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拼硬地連接兩劍之後,歌行烈已經摸到了秦言出劍的訣竅,正打算在下一劍就破開他的防禦。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第三劍卻與前兩劍完全不同,劍氣在空中一抖,便化爲了一大片劍浪,挾帶着不可捉摸的冷意從各個角度無孔不入地朝他周身四面襲去。歌行烈暗暗咒罵一聲,感覺三面同時涌來的劍意實在難以抵擋,只得在破開兩路劍氣後抽身後退,一直往後飄飛了十餘步距離。
秦言趁他後退之際,也從空中翻身落地,穩定了身形。
剛纔從半空中一陣猛攻,也是絕境下迫不得已的策略。一名強大的劍客會盡量避免在空中對敵,因爲身形在半空調整不靈便,很可能會給對手留下可乘之機。幸好他剛纔藉着旋身之勢發動搶攻,反而將歌行烈逼退。但如果歌行烈決意強拼,逼得他無法落地的話,那他就危險了。
這兩位絕頂劍客的對決,兔起鶻落,瞬息萬變,端的是驚險無比。玉陽頂上不知何時已是鴉雀無聲,許多人看得眼花繚亂,幾乎跟不上那兩人的身影,卻也凝神屏息,關注着場上的每一分變化。
蒼梧樹下,魏飛臉色凝重,低沉地道:“歌行烈果然厲害,竟然在那麼危險的情勢下還隱藏了真正的力量……”
嶽靈不自覺地握緊了宮雲袖的右手,悄聲道:“但他仍然不是哥哥的對手,哥哥一定會贏的!”話雖這麼說,在她白皙的面容上,仍掩隱不住那一縷擔憂的神色。
而宮雲袖緊緊觀察着場中的局勢,也無暇給予她安慰。甚至,作爲一個眼光遠勝於嶽靈的絕頂高手,她雖然竭力維持表面的平靜,但內心深處的焦慮惶恐更要濃郁得多。場中那兩股強悍劍意的每一次交鋒,都會讓她自心底產生出一股觸電般的戰慄之感,她拼命睜大眼睛,卻又帶着極大的恐懼,生怕下一刻就會出現血肉橫飛的場面。
那兩位劍客的交手,實在是太快了,瞧着那片紛亂暴烈的劍浪,誰還能維持內心的平靜呢?
而在此刻,還有一人與宮雲袖有着差不多的感受,那就是雁瑜身後的瀟湘。她不像宮雲袖還能維持表面的平靜,一張臉早已變得煞白。當她看到秦言劍上的那個豁口之時,拼力咬住嘴脣,纔沒讓自己發出驚呼聲來。
隨着場中兩道人影暫時分開,秦言劍上的那道細小的豁口也被更多人發現。在兩人遙遙對視的同時,玉陽頂上的私語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秦師兄的劍怎麼了?”
“糟糕,歌行烈這小子……”
在一片嘈雜之中,呂彤嘴角輕輕咧開,笑紋擴散開來:“原來還是沒有出乎我的意料,死的人終歸是你……宮雲袖,看你那緊張的樣子,不會是想以身代之吧?呵呵,再擔心又有什麼用呢,乖乖等待他的死訊吧。不過,這對於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哩……”悅耳的嗓音漸漸低沉下去,她周圍幾步外都沒人敢靠近,因此也無人聽出她話語盡頭的那一絲落寞……
場中,歌行烈與秦言隔着十餘步距離冷冷對視,各自趁機恢復着自己的氣力。
歌行烈的目光在秦言身上游蕩,落在他劍上時,面上漸漸露出冷冽的笑容:“大師兄,你的劍法還算不錯,不過,用的這把劍卻不怎麼樣啊!”
秦言淡淡地道:“這把劍自然不能跟你的紫炎劍相比,但卻是一位朋友留下的遺物,對於我有特殊的意義。想不到,竟然毀在了你手裡。”
“呵呵,再怎麼特殊的意義,如果不能挽救性命,都只是廢銅亂鐵。大師兄,我幫你揭去它那層虛僞的面紗,你應該感激我纔對。”歌行烈的視線漸漸上移,最終落在秦言咽喉處。他甚至伸出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脣,不掩眼中嗜血的渴望。瞧見他這副模樣,許多人臉上都露出驚懼之色。宮雲袖更是恨恨地罵出聲來:“這個噁心的惡魔!”
秦言冷漠地望着歌行烈,問道:“你想我怎麼感激你呢?”
“不如就把你的性命送給我,順便還可以跟你那位朋友下去見面,說不定他一直在等你哦,你覺得怎麼樣呢?”歌行烈猙獰的面容蒙上了一層漆黑的光暈,低沉的聲音從刻薄弧度的脣中吐出,在空間中散播着血腥的味道。
秦言盯着他,臉上同樣露出森冷的笑容:“我倒覺得,拿你的命做補償,纔算對得起他的饋贈啊!”他的嗓音略微帶上了一絲沙啞,緩慢而沉重,令空氣中那股彌繞不散的血氣更加濃郁了幾分。
歌行烈兩眼眯緊,獰笑道:“哦,我的命?”最後一字出口,蓄至極點的恐怖殺氣轟然爆發,眼前黑暗陰影洶涌而來,霎時間掩蓋了天地間的一切色彩。秦言強運氣力向前揮出一劍,身體便被這股無可阻擋的洪流衝得急劇退卻。耳畔風聲驟急,背後突然浸來一陣冷意,他本能地察覺到不妙,右手長劍驀然朝後遞出,只聽一聲脆響,撞上了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身後的漆黑邪劍,震得他身軀一顫。心中已無暇去想更多,他急促地旋轉身體,化爲一道虛影折向南方。
這時又聞腦後寒意欺近,秦言不得不回身格擋。幽暗的光暈從四面八方涌來,漫上他的身軀,猶如一方深沉的沼澤泥潭,將他的身影完全籠罩在內。
‘這傢伙的速度,好快!’
此時秦言自知往哪邊跑都是徒勞,乾脆在原地穩住身軀,沉着地應對歌行烈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