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進到後半夜,遠遠望見了一座山崖,秦言精神一振:地圖中說的就是這裡了!從山腹中進去,就能看到地宮。
靠近那座山崖,地表的植被漸稀,萬頃綠海中裸露出一方黃褐色巖地。空中飛鳥絕跡,四周死沉沉的,好似有股莫名強勢的力量阻絕了生物的腳步。
望着山岩層層褶皺,秦言眉頭皺起,他雖然不曾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壓力,但在潛意識中卻對繼續前進有些牴觸情緒,雖然突兀,卻絕不會沒有來由。這樣沉寂的氛圍,幾乎可以肯定是由一頭強悍的妖獸宣示領地所造成。這妖獸的修爲肯定在天元以上,否則不會給他帶來如此壓力。
登上山崖半腰的高臺,沒有凸出來的怪巖的遮擋,紅燦燦的洞口突兀出現在眼前。裡面光芒濃郁,像有火炎烤灼。
秦言佇立在巖洞之前,感受着撲面而來的燒灼氣焰,運足目力探查洞中情形。從外望去,洞中空間還算開闊,離另一邊赤紅的巖壁至少有四十米距離。他轉動腳步,看見斜向道路明顯下凹,坡度很陡,隔着十來步不見其底。
“秦師兄,怎麼不走了?看到什麼了嗎?”
秦言面色凝重,低聲道:“我聞到了熟人的味道。”
“歌行烈在裡面?”成剛也走上前,站在他旁邊的位置,往裡面投去一眼,卻沒有什麼發現。
“嗯。他們的速度比我預料的要慢很多啊。我以爲在地宮纔會見面的……”
“難道他們故意在這裡等着我們?”
“不至於吧,他們應該不知道我們纔對。但也說不準,也許他們已經在裡面佈置好了陷阱等我們過去。不要急,就在外面等着,他們不走,我們也不進去,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大戰將臨,氣氛也凝重起來。一想到將要與歌行烈、浩辰罡等人交手,人們再也沒有心思說笑,各自握緊了武器,沉默地等待着洞窟裡面的反應。
只有忻仙好像完全沒有感受到空氣中的緊張氣氛,她這時候還有心情訓練白浪練功。
在山崖下方的一塊岩石上,忻仙拿着一根木棍,追得白浪上躥下跳,慘叫連連。
經過她這一日夜的折騰,白浪的身法進步明顯,挪移間已有了些飄逸嫺雅的風範。他在岩石間跳躍時,功力弱一些的葉映如已經快要看不清他的人影。但忻仙卻仍然十分不滿,她如影隨形地跟在白浪身後,不時拿棍子抽打他一下,邊追邊罵:
“練了這麼久,你跳躍的姿勢怎麼還跟蛤蟆一樣難看?”
白浪很委屈:“不是你教我說性命比儀態重要的嗎!”
“還敢還嘴!那是初學的時候,現在不一樣了!如果你跟人打架的時候還這麼難看,叫我這個當老師的面子往哪擱?你往哪走!”一聲大喝之後,忻仙一棒將白浪打翻在地,憤憤地道,“我爲何偏偏找了個你這樣蠢笨的弟子!你怎麼還好意思取名叫白浪,我看不如改成白癡好了!”
白浪不敢說話,爬起來繼續接受忻仙的蹂躪。當年清微居里的冷傲劍客,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後,如今徹底變了一個人,對於忻仙層出不窮的嘲笑也能無動於衷了。
就這樣等了大半日,洞窟裡的敵人沒有任何反應。在秦言的感知中,他們仍停留在原位,好像是跟自己這夥人耗上了。
晨光破曉,黎明將至。偏在這時,天空中飄下來細細的雨絲,不僅沒有絲毫涼意,反而滾燙滾燙,灑在身上如同火燒一般,令人難受。
秦言可以用罡氣來抵抗這股熱量,但其他大部分人都已是汗流浹背,尤其是小竹,她內力最淺,皮膚被燙得通紅,咬着牙默默忍耐。
這樣下去,不用歌行烈出手,自己這一行人的戰力就要削弱很多。秦言不得不決定提前行動:“成剛師弟,我們進去吧。其他人跟在後面,不要靠太近。”
他當先走進去,眼睛盯着下陷的窪地。正當他的視野越過洞口封壁、豁然開闊而轉折的一剎那,心頭忽生警兆,只見一道紫紅劍氣從斜下角兀然刺來,他隨手一揮,用青冥劍擋住。
然後,他就看到了十餘丈外身披大氅的歌行烈,其銳利如刀的眼神也在冷冷朝他望來。
歌行烈身後,是遊夏菡、宋晴紗等一衆高手。更遠的地方,浩辰罡獨自站在一道石縫前,背對着秦言,好像正在摸索着什麼。聽見秦言與歌行烈一次交手的震響,他也沒有回頭。
秦言環顧場中一眼,沒發現什麼陷阱和陣法,便對他們的舉動做出了判斷:歌行烈這些人並非是在等他,而是被機關阻在了這裡,浩辰罡正在探索前進的方法。
七曜寶藏共有七張地圖,歌行烈只拿到了六張,雖然勉強夠用,不過對於地宮裡面的機關佈置仍有些遺漏。這些被遺漏的機關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也可能擁有使整支隊伍覆沒的威力。
“怎麼樣,順利嗎?”秦言慢慢走近,像跟老朋友見面一樣問道。
歌行烈眼中騰起兇焰,手腕緩轉,妖異的劍光與青冥劍鋒芒輝映,薄脣微動,冷然道:“你的到來,就是最大的不順。”
秦言微笑:“何必這麼說,我知道你走到這裡是很辛苦的,不過接下來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剩餘的道路由我來替你走下去吧!”
歌行烈也笑了,冰冷的語句從牙縫裡吐出:“那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他兩臂一展,卸下了身上的大氅,讓後面的遊夏菡接住。這件衣服雖然足夠霸氣威嚴,卻不適合與人作戰。面對魔門首席這般強勁的對手,任何一點不利因素都有可能造成終生的遺憾。
“真是遺憾哪,小歌。我本來以爲你就算不納頭便拜,也該恭恭敬敬地喊一聲師兄的……”
秦言這一句調侃還沒說完,就被撲來的勁風迫得閉上了嘴。歌行烈的身影若狂風般襲殺上來,紫炎劍的光澤一層層加深,最後熔鍊成純粹的黑暗之色,深沉的氣焰微微牽動秦言體內的血氣,令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顫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