡面,冷水嘩啦啦,秦殊站在花灑下粗喘了幾口氣。
身體的變化實在太尷尬了,他在她身邊一刻也呆不下去,如果被她發現了會怎麼想他?
一定也會覺得他很變態吧……
會的,而且她還會覺得噁心,她已經不是小女孩,對他不會再有從前那種莫名的依戀,而且當初他拋下了她,她還記恨着,更何況……
她還有了自己喜歡的男人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和他之間到底隔了多少道牆,他曾經一再告訴自己,那不是愛情,可以是親情。可以是憐憫,但絕對不是愛情,可是……
憐憫和親情是會讓他變成這樣的嗎?
他居然對自己帶大的孩子有了情,欲。
在他嚴於律己,沒有偏差的人生裡面,陸仲顏是一個計劃之外的人,讓他覺得自己完全就是個令人作嘔的變態,打從他二十七歲那年,到現在。
……
那段不見陸仲顏的日子裡,他的心慢慢沉下來,他覺得自己失控的人生還是可以回到正軌的。
和朱葉的相處還算順利,不溫不火的,他覺得挺滿意,那正是他想要的。在掌控之中的愛情,他覺得繼續下去,甚至將來結婚也未嘗不可。
至於陸仲顏,他最初是因爲她對朱葉所做的事情生氣,恨鐵不成鋼,想要給她一些教訓,所以再也沒有去看她,後來冷靜下來想,她也會長大,畢竟成長是個蛻變的過程,往往伴隨痛苦,他想他可以等她長大一點再去見她,到時候也許很多問題會變得容易溝通一些,然而他還是高估陸仲顏了。
陸仲顏怎麼會那麼乖地長大?
第一次接到學校電話的時候是在大四的下學期。秦殊已經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了。
“你好,秦殊是吧?陸仲顏在緊急聯繫人這裡填寫的是你的名字和電話,你是她的什麼人?”
秦殊愣了愣,最後答:“我算是她哥哥吧,她怎麼了?”
“她跟人打了架,很嚴重,你來學校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