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他已不是天涯摘星樓傳人柳雲,而是邪道子江流雲。身爲邪道魔門者,凡事以利爲先,以小謀大,能暗殺便暗殺,能偷襲便偷襲,能背後出手就背後出手,最好能像伯赤花飛這廝一般不要臉。
按捺住心底的熱血沸騰,柳雲眼中掠過陰翳。
“花飛啊,你看那小娘如何?”
指着小青仙子,柳雲微微一笑,問向伯赤花飛。
“嘖嘖!有味道!”
伯赤花飛飛快打量完小青仙子,嚥了口口水道。
“那好,我們去把她擒下,然後......”柳雲一臉的意味深長。
“好!”伯赤花飛想也不想,痛快應道。
他差點以爲柳雲要去同白山河拼命。開玩笑!那可是白山河!中土升龍榜排名第四鼎鼎有名的怪物!
不過柳雲最後的決定倒讓伯赤花飛暗暗點頭。先擒住那小娘當成要挾!這纔是正途!嘿嘿!不愧是我輩中人!
瞥了眼停頓在山道間不緊不慢的白山河,柳雲冷笑一聲。我在天上飛,你在地上爬,遠水救不了近火,等我和花胖子擒下小青仙子,看你還拿什麼耍威風。
二話不說,柳雲猛地一拍鵝臀:“口袋快衝!”
呆頭鵝彷彿沒聽到般,仍舊悠哉悠哉的飛着,直到柳雲連拔了七八根鵝毛,它才幽怨的回瞥了眼柳雲,猛地向小青仙子飛去。
“譁!”
呆頭鵝展開翅膀時,竟有十來丈,比七八頭飛鶴的羽翼加起來還要長,看得柳雲目瞪口呆。
就像柳雲每每給人帶來驚訝一樣,這鵝也總會時不時讓柳雲嚇一大跳,摸不着頭腦。
“好坐騎!”
山道上騎跨獨角獸的白山河眼裡放光,俊美的面孔上露出欲得之色,他負於背後的雙手緩緩拔出。
從白山河的袖筒下飛出一物,九尺來長,其形如刀,又像冰片般晶瑩透明,內中閃耀着青色光華。銀月臨天,星辰如鬥,星月之光映上那似冰又似刀的一物,一時間卻比星斗皎月還要璀璨耀目。
“真罡?”柳雲一愣。
“媽呀!入道七重!”伯赤花飛回頭看去,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臉色劇變。
沒等兩人驚魂落定,他們正前方的天色也是一亮,定睛望去,柳雲面龐僵硬。
一道過丈的長矛不知何時被小青仙子提於手心,那長矛和銅鐵打鑄的長矛相比,略顯得寬扁,也像厚冰片一般晶瑩剔透,青白之光在星月的交映下格外耀眼。
美人提矛,英氣逼人,尤其是小青仙子這種級數的美人兒,提着一柄比她高出許多的長矛,更顯露出一種神秘卻又張揚的魅力。
然而此時,無論柳雲還是伯赤花飛都沒有心思去欣賞小青仙子的英武美態。
凝鍊罡兵......她居然也是入道七重,原來她在萬霞宗並未使用全力。
柳雲暗道慘矣,被兩個入道七重的高手盯上,就算十個他也只有死翹翹的份。
七重與六重看似只差一層,事實上,兩者之間即便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也不爲過。
在天一境前共分九個小境界,這九個小境界又分三等。前三重,真氣和精血只能在體內運行。四重到六重,真氣和精血能出體傷人。而最後三重,卻是將真氣和精血煉化成罡,也就是真罡和血罡。真氣爲氣,精血爲液,都是極不穩定的形態,因此能轉變成各種兵器。至於罡,則是天地間最堅硬穩固的存在,能斷石斬金,因此突破到七重後,僅有一次煉罡的機會,把真罡或者血罡凝練成一門兵器,伴隨往後的武道生涯,俗稱罡兵。
七重的標誌除了擁有理論上超過十六萬斤的臂力外,還有便是凝練罡兵,加上罡兵本身的重量,七重武修所能擁有的力量遠不止十六萬近。兼之真罡和血罡堅不可摧,任何真氣、精血所凝兵器遇上都只會在瞬間崩潰瓦解,就像拿豆腐撞石頭,即便柳雲的陰陽煞也難逃噩運。除此之外,罡兵還能像六重武修的真氣、精血一樣,脫手而飛,目光所及都能到達。
也就是說,每一個七重武修在正面交鋒時,都能秒殺任何一個六重武修。此乃至理,即便柳雲再如何奇遇連連,只要他未凝練出罡兵,正面對敵時,他永遠不可能是七重武修的對手。《武經》裡所說的武學四要,力、技、志、法,更多的是指同一個境界內的比較,武道前期還好,像柳雲初見唐羽塵時憑藉入魔兩重擊殺入魔三重,可越到後期,境界之分越發嚴密規整,縱使神明也難破。
月朗星璨,雲淡間,夜風起,掀起遠處的海潮“嘩嘩”作響,沒完沒了的撞擊向岸灘。
前有手持罡兵長矛的小青仙子,後有飛斬而來的罡兵戰刀,柳雲除了歇斯底里的催促呆頭鵝逃命外,再想不出其它方法。
二十來歲,甚至不足二十歲便突破入道七重,玩起罡兵來。要知道在柳雲前世時也只有天賦極好的魔門掌門纔有可能煉成罡兵,即便在紫辰帝時代,大多數有天賦的武修也是直到四十歲後才摸索出成罡之道,邪道略早,可也要將近三十歲。成罡是武道之路上第一個大門檻,只這個門檻便擋下八成以上的人,大多數武修終其一生也只徘徊於六重境。
這便是大世家、大門派與天賦相結合所產生的巨大能量。異姓王白家子,雲宗入世女傳人,他們纔是這個時代年輕人中真正的佼佼者,引領一時風雲的怪物!
柳雲一邊騎鵝飛逃,一邊悶悶想着,殺風伯敗天覺的快意被冰涼的夜風沖淡,所剩無幾。
余光中,那柄罡兵戰刀正緊追不捨,可當柳雲目光無意間觸上伯赤花飛時,他面色一寒。伯赤花飛死了爹孃般嗷嗷直叫,可他那雙細目中卻不時閃過一道精光,眼珠子提溜直轉。柳雲如何猜不到,這個毫無節艹的死胖子又在計劃着反水。
大不了不要《震天十三擊》,保住姓命要緊。這胖子不能再留了......
坐於疾飛的鵝背,柳雲殺心已生,卻不料伯赤花飛恰好擡起頭。四目相對,兩人同時一怔,月華如水,清澈動人,兩人心底所思所想全都暴露在眸中,被對方收於眼底。
伯赤花飛那張寫滿各種誇張表情的面龐漸漸變得僵硬而冷沉,他習慣演戲,卻只是用來掩飾的面具,真正到了姓命危急之時,又豈會繼續藏着他的獠牙。柳雲咧嘴一笑,笑容陰寒,負於背後的掌心已凝出一柄精血短匕。
正當柳雲蓄勢待發,準備出手擊殺身懷《震天十三擊》的伯赤花飛時,忽有笑聲傳來。
若有天籟,這便是了。
笑聲響起之際,柳雲、伯赤花飛以及白山河心中竟同時生出這樣的想法。