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恢復了熱鬧的玉陽頂,頓時又陷入寂靜。被邪劍遙遙指着的秦言,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就包括燕婆婆和暗處的血狼僧。他暗暗咒罵幾句,表面上不動聲色,一片漠然。
“大師兄,明日此地,期待你給我更大的驚喜。”歌行烈笑着說道,眉宇中一片森森殺意。
秦言默然點了點頭。此時的口舌之爭已經完全沒有必要,看到對方眼中如此濃烈的殺意的時候,他就明白,他們兩人中只能留下一個。與對待成剛、雁瑜等人不同,歌行烈對他的性命非常感興趣。而正好,秦言也從來就沒有放過他的心思。
那麼,就在明日,決出生死吧!
歌行烈笑紋的弧度更大,緩緩垂下劍尖,移開視線往回走去。秦言輕舒一口氣,轉過身,發現呂彤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哥哥!”清脆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響起,秦言移過目光,看見嶽靈撥開人羣快步跑過來,宮雲袖和魏飛緊跟在後。
瞧見他們,秦言露出笑容:“你們也來了。”
宮雲袖淡淡地道:“如此好戲,怎能錯過。”
嶽靈叫道:“剛纔我們一直都在那邊,可是宮姐姐說不要打擾哥哥,所以到現在纔過來。”
“宮師妹還真是細心。”秦言笑着摸了摸嶽靈的腦袋,瞥見衆多目光都在朝這邊打量,不禁皺起眉頭,牽起嶽靈的小手道,“先回去吧!”
跟着下山的人羣,四人回到山腳,沿着雪河往東走去。眼見周圍的人羣逐漸稀疏,宮雲袖忽然開口問道:“你這幾天修煉得怎麼樣,有突破嗎?”
秦言莞爾笑道:“兩天的時間怎麼可能會有突破。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萬分艱難,我實在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也就是說,這幾天你其實是毫無進展的咯?”
“可以這麼說。”
宮雲袖眼波一凝,沉聲問道:“你究竟有多少把握?”
“十成。”秦言不假思索地回答。
宮雲袖怔了一下,停下腳步,轉頭仔細去看他臉上的神色。秦言面容平靜,沒有任何擔憂或興奮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端倪。就是這種平靜得不起波瀾的表情,讓宮雲袖微微覺得恍惚,下意識地幾乎就要相信他的回答。可是她很快恢復了理智,冷着臉說道:“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種荒誕大話的,你也是頭一個了。”
秦言嘆了口氣:“如果你非要我說得保守一點,那就九成九吧。但是我想,像魔王滅世、隕星墜落這種意外,發生的可能性應該微乎其微吧。”
“呵,看來你還真有自信……”宮雲袖還待說些什麼,嶽靈已經抱住了秦言的手叫起來:“那個可惡的壞傢伙怎麼會是哥哥的對手,哥哥一定能夠打敗他的!”
秦言大笑道:“還是靈兒瞭解我!”
“哼,如果你喜歡聽這種恭維的話,我也會說。”宮雲袖搖了搖頭,問道,“還有一夜的時間,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吃飯,睡覺。”
“就這樣?”
“那你還想怎麼樣,難道就因爲明天要跟歌行烈打一場,我就要害怕得連覺也睡不好嗎?當然得吃飽飯養足精神,纔有力氣去接他的‘雷音斷腸’啊!”
“哦……”宮雲袖若有所思地頷首,面上表情變得沉重。她聽得出來,秦言也不像他自己說得那麼有信心,看來明日一戰,他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把握。現在表面上的輕鬆,只是做給嶽靈看的……想到這裡,她的眉頭緊緊蹙起,斟酌着語氣,試探着道:“我聽說最近江湖上正邪兩派鬥得很厲害,聖門可能很快就會有大動作,這首席的位置——”
“這首席的位置,當然是號令聖門弟子,掌控螟蛛盤的關鍵,要多威風有多威風,你說是不是啊?”
宮雲袖從他微笑的面容上看出了他的堅定,只好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前方小路旁的岩石後忽然轉出一襲翠綠衣衫的靚麗身影,她望見秦言等人,腳步先是停頓了一下,繼而以更快的速度走過來。
“瀟湘?”宮雲袖驀然轉頭狠狠盯了秦言一眼,“你什麼時候跟她勾搭上了?”
“不要說得這麼難聽。”秦言淡淡地答道,“我跟她只是很普通的朋友關係。”
“上一次在無生閣中,你還恨不得殺了她。我卻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和她成了朋友。我勸告你,她是很單純的女孩,你最好少動一些齷蹉的心思……”宮雲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等到瀟湘走到近前時,已經細微得完全聽不見了。
秦言瞧着瀟湘,微笑道:“瀟湘師妹,看你來的方向,是剛從坐望峰下來吧。歌行烈和成剛的一場大戰,你竟然沒有去看?”
“嗯。”瀟湘點頭道,“我不想看到他耀武揚威的樣子。不過,秦師兄,明天我會去爲你祝賀的。”
“哈哈,多謝你對我的信心。其實……”
“難道秦師兄覺得打不過他?”
“不,我的意思是,其實你現在就可以提前爲我祝賀了!”
“……”瀟湘的目光落在嶽靈臉上,上下打量她一番後,道,“這就是一個月前的那個小女孩吧,真漂亮,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嶽靈同樣也在打量着她,回答道:“姐姐也很漂亮!”
瀟湘抿嘴一笑,只是這笑容裡滲雜着幾分苦澀與沉重。這一段日子以來,葉英慘死,雁瑜重傷,她經歷了深切的痛苦,心境已與一月前截然不同了。人們在遭受到沉重苦難的時候,就會迅速學會長大。
幾句寒暄之後,瀟湘告辭離去。望着她單薄的背影,宮雲袖幽幽地道:“我一定會告訴她,千萬要小心某人的謊言。”
“宮師妹,你想得太多了。”秦言淡淡地道。
宮雲袖瞥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想報復獨孤勝,而她的確是一個極好的目標。但是我提醒你,獨孤勝的年紀比你大了兩倍,你的那點小心思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反過來只會害了瀟湘!你真的能忍心嗎?”
秦言暗暗一驚。宮雲袖的感覺真是敏銳,就憑他與瀟湘短短几句對話,竟能推測出他的圖謀。不過,這種事情,他需要別人來對他指手畫腳嗎?
他冷聲道:“宮師妹,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太溫柔了,所以任何事情都想插上一手,來顯示你的高瞻遠矚?”
宮雲袖的臉色變了。她咬住下脣,恨恨地望着秦言,眼瞳中透出無比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