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不過韓念笙的怨念,薛舜最後帶她到了海邊。
明明是在海里死過一次的人,卻沒有對海產生恐懼,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來到海邊,只是靜靜地看着,聽海浪的聲音。
已經是晚上,海灘上沒有多少人,韓念笙就那樣看着不遠處的燈塔一明一滅,幽幽地開口道:“今天,遲辰夫給我上了政治課,還很生氣趕我下車,因爲我說了蘇黎的壞話。”
薛舜懶洋洋地坐在海灘上,眯着眼,看着她的背影。
她繼續:“你說,是不是很可笑?明明要殺我,現在又做出這副維護的姿態,是要給誰看?”
薛舜低下頭去,手在沙子裡面打了個來回,然後看砂礫一點一點漏下去,慢悠悠問了句:“怎麼?你被感動了?”
“不是感動,只是聽到他的說教,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如果我當初懂得自愛,也許我們都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地步……”
他蹙了眉,“他說你不自愛嗎?”
“不是他說,是真的啊,”她回過頭,看着他,“自愛的人會去做小三?”
她的聲音合着海風,有些飄渺。
“薛舜,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跟遲辰夫之前的事情吧。”
他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低頭看見她黑而亮的雙眸,溼漉漉的像是籠罩着一層霧氣。
他的心底有些壓抑,“如果難過的話,不必說,我只需要知道他害了你,就夠了。”
她仰着臉,明明還在笑,卻充滿嘲諷,“不,薛舜,我真的是小三,是遲辰夫和葉佳茗故事裡面的惡毒女配,我就是那種噁心的女人,明明知道遲辰夫有女朋友,還不擇手段爬上他的牀……”
ωwш •ттκan •¢ ○
海浪澎湃,薛舜凝視着她的眼,整個世界似乎在一瞬間歸於寧靜。
……
那時候的蘇黎,好像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雖然有張漂亮的臉孔,但是過分安靜,在人羣中,很容易被忽視掉。
她對遲辰夫的感情是沉默而持久的,從未說出口,從高中到大學,報同樣的金融管理專業,同一個班級,整整幾年的時間,眼看着遲辰夫有了女朋友,眼看着他和葉佳茗出雙入對。
畢業後,遲辰夫在繼承家族企業之前特意選擇了別的公司進行歷練,而她又跟了過去,他以爲那是巧合,卻不知道她爲了那個“巧合”花費了多少心思。
她不善言談,也從來沒有主動出擊的勇氣,本來以爲幸福就是跟他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後來卻聽到消息,葉佳茗要去法國學習芭蕾,而他打算一同過去了。
那是公司內部爲遲辰夫舉辦的餞別酒會,葉佳茗當晚有事,沒有來,而遲辰夫被沒輕沒重的同事灌了太多酒,最後大家散夥,蘇黎只得將他送到附近的酒店。
其實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想太多,是遲辰夫醉的厲害,在她幫他脫外套的時候一把拉過她的手,將她壓在牀上,狠狠親吻,他叫着葉佳茗的名字,抱着她,手在她身上流連。
她明明可以推開,然後離開,那樣,以後的悲劇也不會發生,可她被迷了心竅,她在他的親吻裡面沉淪,她想,她的第一次一定要給最愛的人,既然他已經要離開了,哪怕只有這一夜,她想要忘卻眼前的所有阻礙,想要擁抱他。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那個夜裡的他多麼溫柔,炙熱的脣舌和手膜拜她身體的每一寸,她往日裡覺得好像奢望一樣的親吻雨點一樣地落下來,在眉,在眼,在鼻尖,在脣,在鎖骨,在心口……
心跳聲好像擂鼓一樣,她做了壞事。
他進入的時候,撕裂一樣的疼痛,她生生地咬着嘴脣忍着,不敢叫出聲來,她怕一出聲,他就會發現不是葉佳茗……
她曾經就卑微至此。
第二天早上,她張開眼的時候,遲辰夫已經醒了,並且已經洗過澡,穿戴整齊,坐在酒店房間臨着窗口的椅子上,面色凝重地看着她。
他張口,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可是在這樣一個夜晚之後,哪個女人想聽的會是這一句?
那個瞬間,蘇黎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卻覺得他像是個衣冠禽獸。
她沉默着,拖着像是被碾壓過一樣的身體,開始穿衣服,遲辰夫又說:“我可以補償,你開個價吧……”
話沒說完,在白色被單上看到殷紅的血跡,他說不下去了,她也聽不下去了。
一開始她就沒打算用這個來要挾他什麼,可他居然說可以給她錢?!
她穿好衣服,步伐不穩地往外走,身體和心口的疼痛似乎疊加了,錐心一般,而當她推開門的時候,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葉佳茗。
葉佳茗難以置信地看着屋內的兩個人,愣了幾秒,往前走了幾步不由分說地一巴掌就甩在了蘇黎的臉上。
那一記耳光,打得蘇黎耳朵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